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流光肆意,上好的白玉鋪著在地麵,梁上雕刻著的建築徐徐如生,龍頭昂首,威震四方。


    成武帝坐在龍椅上麵色紅潤,頭上戴著銀色流蘇的皇冠,明黃色地長袍上繡著龍騰圖案,袍腳都是用金絲繡著的花紋,飛揚的長眉,長年皺眉使得他眉間有個川字的痕跡。眼角細紋,眼袋深沉,一看便是縱欲過度。


    皇後坐在右邊,盈盈笑語,端莊大方,實有一宮之主的風範。


    左邊坐著的是一個穿著芙蓉色雲霏妝花段曳地望仙裙,額上紋著一個梅花妝的女人,女子,明眸皓齒,閉月羞花。


    殿堂中央,歌舞生平,舞女玲瓏的舞姿,姣好的身材,為這一曲添了許多樂趣。


    一曲舞閉,成武帝率先鼓掌,隨之滿堂喝彩。


    堂上的人,紛紛為成武帝賀喜,無外乎就是慶賀成武帝喜得龍子。


    對於老年得子,成武帝自然是歡喜得緊。成武帝今年五十有二,也算年過半百,又因早年縱欲過度,所以如今的身子骨越來越虛弱,但是因為服用了丹藥,倒將他的精氣一個勁的激發出來。


    但是辛言知道這不過是他表麵的假象,一個內地裏早就掏空的樹木,怎麽可能和年輕時的狀態相比。


    然而辛言的注意力看似在注意著這宴會上的景色,實際上早就在見到宋銘的時候,移不開眼睛了。


    早就猜想到宋銘的身份,但是真正的看見他,才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差距。


    宋銘今日著的是正裝,一身絳紫色蟒蛇長袍,發上束冠,將他姣好的側顏曝露在眼前。


    之前宋銘在她麵前從未這麽嚴肅過,都是一副溫潤的模樣,今日,他的表情確實從沒有見到過一絲笑容,嘴唇緊抿成一條線,他似有什麽心事。


    辛言覺得宋銘自進入殿裏開始,就沒望過這裏,心裏不乏有些苦澀。


    一想到這,辛言有自嘲的搖頭,不是你說的自此之後再沒有任何關係了嗎?為什麽還會生出這樣的感情。


    辛言啊辛言,他是叫宋銘,卻不是你愛的那個宋銘,你愛的男人,早就死了……


    努力控製住自己,不讓自己再將心神聚集在宋銘身上。


    而辛言剛將思緒收迴,宋銘就像是不經意望辛言的方向一瞥,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眼底的寒冷才被一抹溫柔所取代。


    皇後笑著開口道:“今日的宴會,靈兒還準備了一曲舞蹈,準備要獻與陛下,祝賀陛下喜得龍子。”


    成武帝道:“段大小姐有心了,既如此,那便有請段大小姐了。”


    琴師撫琴,段靈穿上一身舞依緩緩而來,剛開始,歌曲悠揚婉轉、輕曼,段靈也隨著曼舞,而後歌曲激揚澎湃,段靈腳步隨之越來越快,輕盈飄逸,即靈動,又飄逸。


    如昂首挺胸的孔雀,正在向世人彰顯著她的美麗與驕傲。她的舞姿,配上她姣好的麵容,更是讓人離不開眼睛。


    一曲舞畢,全場安靜,接下來便是震耳欲聾的掌聲,以及滿堂的喝彩。


    成武帝點頭道:“不錯不錯,段小姐的舞姿實在是美妙啊,朕今日算是見識到了。愛卿,你的這個女兒實在是不錯啊。”


    丞相段天啟謙虛道:“皇上謬讚了,小女蒲柳之姿,難登大雅,還望皇上不嫌棄。”


    “愛卿,謙虛是好事,隻是這謙虛也要分場合,若是段大小姐都難登大雅之堂,豈不是這天下的女子一大半都是平庸的,你說這話,可是要被人怨的啊。”


    說完便哈哈大笑起來,成武帝看著確實不錯。


    這場宴席除了最開始在禦花園的小插曲之外,之後倒是進展等得很順利,沒有多餘的事情發生。


    等到宴席進行到後半段,皇後就讓夫人小姐先行迴去了。


    辛言坐在馬車上小憩,衛小淳幫著她按摩,口中疼惜道:“姑娘今早便起得早,宴席上還喝了些酒,難怪會頭疼,早讓你不要貪杯了。”


    辛言無奈,因著早先禦花園的事情,她算是被那些貴婦人小姐摒棄在外了,又因著她的身份,也沒有什麽小姐與她說話,她閑著無來哦,這才會多喝了幾杯。


    這要怪就怪這宴會實在無聊,整晚下來都是那些朝臣們吹捧的話,一點都不留餘力。


    夫人們這邊又一直在暗自較勁,拚命的推銷自己的女兒,或是打聽其他府中的八卦,聽得最多的便是在禦花園發生的那件事。


    辛言真的是耳朵都快生繭子了,隻能讓自己左耳進右耳出,唯一的好處,便是那果子酒還算不錯,能讓她喝得下去,否則可真是煎熬啊。


    “對了姑娘,當時符兮若要跟著來京,你為什麽不肯啊?”衛小淳問道。


    “自是有讓她要做的事,她之後要做的事,最好不要表現出與我相識,這樣也可以省去一些麻煩,況且,姑娘我都說了,此次來是做正經事的,難不成你還以為姑娘是來遊山玩水的不成。”


    衛小淳撇撇嘴,雖然她是有聽到姑娘說,但是姑娘在府上,要不就是澆澆花,要不就是睡睡覺,愜意得緊,哪裏有要做出那一番大事的人,也不怪她忘了。


    畢竟姑娘的心思很難猜。


    “不過,姑娘,今日那邵雲婉著實可惡,怎麽說那邵三小姐也是她的妹妹,她一點姐妹情誼都不顧,倘若姑娘沒有出手扶住邵三小姐,落水的,定然就是那邵三小姐。”


    辛言嗤笑道:“後宅中,嫡女庶女本就有隔閡,身份不同,注定遭遇不同,這邵雲婉這麽對邵雲卿,無非就是因為庶女的身份。她言語詆毀邵雲卿,就是為了讓她無法融入那些小姐的圈子,嫉妒,本就是會讓人變得醜陋。”


    這些豪門後院,多的是肮髒的事情,聽說那邵雲卿自幼喪母,如今邵府竟是由一個姨娘當家作主,這其中也少不了許多貓膩。


    隻是她已經提點過了邵雲卿,接下來的事情就看她自己了,若是依舊懦弱不爭,她的下場,絕對會比今日邵雲婉的下場還要淒慘……


    邵府大廳,邵雲卿與邵雲婉一同跪在廳中,前麵坐著的是邵老爺,劉姨娘則守在旁邊,為著邵老爺順氣。


    “我還當皇後娘娘找我什麽事,竟是因為你做出這等丟人的事,我不是告訴過你,凡事不要任性妄為,你倒好,連我的話都當作耳邊風,聽聽就過了嗎?看來就是我平日太過寵愛你了。讓你這樣無法無天。”


    說完將剛剛上好的茶杯扔了出去,在邵雲婉不遠處碎了一地。


    邵雲婉接收到劉姨娘的眼神,流著眼淚,哽咽道:“爹爹教訓得是,是女兒給邵府丟臉了,可是女兒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我本是無意的,因腳下打滑,才不小心撞到三妹,可我不知怎麽的,三妹與那辛姑娘就將程姐姐撞到水裏,三妹也一口咬定是我故意為之,可是爹爹,女兒真的不是有意的,女兒怎麽可能故意要去害三妹呢,我們都是邵府的小姐,我往日裏也很愛護三妹,爹爹,您不是最了解女兒的嗎,女兒難道是那種如此惡毒的人嗎。”


    邵老爺聽見愛女哭得肝腸寸斷,往日他對這個女兒確實是寵溺,雖算是愛屋及烏,但是也是真心疼愛,婉兒隨是有些任性,但在他心裏,確實不是那種會害自己妹妹的那種人。


    劉姨娘在一旁也抹著淚水道:“老爺,都是妾生管教不嚴,婉兒之前與三小姐因著嫡庶之事鬧得不愉快,婉兒這次的不小心,許是三小姐因著那不愉快,所以才以為婉兒是故意的,在禦花園中一口咬定是婉兒所為,才會讓皇後娘娘大發雷霆,這一切說起來也是婉兒的錯。”


    邵雲卿沒想到一迴到家,邵雲婉就會將事情如此對我顛倒黑白,明明是她故意傷害她,如今,卻變成罪魁禍首是她,她氣急道:“爹爹,爹爹,我沒有,是二姐故意推我的,辛姑娘都說了,二姐是故意的,二姐你也承認了,我沒有……我沒有說是你,爹爹,爹爹你相信我,是、是二姐。”


    邵雲卿急著想解釋,卻怎麽也不能完整的解釋出來,她本就被打壓久了,凡事都不敢爭辯,這會一要爭辯,話都說不清楚。


    而桃紅在一迴府的時候,就被劉姨娘派人攔住了。現在廳上隻有邵雲卿,還不是她們想怎麽說,就怎麽說。


    劉姨娘哭道:“三小姐,三小姐你怎麽能這麽說呢,婉兒一直是很愛護你這個妹妹的,她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裏有什麽好的都會想著你,你怎麽能一直這麽冤枉她。我知道你一直對婉兒庶女的身份看不起,可是她好歹也是你的妹妹,你要怪,就怪我這個姨娘好了……”


    邵老爺猛地一拍桌子:“好了,什麽庶女不庶女,邵雲卿,婉兒本就是你姐姐,你卻因為與她的間隙,就這樣說她,害她在眾人麵前失了臉麵,讓我們邵府成為笑話,你現在怎麽變成這個樣子了。”


    邵老爺之所以會偏著劉姨娘與邵雲婉,還有一個原因便是他也是庶子出身,那時他在嫡母的苛待下受盡了苦楚,所以對邵雲婉這個庶女也有著不一樣的偏愛,對這個嫡女反而是處處都看不過眼。


    邵雲卿傻眼,她沒想到爹爹就這樣聽了她們二人的話,全然不聽她的辯解:“爹爹,爹爹我沒有……”


    “好了,從今日起,你便去祠堂裏罰跪禁足,罰抄一百遍女戒後再出來。”


    說完立刻拂袖而去,沒有給邵雲卿一點說話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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