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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忌從後麵拍了一下魯畏的腦袋瓜,罵道:“大街上,亂認什麽親戚!”


    魯畏委屈道:“真的是幹爹……”


    李彩蓮與魯忌對視一眼,心道:“難道是真的?屈平迴來了?”


    二人拉著魯畏到了街邊角落無人處,李彩蓮小聲問:“可別亂說!你看清楚了沒有?”


    魯畏說:“娘,我看那人走路的樣子,跟幹爹一模一樣。”


    小孩子因為身高的緣故,平常視角,隻能看到大人的腿,所以會特別留心大人的下身。特別是,小孩子的認知有一種神秘感,常常能記住、能認出一些印象深刻的東西,即便隻是匆匆一瞥的記憶。


    魯忌與李彩蓮將信將疑,不好胡亂猜測。


    魯忌對兒子說:“胡說,光從走路的模樣怎麽能確認!天下長得相像的人都大有人在,何況是走路的樣子……他朝哪邊走了?”


    魯畏往自己家的方向指了指:“那邊。”


    童言無忌,魯畏沒有看錯,那個人,確實正是屈平!


    屈平辭別了很可能是盤王的老師兄,一路風雨兼程,終於抵達了大宋京師應天城。


    他現在一身老舊衣服,加上蓬頭垢麵、一臉胡渣,除非是經常近距離見麵的親人,否則很難辨認出這就是屈平。這樣的人街上一大把,沒人會留心關注他,更不會有人聯想到,他就是曾經玉樹臨風、翩翩公子、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屈平。


    屈平京城第一件事,確認了城中確實沒有類似通緝自己的告示,百姓們還是過著往常一樣歡樂太平的日子。


    隨後,屈平悄悄地以一個路人的角色迴到自己的王府前,隻見“襄王府”這塊牌匾已經更換成“屈府”,府外周圍有將近二百個禁衛兵守衛著,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屈府。


    斜對麵還有一個乞丐模樣的人蹲在牆邊,手裏握著一個饅頭,一麵慢慢小口小口地品嚐著,好像生怕吃快了就再也沒得吃。乞丐久不久看一眼屈府的大門,眼中看不出悲喜。


    屈平掃了一眼周圍區域,這裏被禁衛兵把守著,除了那個乞丐,連路人都很少經過,不知這個乞丐蹲在屈府斜對麵做什麽。


    屈平想過上去跟他打探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又怕對方以為自己要跟他搶地盤,便隻好放棄了。再說了,以那個乞丐的模樣,也不像是有能力對府裏的人造成威脅的。


    暫且由他在這裏吧。


    屈平更想迴府看一眼自己的妻兒,但是四周禁衛環伺,自己就是化身為一隻鳥,也會被禁衛發現。太難了,屈平強壓住內心的期盼,隻得假裝若無其事的閑庭信步,路過了家門,繼續朝前走。


    屈平又到了嶽飛府外,發現嶽府也如傳言中那般,被軟禁了。不知道嶽飛現在怎麽樣,不會被“莫須有”給害了吧?


    現在屈平能信任的人還有不少,李綱、劉光世、楊再興、韓世忠等,但是他們的職位太高,自己去了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想來想去,還是去自己的第一個好兄弟——魯忌家比較合適。


    自金國被滅,西夏已如大宋囊中之物,李彩蓮的間諜隊伍便大部分調任到了其他地方,隻留了少數在西夏。後來西夏也跟著沒了,想必那些間諜也沒了用武之地。


    “不知道在自己身上發生這些事情之後,李彩蓮有沒有重召間諜隊,為自己搜羅證據?”屈平這樣想著,到時候見到李彩蓮,就一切便知。


    十月的夜晚,天黑得早了許多。


    魯忌一家三口迴到府上,太陽已經下了山,天色漸漸暗淡下去。


    魯忌一進門,便問管家:“今天有人來嗎?”


    “沒有啊。”管家迴答。


    魯忌點點頭,屈平要來,肯定也不會大張旗鼓地讓人發現。魯畏早就喊著餓了,魯忌便吩咐管家先帶小孩去廚房弄些吃的,大人的晚飯遲些再說。


    李彩蓮問魯忌:“去書房,還是臥室?”


    魯忌想了想,道:“臥室。”


    二人進了臥室,見外麵四下無人,便將門關了起來。房間裏一片昏暗,魯忌朝著桌子走去,準備點蠟燭。


    “二位好興致,這麽早就打算關門睡覺啦?”


    魯忌和李彩蓮聞言一怔,這個聲音……


    “王爺!”二人異口同聲喊道。


    “噓!小聲些。我說兄弟,你快點蠟燭啊,黑燈瞎火的,你就不想看看大哥我的樣子?”屈平笑道。


    魯忌有些慫,戰戰兢兢地點燃蠟燭,一邊說:“大哥,你是人是鬼啊?”


    蠟燭點燃起來,照映在屈平清瘦的臉上。


    屈平說:“剛才在你家洗了個臉,還沒來得及刮胡子,你們就迴來……”


    魯忌沒等屈平說完,衝過去一把抱住屈平,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了。”屈平接著說完之前的最後一個字。


    李彩蓮也很是激動和感慨,屈平經曆了那麽多坎坷障礙,最後竟然還要偷偷摸摸地溜進京城,更是有家不能迴。


    這個拜他所賜的天下,難道容不下他嗎?


    “好了,報了這麽久,都快悟出痱子來了!”屈平說。美女窩


    魯忌訕笑著放開屈平,仔細從頭到腳地打量著屈平,說:“大哥你受苦了!”


    屈平說:“大哥一人受苦倒不要緊,還要連累家人、連累你們這些兄弟們。是我這個大哥沒做好!”


    魯忌突然雄心萬丈,道:“王爺您迴來了,我們就什麽都不怕了!”


    屈平感歎道:“我不在是日子,讓一些螞蚱趁機不斷地攻擊了我,現在我迴來了,翻手就要將他們粉身碎骨!我迴來,不是為了我有多麽了不起,隻是要告訴別人,我失去的,就一定會拿迴來!”


    魯忌用力點頭道:“對!老天都收不走你,其他人更加免談!”


    李彩蓮被屈平和魯忌的對話激勵得心潮澎湃,說:“王爺,下官沒有令你失望。當我意識到事情的嚴重,就開始召迴了曾經的黑暗中的兄弟,已經找出了許多有力的證據!”


    “好,著重說!”屈平道。


    李彩蓮說:“我已經整理成冊。我再簡單陳述一遍……”


    屈平聽完李彩蓮的精簡匯報,滿意道:“很好。我這一招從天而降的如來神掌,終於可以拍下去了!”


    “另外,烈國公張俊前往東北剿滅耶律大旗的時候,經過肇州。而從慶雲逃出去的一個獄卒,就藏在肇州。後來我們按照線索找過去,那個獄卒已經不在了。不知道張俊將軍有沒有見過。但是可以肯定,他從肇州帶迴來一個人!”李彩蓮說。


    “好!對了,大旗現在怎麽樣了?”屈平問。耶律大旗犯上作亂,多少與自己有關,有可能的話,還是要在皇上那裏求求情。


    李彩蓮說不出口。


    魯忌道:“安息了。”


    屈平一怔:“什麽?”


    “處斬了,入土為安了。”魯忌補充道。


    屈平感慨道:“大旗兄弟……哎!”


    隻是一個“哎”,包含著自己與耶律大旗多年的關係和情分,也包含著自己對他的評價。


    李彩蓮哽咽說:“大旗,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


    屈平更為震驚:“什麽?大旗……是你失散的弟弟!好吧,於你於他,都算是有了一個結果。”


    魯忌說:“本來,我們是想看在王妃的份上,將他收屍入殮。不料,卻從他身上發現跟彩蓮那個一模一樣的無臉木偶,才一一印證,耶律大旗竟然就是彩蓮的親弟弟。”


    “耶律大旗身份特殊,這個關係,你們千萬不要外傳。皇上不動蕭露,未必也不動你們。”屈平告誡道。


    李彩蓮說:“這個我們知道的。”


    屈平點點頭:“沒有別的,我就先走了。”


    “不吃飯嗎?”魯畏不舍地問。


    屈平笑道:“在你家廚房吃過了。對了,讓你的廚子、管家待會兒別亂罵髒話,不然我割了他們舌頭下酒!”


    魯忌會意過來,原來屈平偷偷在廚房已經大快朵頤了。


    “王爺接下來去哪裏?”李彩蓮問。


    “等我的好消息吧!”屈平說完,掀開後麵的窗子,飛身躍出,帶著李彩蓮整理成冊的證據,消失在黑暗裏。


    魯忌關好了窗子,打開門,聽見管家在廚房喊:“哪個沒良心的小賊,把我們的飯菜都偷吃了!……”


    魯忌與李彩蓮相視一笑,屈平這是多久沒吃飯了?


    李彩蓮出去說道:“好了,別喊了,再做一頓就是了。隻要不是被老鼠吃掉的就行!”


    下月中旬就是韋太後生辰,皇上早已準備為韋太後慶生,並且邀請京城和各地的王公大臣們屆時前來賀壽。


    張俊知道皇命後,此刻正在書房秉燭冥思,打算獻上別開生麵的一番大禮,能讓皇上和太後們都滿意。


    “壽宴說到底,還是以吃為基礎,何不在吃上麵下功夫呢?”張俊想了想,“不如獻上一套筵宴食譜,別開生麵,滿足皇上太後的麵子,又能滿足各地王侯將相這些食客們的饕餮之胃口!”


    “對了,就這樣!”張俊自言自語,然後再書桌上鋪開一張大宣紙,狼毫蘸上已經磨好的墨汁,在紙上邊寫邊念,“先來酒十五盞。第一盞,花炊鵪子、荔枝白腰子;第二盞,奶房簽、三脆羹……第七盞,鱔魚炒鱟、鵝肫掌湯齏……”


    “鱔魚炒鱟,秒啊!”


    忽然,一個聲音在門外響起。


    張俊謹慎地看著門口,冷冷地道:“誰!出來!”


    “烈國公,好久不見!”屈平說著,悠然地踏入書房。


    張俊眯起眼睛仔細瞧了瞧進門之人,扔下毛筆,走過來,道:“襄王?真的是你?”


    屈平微笑著走到書桌前,看著張俊的傑作,問:“這是做什麽呢?”


    張俊不好意思地說:“下個月太後生辰,皇上命各地王公要員進京,為太後賀壽。王爺,您這是……清瘦了許多。”


    屈平自顧說道:“鱔魚炒鱟,倒是新鮮名字,我還是第一次聽呢!鱔魚,鱟,一個似龍,一個像龜,即寓意了高貴,又包含了長壽,更主要的,還是‘龍龜’與‘榮歸’諧音。真是妙啊!烈國公不愧是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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