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龍門關,江大川說,“落姑娘,我們要去救你的姐妹,你帶路啊。”


    “江大哥,你叫我小羽好了,我和江小魚一直都是這樣叫的,我叫她小魚,她叫我小羽,都快分不清了。她說,我們倆天生就該相識。她還說,鴻羽飛於天空,是自由的;魚兒遊於河海,也是自由的。相信我們一會被搭救的。還說,還說……”卻羞紅了臉。


    落顏羽想起來江小魚對她說,等她哥哥接了她們,就把她嫁給哥哥,私下裏就真的喊她嫂子。


    江大川心裏柔柔一蕩,他喜歡聽落顏羽講江小魚的事,也喜歡聽她夾夾的聲音。


    江大川和六娘笑著等著她,果然,


    落顏羽掀開窗戶,“呀,我們走反了。”


    …….


    得,咱都習慣了。


    出了龍門關,再過從幾處矮矮山澗穿過,視野突然開闊。時值夏末,草原上一片綠色。


    江大川從哈慶口中得知,距離龍門關最近的是郎氏部的三個小部落,就像是一個個家族一般,戰爭動員時,郎氏部首領派人持金狼頭纛通知各家。


    按照落顏羽的引導,江大川和瘸子來到一處小型盆地位置,不遠方向有二三十個帳篷,帳篷外有一個馬場,十幾個郎氏部的人騎馬在外圍巡視。


    本想等到天黑行事,可落顏羽看到這些帳篷,整個人都變了,不再是那個傻兮兮反應遲鈍的模樣,眼神冷冽,咬牙切齒。


    江大川向六娘打個招唿,何六娘腰身纖細,臀圍過肩,走路自帶風韻,一扭一扭地來到熊大身邊,一拍腦袋,


    “還睡,該起來幹活了。”


    熊大被三匹馬拉著,剛吃完何六娘為它做的烤魚。有了佐料後烤魚滋味實在太美妙了,熊大簡直忘記了自己曾是森林之王,很愜意地當成了六娘舔熊,此刻正仰躺著打唿嚕;三匹馬動也不敢動。


    是啊,人家輕輕鬆鬆一爪子撓下來,一個馬屁股就沒了;哥們,走的時候別晃尾巴,別放屁,別拉屎,總之別惹到這貨。


    熊大很乖的。


    江大川和瘸子,穿上古墓帶來的黑甲,上馬,橫槊,挽弓;黑熊羆一扭一扭向前。


    視野開闊,郎氏部的人老遠瞧見,這什麽玩意?


    一個大黑團,兩個小黑點。


    隨即有人嗚嗚吹著牛角,很快,四五十個男子立即上馬,對著三個黑乎乎的玩意衝過來。


    眼看到了差不多三百步,江大川咻地一箭射出,一人翻身落馬;熊大開始興奮起來,從一扭一扭變成扭扭扭,速度越來越快,像高速行駛的巨型裝甲車。


    熊大“嗷~”地一聲,把識海裏的虎子都嚇了一激靈,不屑地搖搖尾巴又眯著。


    對方馬匹仰蹄嘶喊,跟著熊大已經靠前,一個巴掌,嘭的一下,把一個郎氏部的連人帶馬拍得橫飛出去。


    這特碼的還打什麽打。


    郎氏部人和馬都嚇尿了,立刻迴頭就跑,江大川一邊射箭一邊隻朝帳篷衝去;帳篷邊有十幾人挽著長弓射出,落在熊大身上連撓癢癢都不算。


    一人端著似長槍模樣的武器上前,帳篷斜斜的影子裏突然伸出一把刀,刺啦一下,從這人腹部拉過;跟著又消失在影子裏。


    正是落顏羽,看來她修習的是和影子有關的功法。


    江大川和瘸子直衝最中間的一個帳篷,聽到裏麵有打殺聲,策馬奔去,橫著狼牙槊對著帳篷嘭的一下砸開,狼牙槊的槊頭鋒利無比,可勾可劃可砍可刺可劈。


    帳篷很大,江大川見到裏麵有四個人,一個人拿著短刀跟兩個人正在叮叮當當,步法奇特、身形迅疾,另一個似乎是頭領,頭發梳成兩個長辮子垂在胸前,敞胸露肉,甚是肥胖。


    “兒砸!”江大川大喜,想不到幾個月不見,居然在這裏看到。


    毛毛身體一頓,身形殘影消失,“義父!啊呸,大川。”


    江大川勒馬,遠遠地一槊刺出,其中一個郎氏部的人應該是武道中人,手裏握著斧頭,“璫”的一下撥開,對著江大川人馬就劈。


    毛毛精神抖擻,繼續和另外兩個人叮叮當當,火花四射。


    江大川橫槊舉起格擋,哪知道這人力大無窮,斧頭壓著槊柄向下,馬支撐不住,唏律律一聲跪下。


    娘的,跟我比力氣。江大川下馬,大喝一聲,雙腿肌肉崩開長褲,手臂青筋突顯。


    正待推出,咻的一箭射來正中這人腦門,卻是瘸子。


    毛毛有了餘力,身形更快,連著幾聲叮叮當當,兩個郎氏部的人刀身斷裂,捂著喉嚨搖搖晃晃倒下。


    這時候落顏羽也已經進來,身後有七八個女子衣不蔽體、渾身傷痕,站在她身後咬牙切齒地看著帳篷裏剩下的大胖子。


    毛毛盯著落顏羽,眼睛直了。


    大胖子見自己的護衛全部被殺,並不畏懼,大吼一聲操起身邊一把巨刀朝著毛毛就劈;刀聲唿嘯,毛毛一驚,想不到還是個好手。


    江大川舉槊就要刺,毛毛大喝,“不要搶我的風頭,這個讓我來!”


    話音未歇,人閃電般竄出,一刀正刺中胖子胸前。哪知道胖子肉厚油多,根本不在意,一手握著毛毛手腕,巨刀揮起,對著毛毛獰笑著說,“真當老子……”


    唿哧一下,人被拍扁了。


    “媽耶,”毛毛嚇得一蹦,直接跳到江大川身上,死死摟著他的脖子。


    熊大一扭一扭來到江大川跟前,鼻子嗅嗅,輕聲嗷了一下,又一扭一扭迴去了。


    “這什麽玩意兒?”毛毛臉都嚇白了。


    落顏羽帶著五個女孩子上前,齊齊對著江大川跪下,正要感謝,毛毛蹭的一下跳下來,咳嗽了一聲,“不用謝不用謝。”


    江大川趕忙攙扶起眾女子,眼見人人有傷、神色淒楚。江大川說,“咱們快快離開吧,此地距離其他部落不遠。”


    瘸子最恨對女子施暴的人,見到郎氏部的男人就殺,最後點了一把火燒了帳篷。


    馬匹不缺,眾人紛紛上馬迴頭。


    大車正好空出來一輛,嶽彩雲也不好意思霸占瘸子了,三個男人大眼瞪小眼擠在一輛車上。


    “你怎麽到了郎氏部?”江大川率先問,


    “唔,我就是來玩玩。”毛毛支支吾吾,顯然不想多說。


    孽子,老子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你。


    “你又是怎麽到了郎氏部?”


    江大川便把遇到落顏羽的事說了。


    毛毛一拍手,“這不巧了,門內聽聞大祭祀已經被郎氏部的人殺散,就令我前來探查。”


    “探查什麽?”江大川覺得很奇怪,從在蒼狗部遇到毛毛、在郎氏部又遇到毛毛,而且他對大祭祀一行特別關注。


    毛毛掏出酒壇就是噸噸噸。


    “江哥,那應該是黑熊羆吧,這可是靈獸,也是兇獸啊。”毛毛心有餘悸。


    “沒事,一起的。”江大川毫不在意地迴應他。


    一行人向南,再入龍門關,過關南下,一路平坦,漸漸的距離郎氏部越來越遠,心這才放下。


    眼見已經到了下傍晚,江大川讓眾人就地歇息;瘸子圍車清理出空地來,嶽彩雲、何六娘起鍋燒飯。


    毛毛眼睛盯了一會何六娘的臀、看了一會落顏羽的腿,


    “江哥,六娘人真好,”毛毛一邊說一邊噸噸噸,


    “嗯,六娘跟了我幾年了,她很苦。”


    “苦人家的孩子懂事早啊,江哥,有沒有可能,六娘把你當弟弟?”


    “嗯,我也把六娘當姐,不是親的那種。”


    你他媽的,毛毛額頭爆筋。


    “江哥,你看啊,我目前是空窗期,”


    “你空窗幾年了?”


    “唔~,也就二十多年。”


    “那你繼續吧,反正習慣了。”


    “那個啥,江哥,落顏羽真好看啊。”毛毛繼續嘰嘰歪歪,


    “她也很苦,從小就被蒼狗部的從齊國擄走了。”江大川現在懷疑毛毛去蒼狗部到底是不是找妹的。


    “你們剛遇到不是,那個,川哥,空窗期寂寞啊。”


    江大川不說話,在玉竅內看看一個酒壇子,正是之前救靈狐的時候戳死的蠍子泡酒;這些天以來,蠍子依然通體雪白,酒倒是不凍了。


    “江哥,有沒有可能,落顏羽把你當哥哥?”


    “嗯,我也把小羽當妹,不是親的那種。”


    毛毛絕望地看著江大川,老子好歹也是殺手中的帥哥、帥哥中的殺手,怎麽想起來認識這個鳥人的,真是,沒牙老太太吃藕還塞牙,獨一顆牙偏偏塞藕眼了。


    正說著,落顏羽走過來,“江大哥,太感謝你了。隻是,我這些姐妹全都是無家可歸之人,不知道怎麽安置呢。”


    毛毛揉揉眼,是不是眼花了,剛才看到這美女胸脯中間擠出個小腦袋,還盯著他看,一眨眼又沒了。


    落顏羽羞惱地頓足,“你,你盯著人家看什麽地方呢?”


    江大川走過去,柔柔落顏羽的小腦袋說,“放心吧,我們一起到京都,買個大宅院,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團團嗅到江大川的氣味,又從溝溝內擠出腦袋嚶嚶嚶,江大川伸出食指輕輕地撫摸團團小腦袋。


    落顏羽開心地蹦蹦跳跳,跟好閨蜜分享消息去了。


    毛毛……


    我就是看了一眼,你急個嘚兒啊;人家手指頭都戳你那了,你還很開心的樣子。


    話說,那又是什麽玩意,太會享福了吧。


    何六娘與嶽彩雲做飯是拿手,幾個女孩子吃了東西,又服下哈家贈送的一些藥物,臉上漸漸起了血色。


    何六娘燒了一澡桶那麽多的紅燒鯽魚。魚是熊大一個人捕捉的,也很簡單,一屁股坐下去,水塘裏的水溢出來,魚都跳上岸了。


    燒魚的時候,熊大嗅著香味團團圍著何六娘轉,口水直淌。


    行了十多天,眼看就要到京都府。


    江大川盤算著,距離黑絲老師給的日子還有點距離,但也管不了那麽多了,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


    剛到城門,就有人遞上來一個手書,正是哈家商鋪。原來哈慶把龍門關一事上報哈家後,哈日和大為感激。他知道江大川不易,便令人在京都府早已為他購置了一個大院子。


    江大川更是感動。


    隨著哈家人帶領,來到一處巷子內,這巷子在京都內算是比較偏僻安靜的,巷子內最深處是有一個大院,大院前側原本有兩三戶人家,哈家直接把兩三戶人家全都給買下。整個巷子就算是全交給江大川了。


    府上已經掛了牌子,“川府”金色兩個大字。


    很明白事理啊,趙國國姓就是江,雖然不大避名諱,但還沒有人敢掛“江府”,這跟在皇宮門口掛自家牌子一樣。


    院子門口蹲著兩隻猛虎,府內三進,有廊道、輔房、書房、住房,最後一進是一個大院子,七八個房間以扇形分布,院內山石嶙峋、亭榭水閣,應有盡有。


    這得多少錢啊。


    毛毛傻眼了,義父,我能住個單間麽?


    江大川交給何六娘負責。哈家人問是否需要采購些仆人,何六娘說不用。


    何六娘原本就是白手起家,一手一腳壘起酒鋪;嶽彩雲更不用談了,出身底層;落顏羽和七個女子,自小就在蒼狗部山上山下地活著,采藥、伐木,樣樣都會。


    十個女子眼見著以後就是自己的家了,紛紛動手,嘻嘻哈哈地打掃著灰層,如同掃去之前的全部陰霾,如同久處黑夜看到了日出。


    她們住的這條巷子,名叫“晨曦巷”。


    江大川對落顏羽的功法很是在意,落顏羽告訴他,自己是大祭祀選中的影月祭司,大祭祀隻傳授暗影刺殺之法,卻沒有傳過什麽內力功法。


    毛毛豎著耳朵聽。


    院內單設一個房間為祭拜用,江大川苦笑,他自己壓根說不清該怎麽擺放牌位,要不擺兩個老子、兩個老娘?


    想一想,讓瘸子出去找人刻了喬三、猴子、段虎等靈位,慎重地擺上;毛毛一壇酒倒在祭桌前,祭奠英靈。


    跟著,江大川捧著一塊牌子,上麵寫了“霏夜”倆個字;“砰”的一聲,毛毛酒壇破裂。


    “你,你怎麽有她的牌位?”毛毛兩眼冷峻,殺氣如冰刃。


    江大川把牌位放好,跟著從玉竅內掏出小玉瓷瓶放在牌位前,輕聲說道,“姑娘,我暫不知你該魂歸何處,既然已經答應,我便供此長生牌位,願你永離一切苦厄。”


    說完,低頭呢喃,“離我故土,葬兮山河”。


    毛毛情緒激動,盯著江大川,大川歎口氣,便把事情原委一一道來。


    毛毛聽完,呆了半晌,“此人乃我門內中人,我欠你一份人情。”


    倆人重情但不濫情,男人的悲傷往往是壓在內心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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