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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正,你們備好馬車沒有?”翌日上午,小紅在院裏喊著,夫人們已經穿戴整齊,大家準備好去出遊。


    王媽抱著涵兒,大家陸陸續續登上馬車,小綠最後一個上了馬車,和駕車的阿正一同坐在前頭,小綠指揮守院的阿剛說:“快去把門打開。”


    阿剛小跑著去開門,聽見門外咚咚咚地敲打聲,他嘟噥道:“誰吃了熊心豹子膽,大早上敢這麽用力的敲門!”


    阿剛猛地將門打開,一個人咕隆一聲滾了進來。


    阿剛把那人拉坐起來,隻見那人五十左右,胡子拉渣,仔細一看還有些麵熟。


    那人順著阿剛的力氣,掙紮著推開阿剛爬起來,左瞧右看地問:“夫人在哪裏?我有重要事情稟告!”


    阿剛這才觀察出來,這不是管家老黃嗎,怎麽這副模樣?


    阿剛遲疑的這會兒,老黃已經看見了馬車,他踉蹌地奔過去,跪在馬車邊:“夫人可在?大事不好了!”


    小綠下車來扶黃管家,黃管家執意要跪,她哪裏拉得動。


    小綠說:“有什麽大事,起來說話嘛!”


    蕭露和趙萍兒在車裏聽見黃管家的叫喊聲音,心中一咯噔,對視一眼,心道莫非真的出事了?


    眾人下了車,蕭露和趙萍兒一左一右看著黃管家,問道:“起來說話,到底怎麽了?”


    老黃哪裏肯起身,迴複說:“老爺不見了!”


    趙萍兒性急,一把抓住老黃,問:“什麽老爺不見了?你說清楚!”


    老黃哭著一五一十地揀重點合盤說出:“……老爺到了終南山,去會王重陽,那個妖道不知使了什麽法,然後老爺就不見了,王重陽也隨後消失了。沿途村民可以作證,王重陽扛著一個大箱子往北方去了。後來我跟著去找吳玠將軍,請他幫忙搜尋……”


    蕭露還沒聽完,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幸虧一旁趙萍兒眼疾手快將她抄住了。


    “姐姐!”


    “夫人!”


    大家這一急,黃管家更加覺得自己罪孽深重,以頭搶地說:“小的該死,小的護主無能,請夫人降罪,小人願以死謝罪……”


    趙萍兒一邊給蕭露掐人中,一邊嚴厲打斷黃管家:“這個時候說這些沒用的有什麽意義,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軍心,不要我們自己這裏再出什麽幺蛾子,然後我們再一起想辦法!”


    大家手忙腳亂的功夫,蕭露已經幽幽轉醒。她睜開眼,淚水便止不住地滑滑的流,嘴巴緊閉著,倔強地不願哭出來。涵兒在一旁呆呆地看著娘親,又看看其他人,不知道誰欺負了娘親。


    趙萍兒關心問:“姐姐,你好些了嗎?”


    “沒事了。我們迴屋慢慢說吧。”蕭露說。


    阿正阿剛去把大門關嚴實了,一左一右站在大門內守衛著,提防外麵有人靠近。王媽看這情形,自覺地把涵兒和朱淑真帶到別的地方去了。


    小紅小綠扶著蕭露,趙萍兒、黃管家一起進了內屋。


    等兩位二人坐下,老黃又是重重地跪著地上,泣不成聲:“小的該死……”


    趙萍兒沒好氣地說:“你把事情詳詳細細說一遍再死不遲!”


    蕭露拉了一把趙萍兒,和聲對黃管家說:“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了。事已至此,也不是黃叔你能阻擋的。老爺都躲不過的難,你又能奈何什麽,你能及時相報就已經做到最好了。”


    小紅小綠聽完點點頭,老黃聽夫人如此說,也稍稍鬆了口氣。


    趙萍兒性格本是倔,聽完把頭輕輕扭到一邊,心中也不是真要怪黃管家,隻是嘴裏卻不願說好話。


    老黃從頭到尾再細說一遍,大家對此事來龍去脈更是知根知底了。


    蕭露說:“這件事情,不隻是我們屈府的事情,還是朝廷的事情,大家切要守好嘴巴,不要漏了風聲!”


    大家都說知道的。


    蕭露又道:“萍兒妹妹,你是皇親貴胄,皇上對你也是仁愛盡至,你抽空進一趟宮裏,請皇上定奪。”


    趙萍兒捏著小拳:“此事追根溯源,還是怨皇上,要是老爺有什麽不測,我一定饒不了他!”


    “妹妹!如今你行事可不能再像從前!”蕭露生怕趙萍兒在皇上麵前失了分寸。


    趙萍兒不過嘴上說說而已,哪敢真的跟皇上沒大沒小的。


    她說:“我知道的,說說罷了。我現在就去宮裏,麵見皇上。”


    趙萍兒火急火燎地進了宮,趙構卻還沒下朝。趙萍兒是皇上這裏的常客,內侍便帶趙萍兒進禦書房等候,退在門外恭候。


    趙萍兒心中嘟噥道:“都失了一臂了,還在那浪費什麽時間!”


    趙萍兒等得無聊,左瞧右瞧,見書桌上一本折子,迴頭看內侍畢恭畢敬地背對著書房,完全沒有注意房內,便悄悄地拿起來看。吧


    原本是做賊心虛,看完折子之後,心中底氣倒是強硬了起來。


    趙萍兒心道:“待會兒看我怎麽收拾你!”


    過了兩炷香時間,終於聽到皇上臨近的腳步聲。趙萍兒故意背對著門,假裝看牆上的名畫古跡。


    趙構已經得到內侍稟報,心中在想趙萍兒這個時候來一定有什麽事情。


    “咳!”趙構輕咳了一聲,見趙萍兒沒反應,提高分貝道:“皇上駕到!”


    趙萍兒迴身做勢下跪:“民女給皇上請安。”


    趙構趕緊拉住她說:“快平身,怎麽還成民女了?”


    趙萍兒卻說:“皇上為國操勞日理萬機,這麽晚才下朝,一定又有什麽利國利民的好政策吧?”


    “沒什麽,一些瑣事而已。”


    “瑣事啊,比如選妃?”


    趙構瞟了一眼桌麵上的折子,也沒怪趙萍兒偷看之罪,笑道:“那是禮部的一個折子,說靖康之難,皇室凋零,建議開啟一輪民間選妃……”


    “皇室凋零?皇室的延續靠得是文化傳承、精神傳承、熱血傳承,而不是單純的血脈延續!”趙萍兒激動道。


    趙萍兒都看透的問題,趙構哪裏會不知道,他說:“朕當然知道,所以連迴複都沒有給他一個。這位國公夫人,今天是怎麽啦,火氣挺大嘛?說說看,有什麽事情朕可以為你效勞的?”


    趙萍兒一聽國公夫人,兩行淚便唰地留了下來:“國公都不見了,還有什麽國公夫人?”


    “永國公不過幫朕南下微服私訪,過一段時間就會迴來的。”趙構道。趙構心說,就為這事來跟我較勁呢?


    趙萍兒較勁道:“皇上,您還說他南下了?”


    趙構心道莫非消息泄露了。他說:“朕是讓他南下去了,但他有自主權利,也可以往其他方向去。”


    “你還狡辯!你分明是叫他去西北了,如果我猜的沒錯,一定跟西夏有關!”


    趙構正經道:“這是國事,你不應該知道。”


    趙萍兒生氣道:“好,我不管你們的國事!但是,卻是我的家事!”


    “永國公有今天地位,就是為大宋江山、為我趙家,用血肉、智慧和膽魄,一步一個腳印換來的。所以,在國事麵前,他可以沒有家事!”趙構也有些生氣了,“你今天來跟朕發這麽大的火,就為了這個答案嗎?”


    趙萍兒毫不畏懼地盯著趙構雙眼,一字一字說:“他,失蹤了!”


    “不可能!”趙構斷然道,“永國公智勇雙全,無論是北抗金國,西安隴右,還是南降交趾,都能全身而退……”


    “他是人,不是神!”趙萍兒大聲道。


    “……你為何說他消失了?”趙構問,他開始擔心趙萍兒所說,萬一是真的,朕豈不是要痛失一位愛將,等於斷掉一臂啊!


    “我的管家一路跟隨他……他到了終南山,去見妖道王重陽,然後就被他給擄走了,千真萬確!”趙萍兒著重陳述了一番事實,趙構聽完,心中難以置信之餘,還有一些慌亂。


    屈平,那可是朕的左膀右臂,他的事,就是國事啊!


    趙構現在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道:“朕馬上下旨,命吳玠著重尋找永國公,全國通緝妖道王重陽。你們也別太急,相信永國公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沒事的!”


    趙萍兒抽泣道:“皇上,您一定要找到他呀!不然,不然……嗚哇……”還沒說完,趙萍兒又大哭起來。


    趙構還從沒見過這樣的趙萍兒呢。於公於私,必須盡快找到屈平。


    但是,時間他不允許啊!


    晚上,皇上緊急召見安國公李綱,並將此事告知於他,一道商量對策。


    李綱道:“難道天意如此!永國公離京算起來已經三個月,不日就要過年了,西夏李昌佐那邊,怕是已經打草驚蛇,李昌佐如果等不及,就要揭竿而起了!”


    趙構道:“李昌佐成敗與否,對我們來說都是一個利好消息,一個內亂的西夏,就是一個跳梁小醜,一隻小螞蟻。”


    “但是這個螞蟻,誰捏死,誰得利。”


    西夏自黨項人李元昊1038年稱帝建國,曆經唐、五代,到如今大宋朝,一直斡旋於中原朝廷與遼國等其他異族勢力之間,不但沒有消亡,反而地盤日益穩固。西夏即便經曆長期母黨專權,直到二十年前,西夏小梁太後被遼道宗毒死,西夏才結束母黨時期。至此之後,國力漸衰。


    後來金國崛起,滅掉遼國,席卷南下。西夏為了搭上金國這個順風車,發一遍橫財,誰料被屈平等將,蒙靖康之恥而後勇,痛擊金夏聯軍,金夏慘敗。西夏國力剛有起色,便再遭重擊,舉國堪憂。


    綜合分析,趁他病,就得要他命。否則,二十年後,他又是一條好漢。


    “所以要嚴密提防金國,邊軍隨時待命出擊。金國若想漁翁得利,得問過我大宋的長槍利箭答不答應!”趙構狠狠道,“重點是,沒有永國公,我們與李昌佐互相信任不足,助了他,又怕他白眼狼,不助他,又肯定被反咬一口,如何是好?”


    李綱沉思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們派出陝西路大軍,以助李昌佐一臂之力為名,一路攻城掠地。若是他李昌佐到時反水,我們也得了地,總不會虧。等我們緩過勁來,再將他一口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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