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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安王不愧是淮安王,此次戰爭來的快也去的快。康啟二十一年十月,淮安王凱旋迴朝。


    迴京後兩日,京都開始飄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


    管家姚萬背著手仰頭看著天空,喃喃道:“今年的雪下得真早啊!”


    “是啊,早了一個多月。”雪花落在鬱離安的手心裏,很快化成了雪水。


    雪一連下了一個月也不見停,天地間一片浩渺。


    王府後院栽種著一株紅梅,在雪中開得熱烈又清冷。


    昭寧抱著一壇梅子酒興衝衝地跨進淮安王府的大門,問了鬱離安在哪後便直接去了後院。


    後院六角亭中,鬱離安一個人正出神地望著遠處的假山,腳邊的火爐上溫著一壺酒,酒香四溢。


    昭寧將酒壇穩穩放在石桌上,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也沒什麽。”鬱離安迴過神,“就是在想這雪什麽時候能停。”


    “這不挺好看的嗎?為什麽要停?”昭寧將火爐上的酒換下來,嫌棄道,“怎麽又是黃酒花雕?這麽烈你也喝。”


    昭寧是政宣帝最寵愛的幺女,張揚跋扈,嬌生慣養,一身公主病,在宮裏宮外和誰關係都不怎麽好,也隻有鬱離安受得住她。


    鬱離安倒了一碗酒,也不喝,就用來暖手,看了一眼昭寧,說:“雪不停的話,怎麽過冬。”


    “沒有雪的冬天還是冬天嗎?為什麽要停?”昭寧顯然並不能理解鬱離安的擔憂,就如同她不理解她為什麽總喝黃酒花雕一樣。


    其實鬱離安擔心的,是雪災。或許還有,雪災帶來的災難——淮安王府的災難。


    但是天真無憂的昭寧是不懂的。


    畫麵裏昭寧伸了個懶腰,坐在鬱離安的麵前,或許是感到了些許無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彈著酒壇。


    “昭寧,迴去吧。”鬱離安端起碗將黃酒一飲而盡。


    “啊?我才剛坐下。”


    鬱離安不說話,不知在想什麽,但我能看出她十分的憂心,她需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但昭寧看不出來,仍舊趴在桌上彈酒壇,發出不算悅耳的聲音,在這一片寂靜中顯得尤為嘈雜。


    鬱離安微微歎了一口氣,什麽也沒說。


    昭寧給她倒了一碗酒,突然問:“那位沈先生還沒消息?”


    鬱離安的手頓了一頓,繼而端起酒,淡淡道:“沒有。”


    沈嵐六月前突然就消失了,像人間蒸發一般,毫無蹤跡。


    這事是鬱離安的一個心結,一直困擾著她。


    昭寧唏噓不已:“你說這麽個大活人怎麽會說不見就不見了呢?也真是夠奇怪的。”


    “嗯,很奇怪。”鬱離安淡淡道。


    昭寧一直陪她待了許久,才一蹦一跳地迴了皇宮。


    她靜靜地立在王府門前,直到大雪將門外的車轍印覆蓋了才離開。


    過了幾日,政宣帝詔淮安王與鬱離安入宮。


    他先見的是鬱離安。


    想來是存心晾著淮安王,讓他吹吹寒冬臘月的冷風,所以讓他在殿外候著。那時天陰沉得可怕,烏雲像是快要壓下來了一般。


    政宣帝沐浴焚香,命人早早準備好了棋具,就這麽端端正正地在棋案前坐了許久,神情嚴肅又莊嚴,仿佛等的是什麽至關重要的人,重要到連準備都要像儀式一般。


    鬱離安由小福子引進來,穿過長長一扇裝潢、材質、雕畫都能看出十分奢靡到囂張的屏風,一抬頭就看見了那坐得端端正正的聖上正等著自己。


    政宣帝與淮安王同歲,兩人麵上有著七八分相似,都長著雙好看的桃花眼,同樣的鼻梁高挺,同樣的唇色涼薄。但兩人的氣質截然不同,一個溫和,一個冷冽,從來不會有人認錯他們。


    鬱離安向那與自己父王有著七八分相似的皇上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免禮,坐吧。”


    她抬頭,見皇上指了指棋案對麵的位置,溫柔清潤的眉眼帶笑。


    入座,政宣帝執起白子,清清潤潤的嗓音響起:“黑子先行。”


    鬱離安也不謙讓,什麽也不說,當真執起黑子先行。


    銅獸香爐中嫋嫋散出幽香,沁人心脾,小福子恭恭謹謹地立在政宣帝身邊,大氣不敢出。書房中一片寂靜,隻能聽見棋子落下的聲音。


    下到正酣,政宣帝失手一子落錯,被吃了大 片白子。


    鬱離安抬頭看了他一眼,遂撩開寬大的衣袖收棋。


    政宣帝擰巴巴地皺著眉頭橫了她一眼,看上去內心頗為掙紮。終於,在鬱離安指尖快要碰到白子時,一把將她的手拂開,堂而皇之地毀起了棋。


    鬱離安抬眼,正見某皇帝做出一臉無辜樣的表情。


    “朕方才讓了你一子,現在討迴來也不為過吧!”理直氣壯的聲音、一本正經的模樣,配著一抹惡劣的笑容……


    一國之君耍起無賴來當真是讓人啞口無言……


    鬱離安頓了頓,收迴目光,也不管他,繼續思索棋局的下一步。看來和沈嵐在一起的那幾個月,顯然已經養成了良好的棋風。


    大概過了小半個時辰,一盤殘局終於結束。


    從下到正酣時開始,鬱離安再沒怎麽贏過,到最後自然是輸了。


    政宣帝眉眼帶笑,心情大好,起身親自收拾棋局。他將黑白子一粒粒分開認認真真放入棋盒,示意身邊彎腰站了一個時辰的小福子將棋具帶下去,他眼睛裏溢出笑意:“靖和棋藝見長。”


    鬱離安波瀾不興地看著他,目光稍顯清冷。


    這樣的目光在她的眼裏是慣常的,我仔細琢磨過,看起來雖然對別人有些不尊敬,但其實沒有任何惡意。但不像我這樣仔細琢磨她目光的人,往往會認為那是一種嫌惡過挑剔。


    政宣帝輕笑,顯然絲毫不在意她有多不敬,抬眸看向書房外,可能想著也晾的夠久了,便對鬱離安道:“你與昭寧許久不見了,她很想你。”


    鬱離安點了點頭,沒做什麽表情。


    政宣帝手撐在桌上,單手支頤,歪著頭道:“你去陪陪她吧,朕想與你父王說說話。”


    鬱離安起身行禮,道了聲“是”,便由小福子引著繞過那扇囂張的屏風走到門前,小福子替她打開門。


    門外,淮安王與不知何時來的昭寧一齊看著她。她也看著他們,勉強露出了一個笑容。


    我看著鬱離安那個僵硬的笑容,想了想,要是我被人接二連三理直氣壯地悔棋,怕是笑得更僵。


    不過好在我不會下棋。


    小福子向淮安王與昭寧行了一禮,恭恭敬敬地向淮安王做出“請”的姿勢:


    “王爺,請。”


    淮安王不看他也什麽都不說,大步走進禦書房,看上去頗為倨傲無禮。


    門關上之前,鬱離安突然轉身,門正緩緩關上,淮安王的身影越來越小。


    我愣了愣,心底突然劃過異樣的感覺,恍惚間好像看到,棋案前,與鬱離安父王七八分相似的政宣帝端端正正的坐著,眉眼帶笑。


    這是……鬱離安的感受?我的心裏突然難受了起來。這時我才突然意識到,生死錄似乎可以將所錄之人的情緒傳達給我。


    我摸了摸心髒的位置,笑了起來,心想洞察人心在這裏還挺方便。鬱離安坐在我旁邊問我笑什麽,我搖搖頭,繼續看著畫麵。


    畫麵裏,那一瞬間,我看到鬱離安就這麽無知無覺的怔了許久,還是昭寧拉了拉她她才反應過來。


    昭寧眉眼彎彎,嘴角上揚,雙靨露出兩個深深圓圓的酒窩。


    天色陰沉,刮起一陣狂風,風止,雪又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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