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夕美眼珠若有所思轉動了一下,小心翼翼迴道:


    “你爸當時在上海出差。”


    “哦,是和你一起出的差吧?”宋恩月像一頭狩獵的野獸盯著她,眼見倆人又神色複雜的對視了一眼,又紛紛以沉默應對,宋恩月又鄙夷地冷聲道:


    “你們到底是去出差呢,還是去偷情?”


    宋承國聞言立馬抬起眼瞪著她,胸口氣息驟然起伏,重重拍了一下桌子說道:


    “誰教你這麽說話的?”


    宋恩月眼眶泛紅,淩厲地問道:“我問你們話呢,你們當時是在偷情吧?”


    “恩月,你誤會了,當時······”範夕美慌張地想解釋,宋恩月打斷她的話說道:


    “誤會什麽誤會?我媽臨死前顯示的最後一個通話記錄是從上海一個酒店打來的電話,那是你打的電話吧?”


    宋承國聞言眼裏閃過了困惑,範夕美神色也更加慌亂,她看了一眼宋承國,否認道:


    “沒有,不是我打的······”


    “沒有嗎?我打電話去問過,那是上海華爾頓酒店總統套房808號房的座機號!”


    宋恩月說這句話的時候仔細觀察著他倆的表情,臉上都閃過異色,尤其是範夕美,她先是帶著些慌亂的情緒思忖了片刻,緊接又裝著一副無辜柔弱的模樣站到了宋承國的身後,宋恩月又說道:


    “酒店的服務生說有一位宋先生和範小姐入住過,那是你們倆吧?”


    看兩人不說話,宋恩月眼中有一股遏製不了的怒火,厲色看向範夕美問道:


    “說,你到底對我媽說了什麽?”


    警察把她媽媽那部在車禍中裂屏的手機交到她手裏的時候,她第一時間發現了這個異常的通話記錄,因為這個號碼連續打了三次電話,她媽媽還試圖迴撥了過去,但因為悲傷過度,後又忙於她媽媽的葬禮等事宜,所以一直無暇顧及!


    她是之後才打電話過去問,知道這是從上海華爾頓酒店總統套房打來的電話,開始她也沒多想,直到她偶然一天在宋承國的房間裏出現了一張該酒店的卡片,她才疑心叢生,後又打了電話過去,才知道當天他們在她媽出車禍那天有入住過這間酒店,至此對宋承國和範夕美的恨意更濃烈了,因為她懷疑這個電話就是車禍的導火索,她媽媽開車一向謹慎小心,怎麽會突然發生了車禍?


    一定是因為受到刺激,分神才會導致的!


    被她這麽一吼範夕美渾身打了一個冷顫,用力抓著宋承國的手臂,宋承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說道:


    “夠了,你別把夕美當犯人一樣審問,你要怪就怪我一個人······”


    “當然要怪你,我不僅要怪你,我還要你付出代價,是你害死了我媽!”宋恩月咬牙切齒說道


    “恩月,你媽/的死是一個意外,我們誰都不想它發生。”範夕美裝出一副哀痛的模樣說道,宋恩月甩了一個眼神過去問道:


    “是嗎,真是意外嗎,那你倒是說說你到底跟我媽說了什麽?是不是你害死了我媽?”


    “我什麽都沒說······”範夕美閃躲著她的眼神,抓著宋承國手臂的手更用力了,宋恩月看著他們倆,厭惡說道:


    “撒謊!做了不敢承認!真讓人覺得惡心,奸夫淫婦!”


    啪!隨著她話音剛落,宋承國怒不可遏給了她一個重重的巴掌,範夕美嚇得當場愣住了,好一會,他手止不住顫抖地說道:


    “我沒你這樣的女兒!”


    宋恩月眼淚瞬間湧了出來,抬起頭倔強說道:“你什麽時候把我當過女兒,從前沒有,現在沒有,以後更不會······”


    “你走,走!我不想再看到你!”宋承國雙目怒睜著,額頭的青筋在憤怒氣息的作用下迅速凸起,宋恩月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她轉過身用手抹了抹眼淚,又迴過身說道:


    “宋承國,你可要記住了,今天你的這巴掌,連同我媽受的委屈,我會讓你加倍奉還的!”


    說完宋恩月大步走出了這個曾經被她視為“幸福”的地方,走出了大門迴過頭淚眼朦朧看了一眼,眼裏迸射出帶著仇恨的火花,來到車上,她眼睛緊閉著,額頭抵著方向盤,想竭力製止抽泣,可是豆大的眼淚突然像一場暴雨一般襲來,仇恨,委屈如同潮水在胸中洶湧起伏······


    此刻的範夕美眼裏閃現出一絲得意之色,又換了一副嘴臉拍著宋承國的背說道:


    “承國,你沒事吧?要不我們還是不要結婚好了,因為我讓你們父女倆反目成仇,我心裏真是過意不去······”


    “怎麽能不結婚,你不要名分,肚子裏的孩子也要名分,再說這麽多年你頂著流言蜚語陪在我身邊,真是委屈你了。”宋承國溫柔地摸著她的手說道,沉思了片刻,問道,“她剛剛說的電話是怎麽迴事?”


    範夕美拍他的背的手頓了一下,眼神閃過一抹慌張,說道:


    “電話是我打的,我怕她還想用恩月綁著你不讓你走,所以我就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見宋承國臉色不是很好看,範夕美又來到他跟前,拉著他的手楚楚可憐說道:


    “因為我實在不想讓你再受被這種有名無實的婚姻捆綁了,對不起,承國,是我擅自做主了!”


    聽到她這麽說,宋承國眼中的那抹詫異迅速轉換成了柔色,把她擁入了懷裏,說道:


    “是我對不起你才對,讓你這些年受了這麽多的委屈,我早就應該心狠一點和她離婚,也免去了這麽多的麻煩。”


    範夕美緊緊抱住他,嘴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那是勝利的微笑,那是陰謀得逞的微笑:


    那天,宋承國和範夕美以出差之名,來到了酒店,一番翻雲覆雨之後,範夕美趁宋承國去洗手間的時候,偷偷撥通了宋恩月媽媽的電話,並用一條絲巾掩蓋了正在通話狀態中的電話,以及她的“陰謀”,成功讓宋恩月媽媽聽到了這一番話:


    “承國,我們這樣偷偷摸摸還要到什麽時候啊?”


    “今天過後,我就會和她正式離婚,我們已經說好了,這段婚姻隻維持到恩月高考,以後我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


    “好,到時候我們要生好多好多孩子,生一個足球隊好不好?”


    “好!”


    “要不現在就生好不好?”


    “不是剛剛才······”


    “哎呀,難得我們有時間嘛,快來嘛!”


    “······”


    因為這個電話,宋恩月的人生永遠陷入了黑暗之中——她媽媽在那天,心和身體一同死去!


    那天她開車接到了這個電話,悲憤交加充斥著內心,一晃神沒注意到從她右側駛來的大卡車,她閉上眼的那一刻,眼神是哀傷和絕望的,她這一生的悲與歡,苦與甜,竟然是伴隨著此生最愛的人和別的女人的呻吟聲結束的,真是悲哀啊······


    更悲哀的是,她的去世最終隻能以一句“意外”來終結,這是宋恩月更難以接受的!


    宋恩月哭著開車迴到了公寓,進門的第一件事她不是打開燈,而是從冰箱裏拿出了一罐罐啤酒。


    她抱著酒脫掉鞋,背靠在沙發上,直接坐在了冰冷的地板上,擰開啤酒仰著頭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不到一分鍾,她喝完了一瓶酒,冰冷的啤酒從食道一直涼到她的心裏,冰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到她那滿是淚痕的臉上,散亂的發絲混著淚水黏在臉上,她神色哀傷地抹了抹淚,又打開了一瓶酒,仰頭又喝了起來,她要把自己灌醉,隻有灌醉了自己才能讓她不去想那些痛苦的事。


    因為是空肚的原因,大概喝了4瓶之後,她渾身像被灼傷了一樣,虛弱地爬到了沙發上,黑暗中,她絕望地盯著天花板,白日裏的那些堅強此刻都卸去了偽裝,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一個被孤獨包圍,被悲傷浸透的軀殼······


    這時小月亮迎著薄薄的月光從陽台方向慢慢向她走來,“喵”了一聲跳到了她的身上,在她臉上蹭了蹭,還舔了舔她臉上的眼淚,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宋恩月緩緩伸出雙手抱住了它,哽咽著艱難地開口說道:


    “小月亮,對不起啊,又讓你看到我這幅醉醺醺的樣子了!”


    小月亮又“喵”了一聲,仿佛再說“沒關係,有我在”,宋恩月摸著它的頭說道:


    “你是在可憐我嗎?”


    房間內充斥著沉默,片刻之後小月亮又“喵”了一聲,她哽咽著喃喃自語道:


    “也隻有你會可憐我吧,在別人眼裏,我是要什麽有什麽,她們都羨慕我,嫉妒我,害怕我,仰視我,隻有你知道,我什麽都沒有,親人,愛人,朋友,一個都沒有······”


    小月亮又“喵”了一聲,把她左臉上極速滑落的一行淚又舔了舔,之後就是一段長長的浸透著悲涼氣息的靜默,一陣風從窗戶吹了進來,吹動了窗簾,一彎月亮仿佛像一個人一般,冰冷地注視著她······


    也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她本來想置之不理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太想聽一聽人的聲音了吧,她滑動接聽了,有氣無力地說道:


    “喂······”


    “姐姐,是我,你吃飯了嗎?”是鄭於星的電話。


    她吃完飯躺在沙發上優哉遊哉給她打電話,宋恩月愣了一會,大腦才漸漸識別出她的聲音,帶著醉意說道:


    “哦,是鄭於星啊,有事嗎?”


    “沒什麽事,就是我媽給我買了新手機,我想讓你知道,就給你打電話啦!”鄭於星語氣輕快道


    “哦,是嗎?”宋恩月一行淚又猝不及防滑了下來,“媽媽”這個字眼對她來說就是催淚劑!


    “是啊,你在幹嘛呢,還在工作嗎?”鄭於星聲音還是很輕快,宋恩月強忍著哽咽聲說道:


    “沒幹嘛,躺著!”


    “我也是躺著!”鄭於星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又說道:“對了,今天黃老師居然選我當學習委員了,你說神奇吧?”


    “嗯,是!”宋恩月大口唿了一口氣,用以掩蓋自己哭腔


    這時鄭多倩洗完澡,看鄭於星再打電話而不是在複習功課,不悅地問道:


    “你怎麽不去複習功課,在跟誰打電話呢?”


    “媽,是姐姐!”鄭於星坐起來說道


    “哦,是月月啊。”鄭多倩急忙掛好毛巾走了出來,搶過鄭於星的電話,和顏悅色說道:“月月!”


    “嗯,阿姨!”宋恩月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說道,鄭多倩坐到了沙發上,鄭於星示意她開免提,鄭多倩開了免提問道:


    “你吃飯沒有啊?”


    “嗯,吃過了!”宋恩月忍著心痛撒謊道


    “你什麽時候來家裏吃飯,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可能,過陣子吧!”宋恩月又哽咽著說道,鄭多倩的話就像溫泉一般流淌過她冰冷的心裏,眼淚又忍不住又流了下來,鄭多倩又說道:


    “哦,那你一個人可要注意身體啊!”


    “好!”宋恩月把小月亮輕放到了地上。又把手機按了免提放在桌上,爬起身又開了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起來,這杯酒下肚醉意瞬間湧上了心頭,她又重新爬迴了沙發上,把身子蜷縮得如沙發旁的小月亮一般,抱著枕頭緊閉著雙眼,可是眼淚卻一點點打濕了她的頭發,鄭多倩看她這邊一陣沉默問道:


    “月月,你還在嗎?”


    宋恩月微微睜開了眼睛,好一會才發出了虛弱的一聲:“在!”


    鄭於星察覺到她的聲音有些不對勁,說道:“姐姐,你沒事吧?”


    “我沒事!”宋恩月用殘存的一絲清醒意識迴道,沉默了好一會又問道:


    “鄭於星,你不是說想成為我嗎?如果我說,我是個罪人,是我害死了我的媽媽,我喜歡的人也在我最傷心欲絕的時候離我而去,我身邊連一個能說心裏話的人都沒有,我隻能把心事說給一隻貓聽,這樣的人生你還想要嗎?”


    宋恩月哭腔越來越重,鄭於星和鄭多倩緊張地對視了一眼,鄭多倩慌了問道:“月月,你沒事吧?”


    “我沒事,我隻是有點疼,我想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宋恩月痛苦地捂著肚子,細密的疼痛從皮膚表層一直滲透到全身內髒,額頭上的一層薄汗在黑暗中微微發光,她的身體感到一陣鑽心的疼痛,她說著慢慢閉上了眼睛,眼角的淚又淌了下來,她的意識逐漸飄向遠方的時候,聽到電話那邊傳來著急的聲音:


    “月月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沒事!


    宋恩月在心裏這麽迴答,她也無數次跟自己這麽說,一切都會沒事的!


    可是,她在乎的一切都沒了,又怎麽可能會沒事呢,這隻是一句自欺欺人及自我安慰的話而已啊,可是又有誰會知道呢?


    她的堅強隻是她的麵具,她的脆弱都在夜深人靜時發酵,沒有人知道她宋恩月真正的模樣,也沒有人能懂得她的悲傷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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