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葉德海麵上難得多了些許蒼老之態,確實看著有幾分像是一個當父親應有的模樣。


    可那也隻是幾分而已,經不起仔細推敲。


    葉拂衣本想開口讓他省省,不必這麽虛情假意的浪費功夫。可她還沒開口,身後的鳳清湛卻冷冷道:


    “家?本王怎麽不知道郡主在南齊還有家?”


    他出口的話雖涼薄不多帶什麽情緒,可這話所表現出的譏諷,卻也讓葉德海臉色為之一白。


    “臣見過熠王殿下。”依著規矩行禮,葉德海在麵對鳳清湛的時候不免多了忌憚。


    縱使他之前曾眼盲,可如今他卻是北禹皇室乃至百姓的眼珠子,將來的太子人選。


    哪怕是他們的皇上,如今見了鳳清湛也是要以禮相待,不會有半點輕慢。


    他不過是一個將軍而已,又怎麽可能特殊?


    “葉將軍不必多禮。城門口人多眼雜的,本王可舍不得讓拂衣下路走這麽一遭。”


    馬車內,鳳清湛神色冰冷,對於坐視不理充當幫兇的葉德海沒半分好感。


    之所以沒第一時間問罪,也不過是記著他是葉拂衣的父親,所以才多多少少給他留一些顏麵。


    葉德海聞言,連忙開口道:“是,熠王殿下說的是,是臣莽撞了。”


    坐上迴府的轎子,葉德海掀開簾子看向緩緩行駛的馬車,忍不住歎氣。


    當初他但凡不那麽縱容李氏母女,如今拂衣迴來,他這聲嶽父大人也是當得起的。


    可如今,他隻希望鳳清湛能顧忌兩國的顏麵,不至於太為難他將軍府眾人。


    葉德海剛剛雖然什麽都不曾說,可他在忌憚什麽,又在盤算什麽,葉拂衣也是心知肚明。


    “他倒是想的美,隻以為親情牌在我這裏能管用。”葉拂衣低低一笑,對他的自作聰明隻有作嘔的心思。


    但凡他當初對他的三女兒好一些,原身也不會硬是死在了葉子青的那些毒藥之下。


    他如今倒是知道後悔了,明白他當初做了錯事,想著看能不能乞求她的原諒。


    可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後悔藥這三個字。做了便是做了,錯了便是錯了,無法梗概。


    鳳清湛將她的憤怒看的清楚,伸手輕拍她的手背,低低道:“別想太多,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


    葉拂衣仿佛觸電般快速收迴手,頓時覺得手背火燒一般的熱。


    她張口想要解釋自己沒多想,可抬頭對上鳳清湛那雙擔心的雙眸,剩下的話硬是被卡了迴去。


    是啊,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她如今要做的可不是沉浸在過往他們給她加注的痛苦上麵,而是要看看她們的痛苦。


    曾經她們對葉拂衣做過什麽,她要他們一一償還!


    葉府大門口,被葉德海吩咐過的下人早已經等候在門外,一個個探頭出來想要看看如今榮歸故裏的三小姐到底是何模樣。


    “你們說,三小姐會不會還是和之前一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有人忍不住低聲嘀咕。


    當初葉拂衣在葉家說是三小姐,其實生活的還不如府上的奴仆好。


    將軍府隨便揪出來一個下人,在府中的衣食住行都比她這個所謂的小姐要好上許多。


    “誰知道呢!她可真是命好,誰想到北禹的王爺能看得上她……”略帶酸意的話響起,正是平時伺候在葉子青身邊的丫頭。


    她話落地,也有人開口附和道:“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葉拂衣是走了什麽狗屎運,竟然能攀上熠王殿下!”


    提及此,好幾個丫鬟都恨得咬牙。


    她們雖沒有葉拂衣命好成為小姐,可這些年誰把她當小姐看過?


    說白了,她不過就是葉家養的一條狗。大小姐想打就打,二小姐想試藥就試藥!


    若是大小姐或者二小姐任何一個成為熠王妃,她們都隻會覺得郎才女貌,然後說一些祝願他們白頭偕老的話。


    可葉拂衣不一樣,她們隻會覺得她德不配位,根本配不上未來熠王妃的位置!


    “夠了,還不給我住口!”李氏冷著臉從大門裏出來,對於這些個碎嘴的小丫鬟很是氣惱。


    她當然也不希望那個賤人成為什麽熠王妃,因為這樣,她的兩個女兒便會在未出嫁之前就低她一等。


    不過是個有娘生沒娘養的野種,她又怎麽可能會願意眼睜睜的看著她成為熠王妃?


    可即便如此,表麵功夫她也不得不做。熠王殿下隨同她一起迴來,若是聽到門口這些下人的話會怎麽想?


    丫鬟們驚恐的閉上了嘴巴,不敢再李氏的麵前再多嘴一句。


    但她們卻心有不服。明明之前欺負辱罵葉拂衣的事情是夫人默許的,可如今卻裝出一副慈母的樣子,當真讓人惡心!


    車駕已經緩緩而來,數百人的隊伍排成兩隊跟在馬車後,整齊劃一的步伐,透著幾分殺伐的氣勢。


    李氏不由有些腿軟,靠著身旁的丫鬟扶著方才站穩。


    看還有一些拒絕,李氏忍不住低聲罵道:“這小賤人,真不知道哪兒來的福氣。熠王妃?也不看她配不配!”


    馬車裏的葉拂衣聞言勾唇,看向對麵因為這句話不悅皺眉的鳳清湛,眉梢微挑:“王爺,有人說我配不上做熠王妃,你怎麽看?”


    “挖了她的舌頭。”鳳清湛冷聲開口,決定的速度之快讓葉拂衣忍不住詫異。


    他這反應速度,莫不是在聽到這話之前便已經想好了如何處置李氏?


    不過不得不說,她很滿意他給的這句話。


    對於平日各種辱罵原主的李氏,確實應該挖了舌頭丟去喂狗。


    隻是,如今還不是時候。


    “別這麽血腥嘛,她怎麽也好歹是將軍夫人,就這麽貿貿然的動手怎麽對南齊交代?”葉拂衣帶著笑聲反問,存了心思想要調侃一下鳳清湛。


    這一路走來,她也慢慢接受了鳳清湛前後態度的差距。


    畢竟,隻是對她一人,這讓她在感受到與眾不同的時候格外開心。


    誰不想成為對方心中的獨一無二?


    縱然之前他是欠揍了些,可知錯能改才是好孩子,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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