就在這個最熱的夏天,北部草原通過兩年多的努力,迎來一絲清涼,豫兮傳信,從極北之涯南下的溝渠已經打通,大水順著水渠千裏而下,注入赤水湖;這樣,赤水湖水位大漲,繼而灌入紅河、沙河,並流入象牙湖、莫蘭湖,三湖兩水滋養著整個北部草原。


    所以稱為溝渠,是因為奉武宗隻是打通,並沒有加固;為此,江大川讓豫兮又開始新一輪的水利工程,在兩岸種樹以固堤,該拓寬的拓寬,該加深的加深,該分流的分流,草原成了奉武宗最大的牧場。


    九月,隨州地麵幹涸,驕陽似火,江大川大軍前移,圍攻隨北城。


    隨北城駐軍十二萬,和小宋莊相隔十五裏。為此,公孫弈讓令狐異領五萬虎賁堂行軍至隨北城南,專門用於攔截小宋莊的援軍;令五萬黑騎軍、三萬黑甲軍進逼小宋莊;隨北城由十萬黑騎強攻,七萬黑騎軍作為預備隊。


    因為隨北城前被挖了很寬的壕溝,城前又有土堆,天機堂弟子以火炮、鐵棘彈清掃掉壕溝外的防線,冒著箭雨挖土平溝,並以炸藥炸開無數土堆,用了七天時間把隨北城前打掃得幹幹淨淨。


    以炸藥炸平土堆,江大川很詫異自家能這麽豪橫的玩法;那土堆很高,但畢竟是土堆,隻要在下麵挖個洞,塞炸藥進去,一下就炸平了。天機堂弟子玩土工作業到了極致,這是陶七指在巴州之戰後親臨前線,對天機堂弟子們的交代。


    七日內,小宋莊不斷的派騎兵突擊北上,結果出營還不到十裏就被弄死。耶律武急眼了,讓小宋莊不斷的出兵,但他們不是被虎賁堂攔截就是被對麵的黑騎阻擋。


    張家口也出兵五千北上救援,但公孫弈手頭還有七萬黑騎預備隊,他讓兩萬黑騎南下截殺。


    奉武宗攻打隨北城,隨北城這邊無大戰,倒是在小宋莊、張家口一帶,七日內雙方交戰十六次。


    奉武宗開始強攻隨北城,先炮轟,城牆在經過一個時辰的轟擊後崩塌;跟著黑騎軍衝鋒,隨北城戰車在前、騎兵在後、步兵尾隨。


    江大川令桃花仙子帶著二十六小金、耶律靑鳶帶著五行五部姐妹,花曼曼,唔,花曼曼帶著江枚直和毛毛,郅必闍領十萬黑騎軍對著隨北城開始猛衝。


    江枚直看到二十六小金,奔跑速度極快,黑騎都追不上,全身紅甲,一躍五丈,隻一拳就砸毀一輛馬車;小金竟然能一手勒住四匹馬的韁繩,馬掙裂嘴角不能動彈。


    他摟著毛毛說道,“猴子們太吊了吧。”


    毛毛氣道,“你他娘的,打了也好幾次仗了,怎麽老是跟我抱在一起,倆個大男人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那猴子是大川特意為他們打造的紅甲,其實山妖本來也不懼皮外傷。”


    打著打著,江枚直就發現不對勁,他說,“吊毛,這戰車怎麽跑不快?”


    毛毛也發現了,大喜道,“熱的,他們被圍這麽久,沒力氣了。你就看看那些士兵,麵黃肌瘦的,估計夾著屁股一邊串稀一邊騎馬呢。”


    確實,江枚直看到對方的戰馬瘦得看出肋骨,士兵身體虛弱;他還是右手挽著韁繩,左手狼牙槊;前麵的毛毛左手提著盾牌、右手狼牙槊。


    倆人配合得天衣無縫。


    在他們前麵,花曼曼手持銀槍,不懼箭雨,槍尖晃動,催出銀龍,槍槍致命。


    城牆已經被炸塌一部分,桃花仙子和耶律靑鳶隻衝入敵陣,撞開戰車、摧開騎兵、劈開步兵陣,勇往直前,很快就衝入城內。他們入城後,立即在城頭盡數殺了弓箭手,跟著疾衝城樓。


    隨北城的中軍帳就在城樓上,城內士兵蜂擁上前拚命抵擋。


    公孫弈見隨北城前大軍混戰,親自擂鼓,並令手下僅剩的五萬黑騎立即加入戰場。


    半日後,中軍帳被破,隨北城部隊潰不成軍。奉武宗掩殺十五裏,一直到隨陽城出十萬大軍接應敗軍這才返迴。


    隨北城一破,小宋莊岌岌可危。奉武宗卻移兵南下,繞過小宋莊圍攻張家口,這裏駐軍隻有八萬。


    公孫弈同樣令虎賁堂在張家口北十裏外阻擋援軍,令黑騎十五萬繞道來到張家口以東,和虎賁堂相互策應。


    大軍在張家口前,僅以三萬黑甲軍為前鋒,以七萬黑甲軍為預備隊。因為公孫弈早就探知張家口沒有戰車,隻有騎兵和步兵。


    圍城三日,天機堂弟子快速清除張家口外圍。三日內,耶律武令小宋莊、隨陽城不斷的出兵,但,阻擋他們的可是二十萬大軍。張家口以北、以西,雙方不斷交戰。


    張家口無路可退,騎兵向外衝鋒;黑甲軍緩步向前,五百步後,兩千杆火槍一排排射擊,騎兵死傷慘重。黑甲軍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低吼著,如黑雲摧城,一步一步推進。


    騎兵撞上去,很快被屠殺殆盡;步兵先拋射巨石、弓弩,黑甲軍則放出火炮。實在沒辦法了,雙方抵近,短兵相接。


    黑甲軍盔甲厚重、盾牌結實,他們的武器都是奉武宗以金剛石淬煉,狼牙槊刺馬、戰刀劈陣,盾牌後的士兵推著盾牌上前,還時不時從盾牌後扔出鐵棘彈。受傷的燕軍被盾牌後的奉武宗弟子一一戳死,每前進一步,都有一聲聲怒吼。燕軍為之膽寒。


    張家口的燕軍沒有戰車配置,戰鬥力也不強,但出人意料的是都有決死之心;八萬人的小城池,江大川從中午一直打到第二天早上,城破人亡,八萬人沒有一個投降的,俱被殺死。


    耶律武無論如何也衝不破黑騎軍和虎賁堂的防線,眼見張家口再失,知道一切都完了,立即退兵。


    經過兩天的攻打,隨北城、張家口被滅,隻有小宋莊內還有殘兵十五萬人。


    公孫弈立即調整,以五萬虎賁堂直麵小宋莊,在小宋莊東放下二十二萬黑騎軍和三萬黑甲軍,專門對付在隨陽城的耶律武。


    小宋莊原本駐軍二十萬,在兩側被攻打的時候不斷的出兵,一直和奉武宗圍點打援的部隊交戰,打來打去,就是衝不破,還損失了五萬人。如今奉武宗二十五萬人在小宋莊屁股後麵,正麵就是五萬虎賁堂,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孤城。


    因為耶律武已經打怕了。


    經過多次交戰,耶律武甚至親自上陣,但很快就清楚,奉武宗戰力太強,燕軍無法與之抗衡,他不禁想起了之前的北境狼妖。北境狼妖和燕國有很大關係,但縱然是狼妖如此戰力也打不過奉武宗,耶律武絕望了。


    作為一名戰將、老將,他清楚,戰爭不是這一局兩局的勝負,是整個戰力的對比,是支撐戰爭的後備。燕國已經日暮西山,遠遠不是奉武宗的對手,哪怕就再給他一百萬也是徒勞。


    這種對失敗的預見,造成了耶律武內心的痛苦,他告知燕王,奉武宗已經勢不可擋,如今隻有行暗殺之事,亂奉武宗與趙國的關係,否則,天下就是趙國的。


    耶律擎蒼早就在布置,隻是如今趙國鐵桶一般,又談何容易。


    江枚獻在京都,一月內連遭三次刺殺,如今國師府、籌清院、禦前司都如臨大敵,甚至是隻做丹藥生意的抱玉宮也派弟子在後宮一遍一遍篩查。


    江大川從萬裏鬆、淺淺那邊聽聞江枚獻一月遭遇三次刺殺,令奉武宗尚武堂弟子在燕都鹹陽、齊國晉陽,配合勾雀樓、禦前司不斷的刺殺玄冥教和戒律院的人,雙方在另外一條陣線上同樣殺得血流成河。


    小宋莊本來就不大,如今被圍攻,城內士兵精神緊張、士氣低落,而經曆過兩次攻城的奉武宗也需要休息,於是,大軍又對峙起來;隻不過這一次小宋莊孤立無援。


    原本小宋莊就瘟疫嚴重,糧食要靠隨陽城供給;如今糧道被擋,十幾萬人在小宋莊恨不得把樹皮都要剝來吃了。


    入秋,小宋莊外糧食成熟;江大川令弟子們很快收割運走,一根也不留下。


    饑餓這東西,像一個魔咒,像一個比瘧疾更加恐怖的瘟疫,在小宋莊士兵內部開始蔓延,他們覺得此刻要躺在肉山酒池內才能滿足,要不斷的吃才能滿足,不,也無法滿足,那是一種深深的絕望。


    這種恐慌噬咬著內心,無法擺脫。人人目光如餓狼,發出綠光。


    在這種狀況下,士兵看將官都是惡狠狠的;馬匹被宰殺,又沒有什麽蔬菜,吃得人人口角長瘡、戾氣十足。


    內部開始混亂,士兵們往往因為一點點小事就能打起來,軍紀早已渙散。


    小宋莊的守將把金銀擺出來,組織敢死隊,一次一次出城衝鋒,但這隻不過是垂死掙紮而已,像入網的魚被拖上岸後,蹦躂那幾下。


    江大川知道小宋莊的老百姓不是被殺就是跑了,這裏都是士兵;他不著急,從秋天圍到了冬天。


    尚未進入初冬,小宋莊內的士兵已經覺得這個冬天特別寒冷,其實氣溫並不很低,但他們又餓又緊張,隻覺得取暖才是唯一可以讓自己安心的。燕軍多馬匹,十五萬將士有五萬匹馬,但馬匹很快也被殺得差不多了,天卻冷了。


    士兵們把小宋莊範圍內能砍的樹都砍了,能拆的門板都拆了,用來烤火。關鍵是,這不過是一個村莊,你就再能折騰又能堅持多久?


    小宋莊外,江大川令人喊話。


    白天沒有人投降,晚上,十人、百人、千人,一批一批跑過來;開始的時候,燕軍還射殺逃兵,後來直接不管了,能逃出多少就多少吧。這些士兵過來後,先吃包子,熱氣騰騰的包子一口下去,油亮亮的,甚至有的差點噎死。


    入冬後兩個月,小宋莊組織了最後一次突圍,三萬人死在陣前;主將被火槍射中腹部,被拖迴去後,喊叫了一夜而亡。


    小宋莊十萬士兵投降。


    江大川給了這些士兵一頓飽飯,收容兩萬人,其餘的一律遣散。


    跟著大軍抵近隨陽城。


    耶律武收攏各路敗軍,城內守軍三十萬。


    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隨陽城一破,身後就是幾百裏不設防的隨東,過了隨州就是固州,而固州是鹹陽的最後一道州障。


    如今,奉武宗打來打去,依然保持著三十萬大軍不變,降兵有的進入了西山城,有的進入天坑裂穀;但就是這三十萬大軍,豈能是隨陽城的三十萬可比的。


    既然打不過,那也要最大程度消耗對方的兵力,耶律武準備在隨陽城玩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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