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神色凝重,眸光一瞬不瞬的盯著眼前拔劍姿勢的麵具人,對方的劍並沒有出鞘,隻是保持一個拔劍的姿勢。


    可就是這樣的姿勢,卻讓陳三感覺到了如淵般的氣息在其身周流淌。


    “是劍意!”


    陳三深吸一口氣,雙手攥緊劍柄立於身前,與麵具人保持三尺距離。


    斜風細雨,天地雨幕漸小。


    一滴雨珠從穹頂落下,從陳三眼前劃掠而下,啪嗒一聲,掉落在他腳下泥水裏,雨水彈跳而起,濺起一層漣漪。


    風氣拂掠而起,吹拂起少年郎額角發絲,天地間,仿若有金鐵碰撞鏗鏘聲響起,一旁的劍癡兒符元一的眼睛裏,不斷有光芒在升騰閃爍,在他的眼中,這方天地,並非表麵上看起來的那般風平浪靜。


    狂風唿嘯,百草翻飛,憑生肅殺之氣。


    漫天劍光在這方天地升騰,無數劍招如電光火石般在激烈碰撞。


    “無形氣勁在激蕩,是劍意之間的對決!”符元一眸光微凝。


    陳三和麵具人進入了一種微妙的狀態,兩人身形未動,可他們卻步步兇險,劍意之間的對決,無關境界高低,卻能殺人於無形。


    風氣如劍,這方天地四周的景色被莫名切割,古樹倒塌,巨石崩開……


    天昏地暗。


    陳三的身體陡然一震,不由自主的朝後踏出一步,他的衣袍被切開,平整光潔的胸膛上一線傷口迸濺出殷紅鮮血。


    符元一眸光微挑,這並非是一件好事,這意味著,在劍意對決中,陳三遭受到了重創。


    “陳三……”


    符元一本意開口提醒,但見陳三抬起一腳,踩踏而下,腳下泥水濺起,他的臉上呈現出一派肅穆之色,穩住身形後。


    一劍劈砍而下。


    沒有劍氣爆發,沒有殺意激蕩,沒有星輝流淌,天地間甚至連一絲風氣都沒有出現。


    風平浪靜,什麽都沒有。


    但是……


    一道沉悶聲卻很突兀響起,在這道沉悶聲下,符元一便看見麵具人如遭重創,朝後後退一步。


    “承讓。”


    兩相對峙,陳三率先開口。


    勝負已分,這場看似平靜卻又極其兇險的戰鬥,他與麵具人各有後退,可他後退半步,而麵具人卻是後退一步。


    劍意之間的對決,半步之間的差別,已是天差地別。


    陳三劍指麵具人,毫不客氣的說道:“想來你的五髒肺腑此刻並不好受,倘若你還想動手,大可以試試。”


    聲如洪鍾。


    他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星輝之力。


    麵具人一言不發,收起劍器,一把抓住一旁的泰山王轉身便走,迅速遠離了這裏。


    他們離開的刹那。


    陳三麵色潮紅,一口殷紅鮮血噴出。


    “你沒有戰勝他?”符元一開口。


    “險些被殺……”陳三將嘴角流淌的鮮血擦拭幹淨,輕啟唇道:“後退半步,不過是強撐著身體,壓製傷勢罷了。”


    雨還在下,下了一整夜。


    漆黑長夜,大雨倒灌,黑夜一瞬變白晝。


    神庭郊外發生的戰鬥,死了兩個人,經過一夜的發酵,福來客棧的戰鬥終究還是被察覺。


    鎮神司的巡邏金甲發現了這件事,他們找到了一顆人頭,一具屍體還有一節斷臂。


    巡邏金甲很快將這件事件的案宗送上了鎮神司的案桌上,連同擺放在案桌上的還有裝著兩顆人頭的匣子。


    楚江王死了!


    轉輪王也死了!


    神庭之中無秘密,刺天穹中兩位‘十殿閻君’在一夜之間接連被殺的事情,很快在神庭內傳開。


    清晨的陽光透過氤氳雲氣,落在劍武侯府。


    經過一夜的傷勢休整,陳三獨自一人迴到劍武侯府,符元一沒有一同迴歸,他選擇找一個安靜的環境繼續修行。


    他說,我早晚要殺了刺天穹的泰山王。


    迴到劍武侯府的陳三,注意到府門外停留了一輛馬車,馬車華貴彰顯其主人的身份,值得陳三詫異的是,馬車上麵的裝飾帶著幾分南疆風格。


    南疆的馬車?


    “有人拜訪?”陳三詢問符門前的守衛。


    “迴陳小侯爺,有一個自稱是‘明珠’的女子進入了府內。”守衛迴答。


    “明珠?”陳三咀嚼著守衛的話,一時間沒有猜出對方的身份,開口道:“沒攔著點?”


    “攔了,但是攔不住!”守衛有些惶恐道:“那是一條過江猛龍,攔人的幾位兄弟還沒來的及動手,在一個唿吸內,就被打趴下了。”


    陳三神色惘然,越發對劍武侯府的來客產生興趣,究竟是什麽樣的猛人,敢在神庭內如此行事?


    跨越府門,走進府內,待見到來人時,陳三神色又是一呆。


    一個異域風情的美貌女子出現在他的眼前,一顰一笑間風情萬種,讓人心生神往,這樣的女子僅是一眼,便可以讓人心生欽慕之意,讓很多人拜倒在她的裙下。


    “明珠?”陳三微蹙眉。


    “你便是神庭近些天來,風頭一時無兩的劍武侯陳三?”異域風情女子,頗有些居高臨下的開口,這種居高臨下,並非一種刻意的矯揉造作,而是源自天生,仿佛她的血肉靈魂內便是與生俱來的有一種高貴。


    尚未等陳三說話,他便看到女子正打量著他,嘖嘖稱奇道:“許久不來神庭,神庭內的氣候真的有了些變化,風頭一時無兩的你,看起來也不怎麽樣嘛,很讓人失望啊。”


    陳三神色惘然,敢情眼前這個有著異域風情的女子來到劍武侯府,僅僅隻是為了看看他什麽模樣?


    一時間,陳三不知該如何開口說話。


    但很快,異域女子接下來的話,讓陳三心頭一緊。


    “昨夜疾風驟雨,一場風雨下多了兩具屍體,而你……”異域女子伸手指著陳三,開口道:“昨夜未歸,死的那兩個人,恐怕和你不了幹係。”


    “就憑借這,就能夠斷定那兩具屍體與我有關?”陳三咧嘴一聲輕笑,道:“這樣的論斷,即便是鎮神司中人,都不敢如此武斷,徹夜未歸和昨夜死兩人有什麽關聯?”


    異域女子臉上勾起一抹笑意,她的手指移動,指著陳三袖口處,開口道:“那麽……你告訴我,為何你的袖口處有鮮血痕跡?”


    陳三神色一怔,身上的衣服卻是並沒有更換,袖口上的鮮血,恐怕是昨夜偶然沾染在袖口上的。


    “神庭的明珠,心思可真是縝密。”陳三開口。


    “你洞察了到我的身份了?”異域女子有些驚疑,自始至終,她從未將自己的名諱告訴陳三,陳三又是如何知曉她是魏明珠的?


    “府外停留了一輛馬車,初次見到時,我便有些詫異,神庭不允許南疆之人出現,一輛帶有南疆風格的馬車,堂而皇之的出現在神庭,神庭又怎麽會如此風平浪靜?”


    陳三頓了頓道:“數日前,國教書院趙長生承接書院位置,在同一日,有一輛從南疆出來的馬車,極其低調的通過神庭北門,徑直進入蓮花宮內。”


    “山河至高的妻妾嬪妃眾多,可歸根結底,掌握滔天權力的嬪妃也不過隻有四位,蓮花宮的那位便是其中一位,因為蓮花宮的那位宮主為山河至高誕下了一位子嗣。”


    “山河至高已經存活了四百五十年了,實力修為功深造化,能夠誕下子嗣殊為不易,但蓮花宮的那位宮主即便誕下了子嗣,也沒有過多被重視,隻是因為,她生下的子嗣是一個女孩。”


    陳三直視眼前的異域女子,輕聲道:“蓮花宮的那位宮主生下的女孩,叫做魏明珠,因為是女孩,所以在她五歲那年,冰雪初融時,魏明珠被送往了南疆,十五年後,在南疆三司的庇護下,成為了南疆的土皇帝。”


    身份被識破,魏明珠哈哈大笑,開口道:“陳三先生,你真的很有趣。”


    陳三聳了聳肩,看著魏明珠有些妖嬈的身姿,試探道:“隻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神庭的明珠,不是體重超標嗎?怎麽會如此婀娜?”


    “體重超標?”魏明珠神色一僵,她壓抑著心中升騰的怒火,麵帶微笑,波瀾不驚道:“是誰告訴你,我的體重超標的?”


    “顧南風啊!”陳三一臉純善。


    “好的,我知道了,我會把這筆帳算在他的頭上的。”魏明珠輕眯眼,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陳三伸手摸著下巴,若有所思,沒有察覺到魏明珠的變化,點頭附和道:“確實,這筆帳要算在他的頭上。”


    ……


    陳三突兀抬起頭來,開門見山道:“我想神庭的明珠來到劍武侯府,不會是為了和我聊天而來。”


    “這座府邸有諸多的陣法,可以躲避神庭內所有的監察眼線,你來找我,所為何事?若你信的過我,可以說一說。”


    陳三不再打機鋒,直接了當。


    話已至此。


    魏明珠神色也肅穆起來,她看著陳三,淡淡的吐出三個字。


    “兩儀陣。”


    陳三臉色微變,盯著眼前的妖嬈女子,一言不發。


    “來見先生前,我便已經知道了先生的名諱,也知道陳三先生與天機閣章台先生交好。”魏明珠開口道:“那麽,先生便應該知道,我與顧南風之間的婚事。”


    陳三點了點頭。


    顧南風與魏明珠的婚事,是一場權利交換的婚事。


    “從南疆進入神庭後,在沒有答應這樁婚事前,我便等同被軟禁在了神庭內……”魏明珠深吸一口氣道:“先生與顧南風交情頗深,請先生送我一場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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