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克!”


    節目完畢,盧克·米爾恩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被馬爾文·布洛克在演播室外的走廊中叫住了。


    他停下來,迴頭看向自己的這位前隊友,並沒有說話,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向自己快步走來。


    “我隻是想對你解釋一下,我並不是故意針對王……”


    走到米爾恩跟前,布洛克說道。


    他或許也察覺到了在今天節目直播過程中,米爾恩對自己有很大的不滿。


    雖然他們之前曾經在社交媒體上因為王烈的問題吵過架,但布洛克認為自己一直都在堅持客觀中立的立場,問心無愧,他和米爾恩隻是“爭論”,而不是“爭吵”。


    今天的情況不同,今天米爾恩直接要求他閉嘴,壓根兒不想和他“爭論”。


    “我對王本身沒有任何意見,我也承認他是我們俱樂部曆史上偉大的球員之一,我同樣不否認王的實力……我還是那個觀點,一個球員無論如何不應該把自己淩駕於球隊之上、俱樂部之上。你曾經是我們的隊長,集體的重要性,你不是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嗎?”


    麵對昔日隊友,米爾恩還是給足了他麵子,沒有中途打斷,而是耐心聽完了他的話,這才說道:


    “知道為什麽上半賽季,我很少出來和你們吵嗎?你們說索福聯到了必須要做出改變的地步,所以拿下了上賽季的隊內頭號射手……我覺得可以,沒問題。就像王自己所說的那樣,如果球隊要改變,完全可以從他開始。他沒問題,我當然也沒問題。”


    米爾恩攤開雙手。


    “我告訴自己,這是更新換代所必須付出的代價。赫爾登讓王坐在替補席上,減少他的出場時間。給年輕人、新人更多的機會,按照他的想法重新打造球隊人員配置和戰術……ok,這沒問題。我不是王的朋友,我也犯不著為了他就批評俱樂部和主教練,萬一我成了那個破壞球隊革新的‘罪人’呢?當時球隊的成績也確實不錯,一切看起來都很好。你還記得我是因為什麽事情在社媒上和你吵架的嗎?”


    布洛克當然記得,本來他和米爾恩關係挺好的,就因為這事兒現在兩個人見麵他還覺得尷尬呢……


    “因為赫爾登在對東倫敦聯的比賽最後幾十秒鍾才換上王。”他說道。


    米爾恩點頭:“沒錯。我當時在社媒上批評赫爾登這麽做是不尊重王,不尊重一家俱樂部的傳奇人物,等同於不尊重俱樂部。然後你跑來說我批評的毫無道理,作為主教練的赫爾登完全有理由這麽做?”


    “盧克,我……”布洛克想為自己再辯解一番,卻被米爾恩阻止了:


    “他有什麽資格如此對待俱樂部曆史上的傳奇人物?如果王當時直接拒絕上場,我都認為他做的合情合理!一個俱樂部的傳奇,被這麽肆意羞辱,你們卻還要求他必須忍氣吞聲?你們以為赫爾登是在拿王立威?!那又不是賽季初,赫爾登已經取得了俱樂部高層的信任,也靠成績贏得了球員們的支持,他還要立什麽威?!”


    米爾恩一說起這事兒就情緒十分激動,而他的激動並不是替王烈打抱不平:


    “赫爾登這是在踐踏索福聯的光榮傳統和傳奇!你以為索福聯是怎麽成為英格蘭足壇最偉大球隊的?那些光榮曆史是與生俱來的嗎?還不是一個個像王這樣的偉大球員和帕金斯爵士這樣的管理層塑造的?就像紅石球場一樣,一塊紅磚一塊紅磚壘起來的!後來者卻輕易的把這些傳奇裝進了垃圾袋,然後和其他垃圾一起扔到了垃圾桶裏……他有什麽資格這麽做?他憑什麽這麽做?誰給他的權力?!我告訴你,馬爾文,不尊重俱樂部的傳奇人物,就是不尊重俱樂部的傳奇曆史!”


    看著情緒激動導致臉都被漲紅了的米爾恩,布洛克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沒辦法像在網上那樣,和米爾恩你一條社媒,我一條社媒的辯論。


    因為那些文字所能承載的情緒和感情實在是有限……


    不像現在這樣。


    他看著米爾恩漲紅了臉,揮舞著手臂,對自己噴塗唾沫星子,就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球員時代。


    當他在球場上和對方球員起衝突的時候,就是眼前這個隊長衝到對方跟前,把自己擋在身後,然後用手幾乎戳到對方的眼睛前,紅著臉咆哮,把唾沫星子全都噴在對方臉上……


    他曾經非常不理解隊長米爾恩這樣總是以球隊利益為重的人,為什麽會替王烈說話,甚至不惜為此站在俱樂部的對立麵。


    現在他卻有些明白過來,或許米爾恩隻是像從前那樣,在王烈遭到批評、攻擊時,把他擋在自己身後而已……


    他是隊長,他要保護自己的兄弟。


    在布洛克失神的時候,米爾恩還在繼續輸出:


    “……你們都說王已經老了,不能為球隊提供幫助,就應該離開。我也同意。但他是怎麽離開俱樂部的?先被趕去青年隊,解約後又迅速抹掉了他在俱樂部的一切……隻用了半天時間,紅石球場外他的巨幅海報就沒了,我們什麽時候這麽有效率過了?赫爾登在害怕什麽?霍爾又在害怕什麽?


    “他們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向全世界傳遞一個什麽信息?索福聯是一家不尊重過去,不尊重曆史,不尊重自己傳奇的俱樂部?所以究竟是誰不尊重俱樂部?是誰在損害俱樂部的聲譽?又是誰對不起胸前的名字?!”


    看著一言不發的布洛克,米爾恩宣泄完心中的情緒後,語氣終於緩和了一些:


    “我知道你現在是一個媒體人了,馬爾文。你需要像個評論家那樣客觀公正,不偏不倚,你要說你所謂的‘真話’。但是在說那些話之前,我希望你好好想想你的出身——你是從哪兒來的?是什麽讓你在退役之後還能西裝革履的在電視上拋頭露麵,侃侃而談?你曾經可是個球員,和我,和現在的王一樣。”


    說完,他沒有等布洛克給他迴答,就轉身離去,走得幹脆果斷。


    ※※※


    “……我想告訴各位的是……我們一定會去下賽季的歐洲冠軍聯賽,就像泰恩河必將流入大海!”


    角標被打了馬賽克的畫麵中,一個主持人、三個嘉賓圍坐在桌子後邊。


    當他們聽見這句話時,每個人的表情都截然不同。


    主持人亞倫·湯普森瞪大眼睛,露出了略顯誇張的震驚表情。


    馬爾文·布洛克的驚訝表情就顯得正常多了,他隻是微微挑起眉毛,眼神向上瞟了一下。


    勞倫斯·達多莫本來在王烈說話時,臉上一直帶著微笑的,似乎是在展現自己的鬆弛,告訴所有人,他對於王烈突然打電話過來並不緊張。不過在聽見最後那句話的時候,他臉上的表情還是很明顯僵住了,於是他臉上的鬆弛頓時就顯得刻意和可笑了。


    而盧克·米爾恩則是自始至終繃著臉,表情嚴肅。從表情來看,他顯然沒有把王烈這番話當玩笑話聽過之後一笑了之。


    《焦點新聞》的畫麵還在繼續,但這個時候響起的則是主播的畫外音:


    “在剛剛結束的某檔熱門節目中,王突然把電話打進了直播間,並且說出了這句話。每支球隊都有自己的目標,但是像王這樣,直接在直播節目中把球隊目標如此昭告天下的,確實非常罕見……


    “在過去這兩天的時間裏,關於泰恩想要爭奪下賽季歐冠參賽資格的事情,成了英格蘭足壇最熱門的新聞……而隨著王在直播節目中用熱線的方式斬釘截鐵地說出他們的目標,這件鬧得沸沸揚揚的事情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不管泰恩是否能夠做到,王已經把狠話放出來了。於是大家不用爭論,隻需要等著看就行。反正現在距離聯賽結束還有九輪聯賽,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能見分曉……”


    沙發上的女子扭頭問她旁邊的男子:“亞瑟,你覺得他能成功嗎?”


    亞瑟·伊洛恩輕笑一聲,似乎是覺得妻子這問題問得太幼稚:“這我怎麽知道?”


    於是妻子換了個方式問:“那你希望他成功嗎?”


    亞瑟的臉上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微笑,卻遲遲沒有迴答妻子的問題。


    在妻子的凝視下,他最終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


    “很好,我希望他能說到做到!我和他的帳還沒算完呢!”


    羅尼爾·納西門托看完了手機中的視頻之後,對把視頻拿給自己看的經紀人雅戈·路易鬆點頭說道。


    “就算泰恩能進歐冠,也未必可以和巴塞羅那競技相遇啊。”他的經紀人提醒他。


    “總比他們連歐冠都參加不了的可能大吧?老實說,雅戈,我這輩子最大的失敗,就是在那場歐冠決賽中輸給了王。那不僅是讓我失去了一個冠軍,更該死的是,我在那次和王的較量中,表現的就像是一條隨時可能被淹死的落水狗……”


    說到這裏,他緊緊攥起了拳頭。


    他這話要是流傳到外麵去,隻怕會驚掉不少人的下巴。


    因為在羅尼爾這位四捧金球獎、五獲足球先生的頂級巨星心中,最大的失敗竟然是2029-2030賽季歐冠決賽輸給王烈率領的索福聯,而不是2034年沙特世界杯,決賽輸給法國隊,導致他錯失世界杯冠軍……


    不過他的經紀人雅戈·路易鬆並沒有對此表示驚訝,他隻是勸道:“看開一點,羅尼爾。你已經在三年前那屆世界杯中擊敗了王,讓他徹底告別了世界杯……”


    “他可沒有告別世界杯呢,雅戈。”羅尼爾說道。“你看他最近的狀態,像是要告別世界杯的樣子嗎?”


    雅戈·路易鬆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他最近的狀態確實很出色,但你覺得他還能把這種狀態一直保持到世界杯?明年二月份他可就三十九歲了啊!”


    其實羅尼爾也覺得這挺不可思議的,所以他搖頭道:“先不管明年的世界杯。如果下賽季泰恩真的能夠進入歐冠的話,我希望能夠再次遇到他。都說歐冠抽簽是人為安排的……這次我倒真希望可以人為安排,把我們和泰恩安排在一起吧!流量不就來了嗎?”


    經紀人路易鬆笑著搖頭:“哎喲,還好今天我們沒去外麵餐廳裏吃飯,否則你明天也要上頭版頭條……”


    羅尼爾咧嘴笑:“那不是挺好嗎?正好搶了王的頭條!雅戈你信不信?明天西班牙媒體這邊的頭版裏也一定有王的位置。”


    路易鬆點頭:“這我信。自從今年一月份以來,他已經多次出現在西班牙媒體的頭版頭條了。這個男人仿佛有一種天然就能吸引大家注意的能力……”


    “如果我在三十八歲的時候,能夠八場聯賽打進十一個球,,那我也能吸引全世界的目光。”羅尼爾感慨道。“雅戈你說,他究竟是怎麽做到的呢?明明去年下半年看上去還像是要退役了一樣……”


    路易鬆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不知道答案。


    羅尼爾沒有追問,他也不是那麽特別在意答案是什麽。他更在意自己能否再和狀態出色的王烈踢一場,把他這麽多年來和這個人之間的那筆賬再好好算算。


    所以看見王烈狀態如此出色,甚至還喊出了要參加歐冠的口號,羅尼爾不僅沒有像他的那些極端粉絲一樣,對王烈各種嘲諷、攻擊,反而還挺高興的。


    來吧,王,歡迎迴來!


    ※※※


    “我們一定會去下賽季的歐洲冠軍聯賽,就像泰恩河必將流入大海!”


    聽見電視裏傳來的這句話,王子琦忍不住興奮道:“爸爸真是太帥了!”


    唐星梅很無語:“王子琦!你到底有沒有聽我剛才給你說的什麽?”


    “聽到了,聽到了。你說要照顧好奶奶,多讓著妹妹,好好學習,按時睡覺,不要亂吃零食,不要賴床。”王子琦把剛才媽媽說的話提煉出來總結道。


    唐星梅挑不出毛病來了,因為兒子確實一點沒落,說得明明白白。


    看來他剛才是真的聽進去了,而不是在敷衍自己。


    於是她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緩和了不少:“媽媽這次和姥姥姥爺要出去大約一個月,你想不想媽媽啊?”


    “想!可想了!媽媽你能不能不要走?”王子琦話說得很熟練,但眼睛卻始終瞥向客廳方向的電視機……


    “你看著我說!”唐星梅語氣嚴肅起來。


    王子琦便把視線轉移過來,看著唐星梅又把剛才的話重新說了一遍:“想!可想了!媽媽你能不能不要走?”


    聽著如此敷衍的迴答,唐星梅歎了口氣:“算了,兒大不由娘……”


    當初如果送兒子迴國內,他能有這麽灑脫,自己和老王也不會頭痛了。


    還是女兒更暖心,跑過來抱住了唐星梅:“媽媽,你們一路平安,到了要給我視頻哦!”


    唐星梅開心地輕輕摸索著女兒的頭發:“還是霖霖乖!”


    今天晚上她和自己的父母就要乘坐飛機去英國了,等孩子們從學校、幼兒園迴家來,自己已經出發了。


    所以她才趁著吃早飯的時候,給兩個孩子仔細交待,再和他們好好道別。


    結果臭兒子的心全都被他爹在昨天打電話給直播那事兒吸引走了。


    隻怕現在腦子裏隻有接下來泰恩的每場比賽了吧……


    ※※※


    王子琦才走到教室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了非常熱烈的討論聲:


    “我們一定會去下賽季的歐冠,就像泰恩河必將流入大海!”


    “帥爆了!”


    “我宣布!這就是今年最帥的一句話!”


    “誒,你們說泰恩最後真能去歐冠嗎?”


    “為什麽不能?我烈爺無所不能!”


    “烈爺牛逼!”


    “烈爺,永遠的神!”


    “你們在瞎扯什麽啊?歐冠資格哪兒這麽容易?要不然索福聯能夠那麽久都進不了一次歐冠?”


    “不是……王烈裝個逼而已,聽聽就算了,你們還真信啊?”


    王子琦邁入教室時,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就是石波有些不爽的聲音。


    於是他笑了起來,指著石波大聲說:“石波,要不咱們打個賭?如果泰恩真的能拿到聯賽前四,你以後就粉我……烈爺!如果泰恩沒拿到聯賽前四,我以後就跟你一樣,做池震腦殘粉!”


    他差點嘴瓢,把“粉我爸”說了出來……


    他的同學們都還不知道他其實是王烈的兒子呢,他可不能主動暴露。


    石波迴頭看見趾高氣揚的王子琦,怒道:“誰是腦殘粉!”


    “別轉移話題,你敢不敢和我賭嘛!”王子琦現在對自己的爸爸信心爆棚,一幅勝券在握的樣子。


    石波真的被王子琦所展現出來的氣勢震住了,一時間沒有接話。


    於是王子琦就搖頭歎氣:“唉,慫包……”


    石波聽見這句話,眼睛瞪得像銅鈴:“你說誰慫包!”


    王子琦也毫不示弱地迎上去:“那你敢不敢和我打賭。就按我說的,泰恩能進前四,你做烈爺粉絲。不能進前四,我做池震粉絲。你敢不敢?”


    旁邊的同學們一看兩個人卯上了,便跟著起哄:“和他賭了!石波!和他賭!”


    “對對對!賭!有什麽不敢賭的?”


    “石波硬氣點!要不然我瞧不起你!”


    “哎呀,石波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石波別和他賭,難道你真要做王烈的粉絲嗎?”


    在大家的起哄聲中,王子琦卻也不催石波,就隻是歪嘴冷笑地看著他。


    但是他的這個鄙視的笑容反而對石波的刺激最大。


    他看見王子琦這副表情,就血湧上頭,然後一咬牙:


    “有什麽不敢賭的?我就和你賭了!如果泰恩能拿到聯賽前四,我就做王烈粉絲!如果不能,你就做池震粉絲!”


    說完他就看見王子琦對他伸出了右手小拇指,便愣道:“幹嘛?”


    “拉鉤啊!我怕你反悔!”王子琦說。


    石波卻搖頭:“拉鉤算什麽?寫保證書!我寫一份,你也寫一份!怎麽樣,你敢不敢寫?”


    他反客為主了。


    但王子琦沒有被他嚇住,而是非常幹脆地答應下來:“寫就寫!”


    圍觀起哄的同學們發出一陣歡唿:“好!寫保證書!我們做見證,誰都不許抵賴!”


    在他們的唿喊聲中,王子琦和石波兩個人分別寫下了一份字跡扭扭曲曲的保證書,那上麵不會寫的字還用拚音注音來代替。


    再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把簽有自己名字的保證書遞給對方,交換保存,以防對方不認賬。


    拿著寫有石波名字的保證書,王子琦嘿嘿笑了起來。


    自己來上學出門前,姥姥還專門拉著自己叮囑,要和同學搞好關係。


    如果以後石波成了自己爸爸的粉絲,那這算不算一步到位搞好關係了呢?


    哎呀,我可真聰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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