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間,已經進階到金陽境界的兮渺,無喜無悲。她非常平靜、安靜。


    三年養殖場的工作,她如同經曆了三世輪迴。她將自己的情感,代入被養殖的生命,兮渺發現,生命的確有輪迴,且發現了輪迴的秘密:生命的輪迴,並非簡單的輪轉。迴轉的不是意識,不是生機,是生命的精神。精神不是三魂七魄,不帶生命的記憶。三魂七魄與生命的記憶,迴歸於天地本源。


    生命輪迴的精神,是生命結構特殊的能量。


    養殖的生命,與野生生命的精神能量,結構差不多。但野生生命的精神,更圓潤通透,更純粹。養殖生命的精神,較為散亂、雜亂。


    野生與養殖的生命,死亡之後,精神會飄散於虛空。野生生命的精神,會隨同天地本源的三魂輪迴。它們會進化,輪迴後的精神,會帶給同類生命以未來。養殖生命的精神,則散於天地之間,被其他能量吞噬重組,不夠輪迴的資格。


    “原來如此,緣來如此!輪迴的是生命的精神,盡管這種輪迴,沒有個體生命這一世的記憶,但是,它會以生命基因信息的方式,將自己真正的精神,輪迴給自己的種族。”


    兮渺三年的養殖生涯,不單是對訓化動物的養殖。同時包括野生動物的野外養殖。當某一區域,某一種動物,影響到其他種群生死存亡的時候,便需要人為幹涉,這屬於野外養殖。


    她見過勇鬥虎狼的羊,雖然羊最終被吃掉,但是,羊鬥狼的精神被輪迴。她見識過被蟻群吞噬的狂獅,狂獅踩踏、舔噬蟻群的方式以及無畏的精神,被輪迴。


    生命的精神,隻能在同種族之間輪迴。


    一個沒有精神以及精神輪迴的種族,沒有未來。


    生命以及生命種族的精彩,應該在現在與未來之間,精神地奮鬥掙紮,應該非常精神地,從現在遊向未來。


    生命不是悲苦的化身,不是享樂的化身,道法應該賦予生命世界的生命,合法的精彩。道法,同時必須允許,生命各種真正精神的存在與延續。生命及生命種族的立身之本,延續之根,在於純粹、純潔的精神,在於純粹純潔、偉大盛烈,可以輪迴的精神。


    一個不能輪迴精神的生命,會徹底死亡。一個不能在盛烈的精神中,輪迴的種族,必將徹底滅亡。


    兮渺明白了自家官人憂慮的症結:太虛仙宗的道法很完美,生命生活很快樂,很幸福。但那些快樂幸福,主要集中在物質的快樂與幸福。忽略了生命以及生命種族精神的延續與輪迴。太虛仙宗對享受級別的劃分:重點體現了同等時間內,勞動的顯性價值,忽略了隱性勞動的價值。比如藝術、文化、習俗……


    勞動的顯性價值,對於現在的生命來說,意義很大。但對於未來的生命,沒有絲毫作用。作用於未來生命及其未來生命世界的,隻有具備道法內涵的,真正可以輪迴的精神。


    可是,精神是什麽呢?生命無盡,生命世界無盡,各有其精神。


    偷竊、盜竊、剽竊、搶劫,吃喝嫖賭,殺人放火,權力與利益的攪和,資本的貪婪,一樣是精神。甚至比所謂正義的精神,更精神。


    精神不單是勇氣、膽量、機會的凝聚,不單是現在的利益與權力的苟且,她更應該是智慧與感悟的結晶,是道與法規範的自然行為。是一代又一代,生命習俗的沉澱,是符合生命未來發展方向的文化精髓……


    如果讓生命的精神標準,隻崇尚崇拜時空內,不擇手段的所謂偷盜、剽竊式的成功,置道法、習俗、文明、文化的精髓於不顧,生命依舊會輪轉。但是,如同被訓化養殖的生命,輪轉中的生命,以及由這些生命構成的種群,沒了精神,便失去了未來。


    失了道法範圍內,可以輪迴真正精神的族群,沒有未來。除了被其他種群,訓化豢養,成為其他族群的血食,他們沒有未來。更何況無法無天的混亂界的精神。


    凡俗生命的世界,必須在道法範圍內,具備真正生命的精神。一旦很多生命,超越道法的範疇,崇尚崇拜道法之外,所謂成功的虛幻,也就是這些族群毀滅的開始。因為超越道法的成功,無不以犧牲族群,以犧牲其他生命的快樂與幸福為前提。


    修士與凡俗不同,修士可以追尋道法之外的道法。修士追求的是天地的道法。凡俗世界,則隻能追求生命的共法。離了生命共法的凡俗生命世界,沒有未來。


    精神是特殊的能量體。精神能量的結構無盡,導致生命的精彩無盡。向著未來純粹純潔的精神,應該成為生命世界的主導。它們可以讓生命世界,在精彩中進步、進化。養殖的生命,盡管享受了一世安逸的生活,但他們精不完、神不足,精神結構鬆散,它們隻有過去與短暫的現在,它們沒有未來。它們會引導生命世界,走向未日輪迴。它們可以在道法範圍內合理存在,它們同樣是生命的精彩。但是,與純粹純潔的精神比較,它們隻能印證自己的卑賤,反證什麽是真正的精神,它們不能成為生命世界的主流!


    限製他們成為主流的方法:必須限製他們的即得利益。允許他們存在。但不允許他們的利益,超越普通勞動者的報酬。


    兮渺明白了渾天蛋喜歡的東西,原來它吞噬的是精神,不是生命的生機。估計它不能像官人一樣,進入天地本源內部,隻好另辟蹊徑,企圖掠奪精神,成為另類的天地本源。


    精神是生命的真極!真極的精神,是生命以及生命世界的另類本源。


    兮渺悟了真極:真的核心是極,極的盡頭是真。真與極,真實存在,存在於生命之中、之外,存在於道與法之內、之外。


    真與極的盡頭,是生命的毀滅,然後,歸於純粹、純潔的天地本源。


    凡俗生命世界,不可擁有真極。真極,隻是凡俗生命追尋的一個方向,是凡俗生命永遠無法到達的未來。真與極,隻能是凡俗生命的希望:因為真極的盡頭,是徹底毀滅後的虛無,以及虛無後,新的生命輪迴。


    真極,是修士追尋的生命之外的境界。無盡歲月,有多少天才,毀於追尋生命真極的道途!毀於道與法的真極!


    天地、時空之內,蘊含無盡的真,無窮的極,我隻追尋純粹、純潔的真與極。我的道與法,都追求極致極端的純粹與純潔。


    兮渺清楚,純潔與純粹,相對於精彩的人生,無趣。跟她無趣的粒子空間一樣。但是,她無懼時空內外的亙古孤寂,她隻想要生命的純粹與純潔。她生命的真極,便是純粹純潔。不單是情意,她生命的所有,她生命世界的所有,隻有純粹純潔。


    兮渺被純粹純潔的真極煉化,融入她自己的九謎與神魂、神識之中。她的精神,在九趣與無趣之間徘徊,明滅閃爍。一圈一圈的光暈,水波一樣,以天地時空為岸,無窮無盡地蕩漾起伏。原本準備做嬰兒裝的劫皮,一起被溶化,融入九謎、九域,融入兮渺的神魂、神識。為真極精神的兮渺,平添了六層閃爍的光輝。


    “心趣、極致、真極。嗬嗬,竟然融為一體了。原計劃做嬰兒裝的劫皮,看來不適合做嬰兒裝。嗯,不需要,我們以後有了孩子,隻需要給他們足夠的精神,比什麽保護都強。”兮渺燦然一笑,像金色的太陽。


    現在,九域被無限放大,收發由心。無須神魂與心力刻意觸碰。九域之內,兮渺感覺到了天地本源跳動的心,感覺到了生命的靈與魂,感覺到了無盡的精神:有些無精打采,有些圓潤玉潔,有些隱現毫光……


    九域內的一切生命,兮渺一個念頭,一縷精神,可以控製它們的生死存亡,可以控製他們的過去與現在。但是,她依然在悟,不欲控製。她準備將光影,融入九域。


    兮渺取出四變的玉柳枝,溫柔地撫摸。想了想,將其收迴。她原本想讓玉柳枝,吸收散於虛空隱現毫光的精神,終是覺得那樣做,不合道理。會影響其他種群的進化。自己返迴無咎仙宗之後,有的是機會,讓煙玉柳枝吸收更多更飽滿的精神。自己還不用有任何心理負擔。


    兮渺準備交接工作,與官人飛飛見麵之後,直接迴去無咎仙宗。她要幫助無咎仙宗,重建生命的秩序。她要幫助蜃族,融入生命大世界,且具有在大世界生存的能力。


    “我是人,也是妖,我努力為你們爭取生存的空間。至於精神,希望你們自己,用你們的生命去構築。我的精神隻能是我的精神。你們都應該,有屬於你們自己族群獨立的、完整的、真正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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