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尼·迪恩又被後院傳來的兒童尖叫聲和歡笑聲吵醒了。


    他躺在床上睜開眼,看著不再漆黑的臥室,晨曦從窗簾的縫隙中透了進來。


    他沒有立刻起床,而是就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昨天他也是被這麽吵醒的……


    當時他還試圖蒙頭繼續睡。


    結果小孩子的歡笑和尖叫聲,就算是隔了層被子和枕頭,也還是清晰地傳進了他耳朵裏。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不斷尋找著可以阻隔聲音的睡覺姿勢。


    最終結果卻是把自己折騰醒了。


    所以今天他幹脆就不折騰了,反正也是無用功。


    在床上挺屍一般躺了不知道多久,他能清楚地聽見每一次踢球的聲音。


    他甚至還能從這些擊球的聲音中分辨出哪些球是王烈踢的,而哪些是他那兩個孩子踢的……


    意識到自己現在腦子無比清醒,確實無法繼續入睡後,他長歎一聲,從床上坐起來。


    同時拿出手機來看時間:


    上午八點三十六。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昨天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後,起床看時間,也是差不多這個時候……


    嘖。


    簡直比他媽鬧鍾還準時!


    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後,迪恩掀開被子,翻身下床。


    然後徑直去浴室衝澡。


    這是他每天早上的習慣,起床後得洗個澡才神清氣爽。


    簡單衝完澡出來,換了身衣服的迪恩走到窗戶邊,把窗簾完全拉開,屋子裏頓時變得比之前亮堂多了。


    然後他通過緊閉的窗戶玻璃,將目光投向隔壁鄰居家的後院。


    老無賴正帶著他的兩個孩子在踢球。


    從動作來看,他在給孩子們示範繞杆帶球,他很順利的繞完了。


    然後那個大一些的男孩有樣學樣跟著帶球繞杆。


    不過老實說……帶得磕磕絆絆的,真不怎麽樣。


    小女孩更是純粹在玩,根本沒有按照她爸爸示範的方法踢,而是一腳把球踢到前麵去,然後哈哈大笑,像瘋了一樣去追球——迪恩所聽到的大部分尖叫和笑聲,就來自於這個活潑的小姑娘。


    看見這一幕,迪恩就想起之前王烈給他說的話:


    “這段時間我每天早上都會帶著兒子一起練球……”


    他不屑地笑了一下:


    你管這個叫練球?


    分明是逗小孩玩兒!


    他轉身離開,不想看爸爸陪孩子過家家的戲碼。


    ※※※


    “不出意外的話,下場我們和布萊頓白山的比賽,我還是打算讓迪恩首發。”


    薩姆·麥克尼爾對自己教練組的同事們說。


    這次不像上次,沒有人再表示質疑了。


    雖然迪恩上場比賽的表現算不上太好,可他好歹有一個助攻,而且確確實實執行了教練組給他安排的戰術任務。


    這可比他當初在對赫林漢fc的比賽中替補出場的表現好多了。


    見無人反對,麥克尼爾對體能教練吉奧瓦尼·法萊蒂說:“你得盡快拿出一套專門針對迪恩的體能訓練方案,把他的身體狀況調整到最佳。他現在還沒有打滿全場的能力。”


    法萊蒂點頭表示接下任務。


    助理教練瓦羅嘿了一聲,然後冷笑著吐槽道:“說起來真是諷刺,二十七歲的迪恩,竟然還沒有三十八歲的王體能好。”


    在和斯高斯人的比賽後,恢複訓練的第一天,麥克尼爾就給王烈安排了一個體測。


    為了贏得和斯高斯人的比賽,他讓剛剛度過三十八歲生日的王烈踢了整場比賽。


    他其實也擔心王烈體力透支之後一個星期都緩不過來。


    不過體測的結果讓幾乎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體能教練法萊蒂告訴他,王烈的身體狀況非常好,雖然剛踢完比賽難免有些疲憊,但在正常範圍內,完全看不出是個三十八歲的老將。


    硬要說的話,他的身體年齡比實際年齡看上去要年輕……


    因為不僅僅是體能,他的速度、爆發力、心肺能力……等等,那些數據怎麽看都不像是三十八歲應該有的樣子。


    麥克尼爾當初拿到這份報告的時候以為自己看錯了,使勁揉了眼睛後,又懷疑是法萊蒂寫錯了報告。


    再三從法萊蒂那裏確認報告無誤後,他還讓法萊蒂把王烈剛剛加盟球隊時的體測報告翻出來做個對比。


    結果各項對比都表示現在的王烈比他剛加盟球隊時的身體狀況要好得多。


    然後麥克尼爾看著這兩份報告沉默了。


    他想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


    最後還是法萊蒂提供了一條思路:


    他認為可能是因為在索福聯的最後半個賽季,王烈無論是訓練還是比賽的節奏都不正常。尤其是離開前還被罰去青年隊訓練了一段時間,訓練效果沒跟上,導致王烈的身體素質出現了下滑。


    而他來到泰恩後,進行了有針對性的係統訓練後,身體素質自然就逐漸恢複了過來。


    王烈本來就比較注重身體素質訓練,所以他的身體機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好像也不是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麥克尼爾也覺得事情的真相應該就是這樣,畢竟王烈的身體素質好這一點,是大家公認的。


    聽見自己的搭檔語氣中帶著譏諷,麥克尼爾還是選擇替桑尼·迪恩說句公道話:


    “王是個怪物,不能作為標準。光是職業生涯十八年不受大傷這一點,就幾乎沒人能做到。更不要說這是他在連續兩次膝蓋手術之後的表現,簡直不可思議。”


    如果是從來都沒有受過重傷,那麽其實還不是不能理解。


    但偏偏王烈是在十九歲到二十歲的兩年間,同一個部位連續兩次遭遇同樣的重傷,做了兩次手術。傷愈複出後還能連續十八年不受重傷,確實非常神奇……


    他能成為目前足壇現役射手王,也和他超高、超穩定的出場率有很大關係。


    也不是沒有人試圖探究過王烈如此強悍身體背後的原因。


    但最後得出的結論,都隻能是一句“天賦”。


    這可能就是王烈最大的天賦。


    或者他原來的身體處於某種不平衡中,所以遭遇了兩次左膝髕腱重傷。但手術可能反而修補了他的身體,使之達到完美平衡狀態,於是就不再受重大傷病困擾了。


    ※※※


    當桑尼·迪恩聽見從後院方向傳來的歡笑聲後,便直接掀被子起床。


    這次他沒有躺在床上發呆了。


    快速衝完澡,換好衣服的他下樓從冰箱裏給自己倒了杯牛奶。


    然後他端著牛奶杯,走迴二樓,站在臥室窗戶邊,看著王烈帶自己的兩個孩子踢球。


    看得他直搖頭。


    老無賴的足球天賦這麽高,為什麽他兒子就沒什麽天賦呢?


    他又想起老無賴之前對自己說的話:


    “你要不要也一起來?”


    老無賴這是缺個訓練搭子,所以通過教孩子練球這種方式來委婉地向自己發出邀請?


    嗐!


    你直說啊!


    你不直接說怎麽知道我不會答應?


    你要直說了,我就可以直接拒絕你了!


    哈!


    迪恩在腦子裏想了想自己直接拒絕王烈時,他臉上會有什麽表情。


    然後他一個人在窗戶前嘿嘿嘿地笑了起來。


    隻是笑著笑著,臉上的表情又變得黯然。


    一個沒什麽天賦的小屁孩,都能和爸爸一起踢球。


    而他明明那麽有足球天賦的,爸爸卻從來沒有陪他一起踢過球……


    他甚至對爸爸的記憶都很模糊。


    迪恩端著牛奶杯,轉身離開了臥室窗戶。


    緊閉的門窗也擋不住外麵的歡笑和嬉鬧聲。


    ※※※


    “誒,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兒……”


    晚上躺在床上的妻子唐星梅突然說話。


    王烈將目光從手機上投向她:“什麽事兒?”


    “我記得你之前不是說邀請了迪恩也來一起晨練的嗎?”


    “對啊。”王烈點頭。


    唐星梅就笑:“看來你失敗了。”


    “那小子油鹽不進,我也沒轍。”王烈攤手。


    “他就沒點兒改觀?”


    王烈仔細想了想:“要說完全沒變,也不是……平時訓練裏還是能感覺得到他要認真一些了。哦,還有。以前他在更衣室裏大部分時候都戴著耳機,自己聽自己的音樂,好像對更衣室裏大家聊的東西都漠不關心。現在嘛……自從我們贏了斯高斯人後,他一到更衣室裏就戴耳機聽音樂的情況好像確實變少了……”


    唐星梅聽完丈夫的描述後,點頭用很肯定的語氣說:“那其實就是有改變,還是比之前那種狀態要好得多。他這種別扭的人,你不能指望他一夜之間完成轉變,得慢慢來。”


    王烈也表示同意:“嗯,我現在都不管他了。最開始來球隊的時候,看見他這個屌樣子,我還有些著急……想著逼一逼他。結果他是那種你越逼他,他越和你對著幹的人。你要不管他呢,他自己反而知道該怎麽做。”


    唐星梅連連點頭:“說白了,就是沒長大的孩子。道理他心裏都知道,但如果逼著他做,他就不樂意了。琦琦有時候也這樣的,比如我讓他收拾房間,他就很不高興,明明他的房間已經很亂了,我讓他收拾也是為他好,他有什麽好不高興的呢?後來他就給我說,他本來都打算這麽做了,但我用命令的語氣讓他收拾,他感覺自己是被強迫的,就很不爽……”


    王烈笑了:“你拿咱兒子舉例是在埋汰迪恩呢吧?一個二十七歲的成年人竟然要去和八歲小孩子比……”


    “有些東西是相通的。反正每次聽你講迪恩的事情,我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一個叛逆期孩子的形象來。說起來,他家裏是什麽情況?父母呢?”


    “據說爸爸在他出生沒多久,就和他媽媽離婚了,先是搬去了南安普頓,後來又搬去了美國,很少聯係,父子兩人感情非常淡漠。他媽媽……他媽媽可能是因為離婚受刺激了,染上了酒癮,小時候也沒怎麽管過他。迪恩是在街頭長大的,如果不是有足球天賦,被泰恩青訓選上,可能現在應該在監獄裏了。”


    王烈在索福聯的時候,並不了解迪恩的情況,畢竟又不是隊友,他管那麽多幹嘛?


    等他來了泰恩,和迪恩成為隊友,又覺得這小子是可以利用的即戰力,所以王烈專門去網上了解過一些迪恩的往事,想搞清楚他現在的狀況是怎麽形成的。


    聽了丈夫的講述後,唐星梅歎口氣:“原生家庭的影響啊……”


    王烈卻撇嘴不認可妻子的說法:“什麽原生家庭影響……這世界上哪裏存在百分之百完美的原生家庭?如果都把自己的問題和失敗歸咎於原生家庭影響,那所有人都可以理所當然的躺平擺爛,心安理得的做個廢物。這就像有人因為窮就去殺人放火搶銀行一樣,世界上那麽多窮人,怎麽就他去為非作歹呢?


    “足球已經給了迪恩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卻還是吊兒郎當的樣子,如果最後失敗了,又能怪的了誰呢?要說原生家庭,我從小就離開家,去東方足校踢球,接受訓練,父母也都不在身邊,我怎麽沒學壞?”


    唐星梅瞪了他一眼:“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


    “什麽沒心沒肺?大心髒!”王烈用大拇指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行行行,你大心髒。可是像你這麽大心髒的人才有幾個?你不能總以為世界上所有人都得和你一樣啊,老王……”唐星梅語重心長。“要不琦琦怎麽沒有你的足球天賦呢?”


    “呃……”


    王烈被妻子這話懟的啞口無言。


    最開始知道自己兒子沒有足球天賦的時候,其實王烈挺受打擊的。


    他不要求兒子以後能夠取得自己這樣的職業生涯成就,但最起碼能夠成為一名職業球員吧?能進國家隊吧?


    結果從很小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王子琦連成為職業球員的能力都沒有……


    他很鬱悶。自己的職業生涯成就固然有係統外掛的幫助,可也隻是避免讓他不受傷。


    剩下的可全都是他自己努力的成果,是來自於他自身的天賦與能力,再加上辛勤的汗水澆灌……


    他自認他的天賦在中國足球曆史上都是獨一檔的。


    結果這麽牛逼的天賦,竟然一丁點兒都沒遺傳到兒子身上……


    他可還記得自己是多小的時候就展露出足球天賦的——三歲多,不到四歲。


    那時他家裏沒什麽玩具,卻有足球,因為他的爸爸是個狂熱的球迷,就把足球當玩具扔給他玩。


    下樓去小區裏玩的時候也得把足球帶上——爸爸讓他帶著足球在小區裏跑,就當玩兒了。


    那時每天晚飯後,小區裏就會有不少小朋友們跑來跑去的,嬉笑打鬧。


    小王烈也想和他們一起玩,但又怕把爸爸給自己的足球玩具弄丟,於是幹脆用腳帶著足球和他們一起追逐瘋跑。


    然後王烈的爸爸就發現他兒子腳下帶著足球,竟然都比那些同齡小孩兒們跑得快!


    爬坡上坎的也球不離腳,上台階時一挑就上去,下台階時把球顛著就下來了。


    小區裏很快就都傳開了,有個話都說不流利的小孩子,踢球特別厲害。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王烈的爸爸動了要把自己兒子培養成職業球員的心思。


    他自己沒天賦,可他兒子有!


    說不定他的足球夢想,能在兒子身上實現了呢?


    再之後,王烈的爸爸就開始對兒子進行專門的足球能力訓練了。


    王烈也從幼兒園到小學,一步步踢出成績和名氣,直到被東方足校的創始人兼校長、總教練許東方相中……


    因為自己小時候就是如此,所以王烈等王子琦三歲多的時候,也曾經嚐試讓他帶球跑。


    結果連摔好多個跟頭,然後將近一年,王子琦打死都不碰足球,看見足球就哭——他以為爸爸讓他踢這個圓滾滾的東西是懲罰他……


    直到稍微長大,懂點事後,知道自己的爸爸是全世界都很厲害的足球巨星,他才願意重在爸爸的教導下,重新嚐試踢足球。


    隻不過……雖然願意練習踢足球了,卻依然學得磕磕絆絆,並不順利。


    於是王烈能夠確定自己兒子是真的沒足球天賦了。


    他也就此斷了讓兒子接過自己衣缽的念頭,隻當給兒子培養一個興趣愛好算了。


    現在每天早上他說是教孩子踢球,其實是在和孩子做親子活動,陪著孩子一起玩一起瘋,享受短暫的天倫之樂而已……


    ※※※


    迪恩看著隔壁後院裏正在踢球的那幾個人影,不知道為什麽,腦子裏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如果那小孩不小心把球踢到了自己的院子裏,我是不是就可以借著把球給他們送過去的機會,順理成章的加入他們了?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剛冒出來,就把他嚇了一跳——操!我為什麽會這麽想?!誰要加入他們了!


    就在這時,那個小男孩突然一個大腳,真的把足球踢向分隔他們兩家的院牆。


    迪恩的心跟著揪了起來,甚至隱隱有些期待足球飛過院牆。


    他的眼睛一直盯著空中的足球,就像是盯著飛盤隨時準備起跳的狗。


    他甚至還提前放下了手中的水杯……


    在他的注視下,足球飛到院牆前,突然又一頭栽了下去,沒有能夠真的飛到他的院子裏來。


    廢物!


    迪恩在心裏罵道。


    這麽矮的一堵牆你都踢不過來!簡直讓你爸爸的姓氏蒙羞!


    他轉身就走。


    但很快又轉迴來,拿起放在一邊的水杯,然後再離開。


    ※※※


    趁著訓練間隙,迪恩去找王烈,很直接地問:“你知不知道你孩子沒有足球天賦?”


    王烈麵無表情地說:“知道啊,怎麽了?”


    迪恩就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那你還每天早上帶他踢球?!”


    王烈迴答的更簡單直接:“我樂意。”


    “……”迪恩深吸口氣,然後一拍腦門,轉身就走。


    我他媽怎麽忘了呢?


    我就不該來找這個老無賴!


    ※※※


    “爸爸爸爸,今天晚上你能陪我睡覺嗎?”


    晚餐的時候,王梓霖瞪大眼睛,滿懷期待地望著王烈。


    “我也要!我也要!”哥哥王子琦舉起手,跟著湊熱鬧。


    “王子琦!”唐星梅瞪了兒子一眼,“你做哥哥的,讓讓妹妹!”


    王子琦撅起嘴不說話了,但臉上委屈的表情非常明顯。


    王烈拉住了妻子的手,然後對兩個小家夥說:“今天晚上我們大家睡一起,反正臥室的床足夠大,隨便我們四個人怎麽睡!”


    聽見爸爸這麽說,兩個小家夥歡唿起來:“好嘢!”


    然後他們又爭了起來:“我要挨著爸爸!”


    “我也要挨著爸爸!”


    王烈張開兩手作出安排:“男左女右,琦琦在我左邊,霖霖在我右邊。”


    “好嘢!我左邊!”


    “好嘢!我右邊!”


    兩個孩子不斷舉起手來歡唿,唐星梅雙目含笑,看著眼前這溫馨的一幕。


    ※※※


    “難受嗎?”


    已經安靜下來的臥室裏,隻有兩個孩子輕微的鼾聲,以及妻子唐星梅小聲的問詢。


    王烈也小聲迴答:“不難受。”


    “才怪……”唐星梅嗔道,“連翻身都不行,一直保持這一個姿勢,怎麽可能不難受?”


    平躺的王烈輕輕扭頭,看了看身體兩邊蜷縮著的兩個孩子,他們各自抱了自己一邊的手臂,睡得正香。


    “等再過一會兒,他們睡熟後,我就可以稍微活動活動了……”


    “辛苦了!”


    “嗐,這有什麽辛苦的……倒是接下來又得辛苦你了。又得照顧孩子,還得照顧我媽……”


    “有鄧姐在,我也沒那麽辛苦。你一個人在紐卡斯爾也很辛苦,我會盡量多來看你的。”


    “那好啊……”


    夫妻倆就這樣隔著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小聲聊著天,享受著別樣的“二人世界”。


    ※※※


    當桑尼·迪恩從睡夢中醒來時,映入眼簾的是已經被晨曦映亮的天花板。


    這是他在諾森伯蘭豪宅臥室的天花板。


    這是他熟悉的地方,但此時此刻躺在床上的他卻覺得有些陌生,似乎和自己平時習慣的場景不太一樣。


    他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思考了幾秒鍾,然後突然從床上跳起來,伸手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


    早上八點四十。


    沒錯啊,是這個時間!


    但怎麽……外麵那麽安靜?


    沒有小孩的歡笑聲和尖叫,也沒有擊球的悶響。


    迴過神來的迪恩跳下床,光腳跑到窗戶邊,拉開窗簾。


    隔壁鄰居家的後院裏靜悄悄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


    迪恩把車停在訓練基地的停車場,剛剛下來,就看見斜對麵那輛中國產的電動suv上麵,下來個熟悉的麵孔。


    他瞪大眼睛,用見鬼的表情看著對方,接著怪叫起來:


    “不是吧?不是吧?”


    王烈皺起眉頭:“你還沒醒酒嗎,迪恩?”


    迪恩搖頭否認:“我昨天可沒喝酒!”


    然後幸災樂禍地說:“倒是你,王。你昨天晚上喝多了嗎?今天是不是沒起來?要不然你怎麽會和我一起到?哈!是誰之前說我總是卡著點來訓練的?嗯?是誰今天也卡著點來訓練了?哈哈哈!”


    迪恩開心的手舞足蹈,總算讓他抓住了王烈的把柄!


    如果不是停車場的地麵是水泥材質的,他簡直恨不得能夠在王烈麵前來個滑跪……


    王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表演,然後說:“我隻是在來之前送老婆孩子去機場了而已。”


    “啊?”興奮到扭曲的迪恩愣住了,手舞足蹈也隨之停下。“去機場?”


    “對啊,孩子的寒假結束,他們今天迴國。”


    迪恩想起今天早上靜悄悄的後院。


    他突然意識到,可能不隻是今天早上,以後的每天早上,他都不會被歡聲笑語吵醒了。


    驚訝之餘,他內心的疑問脫口而出:


    “那你以後還早起練球嗎?”


    但他這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恨不得能夠捂住自己的嘴,可為時已晚。


    對麵的王烈聞言翹起嘴角:“當然,你想來嗎?”


    迪恩哼道:“我又不是維蒂尼那個傻鳥!”


    說完他轉身就走,想要盡快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王烈倒也沒叫住他,而是在他身後大聲說:“我家大門常打開,迪恩,歡迎你隨時來。”


    迪恩一路小跑,跑向一線隊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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