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押班頂著密集的雨絲急匆匆地趕到掖庭,然而他還未入門就聽見庭院中傳來的嬉笑聲,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香甜的味道,令人不由食指大動。


    他推門進去,就見長廊下擺著一隻紅泥小火爐,裏麵幽幽的小火苗在風雨中隨風搖曳,上麵正烤著幾團紅薯,越靠近那股夠得人饞涎欲滴的香味就越濃。


    大概是為了通風因此屋裏倒是開了半扇窗戶,從中間望過去秦頌恩坐在上首,輕輕淺淺地微笑著,似乎極為認真的聽著身旁幾人的說笑,隻不過眉眼間透著清明,看來並沒有糊塗。


    宋押班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又去看她身旁的一男一女,他雖久居宮中,但掖庭這等地方幾步不曾踏足,因此對曹蓉和寇淮二人沒什麽印象。


    不過如今看他們二人與秦頌恩的座位,大抵也能猜出身份。


    他正想著該如何開口,便見著屋外已經有機靈的小黃門迎了上來,一邊湊上來一邊高聲問道:“您找誰?”


    宋押班沒料到這屋子裏的人警惕性那麽高,自己隻不過才剛剛探了探腦袋就有人知覺了。好在他此時並沒有要刺探什麽的心思,因此大大咧咧地出現在眾人麵前。


    屋內的秦頌恩和寇淮等人聽到聲響,也張望過來,見是宋押班,秦頌恩的臉上綻出一絲笑容。


    寇淮自然也認得這位裴少監眼前的“紅人”,忙不迭地迎了出來,他如此籠絡秦頌恩,自然不是為了這個空有虛名的“鄉君”,而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如今正主真的給盼來了,因此說是倒履相迎也不為過,也盼著宋押班能進自己屋裏略坐坐,哪怕混個臉熟也好。


    哪知宋押班此刻內心恨不得帶著秦頌恩飛也似離開此處,別說進屋,就是站在這裏唿吸都怕一不小心會沾染上那鬼筆鵝膏之毒。


    因此連門也不肯進,隻是立在門檻外,好在他還沉得住氣,臉上沒有什麽異色,隻是對著秦頌恩微笑道:“你倒是會躲懶,叫我一番好找。走吧,裴少監那裏召我們過去,怕是有事要問。”


    寇淮原本還想再留一留,正如之前對秦頌恩那樣的,但宋押班搬出裴少監的名字,寇準別說再露出一點要留一留的意思,當即忙拉著曹蓉躬身將他們平平安安地送出掖庭外,恨不得立即將他們呈到裴少監麵前。


    別看裴如初長得清秀羸弱,可是宮中老人都曉得他手段毒辣,六親不認,不然也不足以以弱冠之年就在宮中立下這等威嚴。萬一問起來,是在自己這掖庭耽擱了,秦頌恩是要送給大宛的人,動不得;而宋押班又是裴如初的“心腹”,這板子可不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嗎?


    秦頌恩與宋押班出了掖庭,還能見著寇淮領著一般內侍和宮女們在身後恭送著他們,也不管他們二人看不看得見了,及至走遠秦頌恩忍不住對著宋押班輕笑:“宋押班好大的排場。”


    誰知宋押班卻駐足,看向秦頌恩一臉的凝重。


    “怎麽了?“秦頌恩問道。


    然而宋押班並沒有迴答她的提問,隻是麵容肅穆,沉聲吩咐左右:“掖庭裏的人全都拿下,嚴加看管,一個都不許走脫!”


    秦頌恩便見須臾之間,身邊就冒出一群甲胄俱全,全副武裝的黑衣男子,看裝備似乎已經不僅是慎刑司的人,而是直接出動了宮中的禁衛軍。


    秦頌恩看著這群禁衛軍如黑夜裏的潮水一般寂靜無聲地衝殺入掖庭,行動迅速章法有度,似乎早有準備,就等著他們二人出來便一擁而上。


    宋押班等禁衛軍將掖庭層層包圍之後才緩緩開口,他對秦頌恩講了自己與翟東來的推斷,然而正說到一半,聽到消息的裴少監就帶著人匆匆趕來了。


    裴如初見到宋押班與秦頌恩時便有些麵色不善,他那一雙好看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斜睥著宋押班:“你的膽子倒是愈加的大了,這樣的事竟然現在才派人開報我。”


    然後又對著秦頌恩眼刀子重重地一剜,傲嬌地哼了一聲方才拂袖而去。


    秦頌恩聞言略一細想就明白過來,宋押班必定是顧忌自己,因此才沒有第一時間去通知裴如初,而是等他們二人安全出了掖庭之後才叫禁衛軍進去搜捕。


    想到這裏,秦頌恩對宋押班不由地更添感激之心,雖然曉得自己大概是能自保的,但他的這一份心意不能不叫她無動於衷。


    秦頌恩忍不住抬頭看向宋押班,他麵容普通,身材也不高大,雖為男子,身高和自己也相差無幾,可是這份胸襟倒是叫人忍不住惦念。


    “多謝。”秦頌恩輕輕吐出兩字。


    宋押班微笑著看了她一眼:“說什麽呢,之前也是為了不要打草驚蛇。”他正說到一半,前麵已經起了喧嘩,聽聲音果然是搜出了什麽!


    秦頌恩與宋押班對視了一眼,二人不約而同地便往前走去。


    裴如初背著手正聽那禁衛軍首領的迴稟。


    秦頌恩突然想起一事,忍不住貼近了宋押班,輕聲問道:“你因為要護著我,會不會得罪了裴少監,他這個人怎麽看也不像心胸寬廣的樣子?”


    誰知宋押班聞言卻笑了,眼睛彎彎地看著秦頌恩,饒有興趣地說道:“你是在關心我?”他見秦頌恩麵色一窒,寬慰她道:“沒事的。”


    他頓了頓,似乎是歎息了一聲:“裴...世人對裴少監多有誤解,他不是那樣的人,你放心吧。”


    秦頌恩見他臉色似乎透露出一絲悵然,雖然有些不信宋押班口中的裴如初真有什麽苦衷,但既然宋押班是裴如初的“心腹”,或許兩個人真有什麽深厚的感情,是自己不知道的,既然宋押班說是無事,那麽自己就暫時按下心來再看看吧。


    大概是二人靠得進了,秦頌恩突然聞到一陣似有似無的香味從宋押班身上飄出,但再要仔細去聞又聞不到了。


    她抽了抽鼻子,還想再說什麽,就見到宋押班對這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她抬頭往前看去,便見到那禁衛軍首領已經帶著人用盤子托著呈上來一包用油紙包住的白色粉末。


    “稟少監,我們去的急,掖庭眾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標下帶領的人給製住了,並無一人走脫。”那首領頓了頓,“小的們也從掖庭令房中搜出此物,事關重大,請少監查驗!”


    裴如初用眼神示意之後也匆匆趕到的翟東來。


    翟東來趕緊上前,小心翼翼地接過,認真看了下,又派人抓了兔子來做實驗,不過那兔子才聞上一點點,沒一會兒就到底吐血抽搐不止,很快就一動不動了。


    翟東來仔細撥弄了下兔子,再是嚴謹不過,方才肅容對裴如初拱手道:“正是鬼筆鵝膏提純後的粉末無疑了。”


    裴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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