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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全早並不是嫉賢妒能之輩,他與馬長青並沒有什麽禮利益糾紛,馬長青說白了還是自己身邊的主簿,他越是精明,就越對自己有利,到時候三年一過,自己就到外地上任了,隻要馬長青不幹出格的事情,自己幹嘛要費力不討好對付這樣一個人。


    確定了計劃之後,接下來的事情就簡單了,王全早知縣再次走出來,坐在了涼亭之內,頓時引來了花園裏麵的眾人翹首,王全早暗中看了看,果然看見在涼亭外麵的一張桌子上,圍坐著幾個人,這些人穿著一看就沒有涼亭裏麵這幾個大戶富貴,但是神色一看就是讀書人的氣質,這是一種氣質,讀書多了以後特有的氣質,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一下,那就是窮酸這兩個字。


    若是別的時候,這些人麵對那些大戶可能還要心虛一點,可能今天是什麽日子,這是祭拜範夫子,儒家聖人的日子,你們這些活在錢眼裏的人怎麽能和我們相比,哪怕衣服沒有人家好看,哪怕祭品沒有人家豐盛,但是就這一個秀才的頭銜,今天就比其他的一切什麽都好使,那氣派,比起朝中三品大員也不遑多讓。


    讀書人,儒家氣質,講究的是一個儒雅,溫存,就算是吵架也要和聲細語,不能驚了別人,當然,這些條件多半是後輩為了烘托聖人的偉大編造出來的,就連聖人都做不到,何況這些秀才們了。


    馬長青對於這些秀才們的心思可是把握到了極點,你看他們,之前聽說要當場作詩,祭拜範夫子,這不正是他們最擅長的,頓時一個個得意洋洋,早已經苦思冥想,籌措佳作了。


    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秀才們心中的大作已經陸續完成,胸有成竹,壯誌躊躇,可是偏偏知縣大人在這個時候走了,這才是最痛苦的時候,就像上課的時候,先生開始要提問了,自己知道答案,拚命的舉手想要先生注意到自己,可是先生偏偏沒有了下文,而自己還要注意文人的形象,哪怕屁股上已經長了草,也不能亂動一分,這才是最折磨的。


    看見他們,王全早就仿佛看見了自己十幾歲時候的樣子,之前未曾做官的自己,何嚐不是這樣傲氣風發,可是自從做了官,心境便也不同,更多是隱忍權衡,哪裏還會當這樣的鋒芒畢露。


    王全早心中好笑,這倒也好,既然他們這麽期望,這個順水的人情做起來也簡單,王全早滿麵帶笑,遙遙對著那一桌拱手道:“白正何在。”


    白正名為王白正,乃是這一桌裏為首的秀才,今年已經四十多歲了,十幾年前就已經考中了秀才,卻一直也不能再進一步,可是這王白正卻不灰死心,屢敗屢戰,屢戰屢敗,也虧的大宋朝對秀才也有點優惠待遇,否則這王白正成績沒有做出什麽來,家底就要被他耗光了。


    當然,王白正這幾年也不是什麽收獲都沒有,最起碼他這永不言棄的精神被當地讀書人視作一股清流,憑借著最大年紀秀才這一稱號,當選了本地文人之中的領袖。


    若是說東京汴梁城內,文人雅士眾多,能夠當選其中文人領袖乃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可是高陽縣一個邊陲小縣,王白正他們的這個圈子裏的人恐怕還沒有一個大戶人家裏的奴仆多呢,作為領袖,無非就是吃飯請客,遊樂掏錢,最後被人尊敬一下而已。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這是王白正人生之中為數不多的閃亮時刻之一,你看知縣大人在這關鍵的時刻,這麽多人,第一個就想到了自己,這是何等的榮耀。


    王白正急忙站起身來,慌亂之中差點把桌子碰倒,然後對王全早拱手道:“知縣大人,學生再次。”


    王全早道:“我早問白正大名,如今以詩詞祭拜範夫子,便以白正為先如何。”


    王白正大喜,再次失禮,也不客氣,一口答應下來。


    終於到了這最關鍵的時候,王白正激動的渾身發抖,恨不得把自己剛才想的一首七言律詩倒豆子一般倒出來,但是詩詞嘛,要是就這麽站著說,顯著沒有腔調,有點不值錢了。


    王白正離開座位,搖頭晃腦,在花園中來迴踱步,心中想著自己走多長時間再把這首詩說出來最好,對了,古人曹植七步為詩,那自己便走六步好了。


    如此想著,王白正掐著自己走的步子,走了六步之後,便可是把自己心中醞釀已久的七言律詩背了出來。


    不得不說,王白正能夠當上一縣文人之首,還是有些水平的,一首七言律詩做的對仗工整,音律唿應,任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但是,王白正的缺點也就在於此,寫詩嘛,其實也是有跡可循的,什麽天對地,雨對風,山花對海樹,赤日對蒼穹,想要做詩,拿來往上套就可以,可是這樣的詩句讀出來,空洞無味,絲毫沒有感情,如同雞肋,如同嚼蠟。


    王白正可不覺得如此,讀完之後洋洋得意,王全早看見人家王白正如此用心,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於是報以熱情的微笑,以資鼓勵。


    有了王白正開頭,可就了不得了,王白正身後還有好一幫秀才想要在王全早前麵露臉呢,於是接下來的場景就好看了,就像課堂上學生搶答問題一樣,各大秀才們你剛說完他就站起來接上,而且形式都和王白正差不多,都要搖頭晃腦走上兩步,生怕自己磨嘰的時間不夠,縣令記不住自己,直到自己走累了,才能把自己的文章說出來。


    這樣一來,一個人要耽誤盞茶的時間,而排隊作詩的人足有十來個,一下子就把時間排滿了,別說什麽時候輪到劉猛辰,就算任憑這些秀才們排隊把詩都說完了,恐怕也要等到天黑了。


    這下劉猛辰等人輕鬆了,一個個慢慢的一邊喝茶一邊看著涼亭外麵的秀才們表演才藝,其實不光他們,坐在最外圍的徐德善等人也輕鬆了不少,尤其是徐德善,中午可能吃鹹了點,現在覺得口渴,已經跟來往的差人要了三四迴的茶水,差人雖然看著徐德善等人麵生,但是人家都坐在這裏裏,也不敢說什麽,有求必應,就差給徐德善端瓜子來了,現在徐德善在陰涼底下正喝的痛快呢。


    徐德善看的熱鬧,可是旁邊的徐崢徐靜卻是有些著急,這兩位少爺別看在堂堂六品國子監司業的家裏長起來,可是從來沒有出過徐府,哪裏見過這麽熱鬧的場麵,眼看著前麵這些人一個個站起來有模有樣,吟詩頌詞,不由得心潮澎湃,意氣風發。


    徐崢對徐靜徐德善小聲說道:“二弟三弟,你看那些人,都是被知縣邀請來的,我以為他們各個都是出口成章,父親一般的角色,可是聽他們的詩詞,也就是這樣嘛,沒有什麽稀奇的,我覺得就是我作一首,也要比他強,要不然我們也上去做些詩詞,把他們比下去,出些風頭,也不枉來此一遭。”


    徐崢的話,正合徐靜的心思,這兩人勞累擔心了一天,終於有了一個報複的機會,哪裏能夠錯過,徐靜急忙答應道:“正是,正是。”


    兩人說完,不約而同的看向徐德善,這是一種天生的從眾心裏,他們兩個鄉下小子第一迴進城,什麽都沒見過,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做,而徐德善,先是領著他們在飄香樓大吃了一頓,然後又領著他們混進了縣衙,不至於迴家挨揍,這樣神奇的徐德善,已經成為了兩人心裏的依靠,現在兩人要前去出風頭,自然要詢問一下徐德善的意見。


    然後,兩人就尷尬了,因為徐德善好像並沒有聽到他們說話,而是全神貫注的喝茶看戲,絲毫沒有給他們一些什麽建議,徐崢見狀,隻能大了些聲音,拍了拍繼續問道:“三弟,我們也想要作詩,你以為如何?”


    徐德善這一次聽到了徐崢說話,抬頭詫異的看了看徐崢道:“想去就去唄,問我做什麽?”


    徐崢憋屈的張開嘴又閉上,心說要不是你表現的這麽妖孽,我何苦來的問你,徐靜與徐德善關係好些,湊上前來問道:“三弟,你領著我們兩個進來,我們自然是以你為主,聽你吩咐,哪裏能夠擅自行動,想要出些風頭,自然是要問過你才是。”


    徐德善摸摸鼻子,道:“我也沒有來過這樣的活動,沒有什麽經驗,不過我看這些人背詩倒是有些看頭。”


    徐崢冷笑道:“就他們這水平,比我都不如,有什麽可看的。”


    徐德善道:“就是因為水平不高,才有可看的嘛,要是一口的之乎者也,跟父親一樣,聽都聽不懂,那看起來還有什麽意思,你們想去就去唄,這種活動,重在參與,就算被人看了笑話,增長些經曆也是好的。”


    聽了徐德善的話,徐崢徐靜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無比,也不知道是因為徐德善當眾誹謗徐才正,還是因為徐德善把自己兩人當笑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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