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毀滅如此美妙。毀滅為什麽如此美妙?毀滅的真義是什麽?是為了毀滅?還是為了新生?”道生喃喃低語。


    “死鬼,謝謝!不是謝你救我,飛飛謝謝你,與我一起毀滅!”


    “醒了?”


    “醒了。”


    “我們走吧!”


    “好!”


    “去哪裏?”


    “隨便走走吧!”


    “好。”


    已經成仙的兩人,像臨死準備訣別的恩愛夫妻,像一對即將永訣的老友,像一對不得不分手的情人,無言地遵循著各自的心,緩步行走在各自的心上。沒有理想的飛揚,沒有激情的澎湃。有的隻是一份從容,一份淡定,一份雅致,一份值得擁有懷念的曾經,一種清晰而又迷茫的結局。


    兩人心裏明白,他們脫離了凡俗,他們的生命層次產生了躍升,有了質變,他們成了仙!他們有了立於生命現象之上,研究生命本質的資本。可是,兩人心裏明白,他們更加惶惶,為了生命現象之內的生命,為了未來的生命,他們更加惶惶。他們依舊是凡俗!


    陽光下的路,陽光下的一切,非常清晰。但在他們眼中,心中,卻是在清晰中迷朦,在朦朧中美妙,在美妙中,有一縷淡淡的哀愁與期盼!


    “煙玉柳還好吧!”


    “他依然在死亡的邊緣毀滅。”


    “沒死就好,多多溝通安撫,別讓他在毀滅中毀滅。”


    “嗯!”


    “你還是想迴蒼正仙宗?”


    “必須迴去,美女師傅等著我,我的疑惑等著我。”


    “好吧,我相信你的選擇,迴去後多請教宗內大仙,我個人覺得,雪貂不會死,我也會搜集有關方麵的信息,小太歲的仙嬰不錯,或許這正是雪貂的緣。不要太急躁。我們有時間,雪貂也有時間。緣,別太強求。”


    “老師,你真打算接手太虛?如果你接手太虛,還會毀滅無盡的生命啦!”


    “噓……我不知道有沒有這個能力,不知道未來的生命,需要什麽,會向什麽方向發展,我隻想要一個公平公正,尊道重法守法的環境。我想看看生命在這樣的環境中,會傳承什麽樣的文化!至於環境內的生命怎麽樣,應該有他們自己的精彩,他們有權利綻放他們自己生命的精彩!”


    “老師,我知道你悲天憫人,飛飛知道你想要什麽,你在真實中追求虛幻,在虛幻裏,尋覓真實。生命啦!生命……隻是希望老師,盡量不像那個老祖一般,留下一地雞毛!一地雞毛的結局,是無盡生命的苦難!”


    “謝謝,老師真誠感謝飛飛!我盡量吧。我不是為了悟道,不是為了修煉,不是為了所謂的狗屁理想。就是想這麽做,且自認為有能力這麽做。十八大仙,我先留下,本來承諾他們,見證你心界的開天辟地,給他們一次機緣,終究天不從人願。以後我找機會還給他們。”


    “心界的變化,我現在無法掌控,也沒打算掌控。但容納十八個大仙,卻是容易。等我與心界溝通如意的時候,會通知你,讓他們來找我吧!”


    “好的,好的。”


    “我先走了。”


    “不送,我接著再遛遛。”


    道生沒有目送飛飛,如同無奈揾食的旅人,孑孑走在清晰又迷朦的‘路’上。


    飛飛也沒有停留,帶著曾經的懷念、帶著曾經的失落、帶著生命的迷茫、帶著老仙娘的一絲欣然、帶著對未來的惶惶與執著,沿著她的心,向遠方走去……


    兩人都沒有盤點成仙後的收獲。


    成仙了,曾經夢寐以求的仙。可為什麽正如陳瞎子所說:越修越迷,越修越茫?如同即將溺亡,突然浮出水麵的生命,剛唿一口氣,又即將沉水溺亡!


    道生不是在溶道,他眼裏有道,心裏無‘道’。他不需要溶道,現在放眼望去,處處皆道,清晰可見。所謂的道,清晰呈現在虛無中,呈現在道生的眼睛內。此時的他,完全有能力控道。他莫名覺得:道不是‘道’,能被生命控製的道,不是‘道’。真正的道,在生命之外運行。生命不可知,不可感,不可言。


    別人願意控道,是別人的事。他們控製的道,對付不了他們三人。對他們沒影響。道,會在道生身邊化道。道生突然伸出食指,在空中繞圈:“風吟,花開。”空中響起溫柔的颯颯聲,順著颯颯風聲中的軌跡,鮮豔奪目的花,漸次綻放,且隨著風吟聲,溫柔快樂地搖晃。


    “且聽風吟,漸次花開,你們是靈,我亦是靈,為了你們的huan吟,為了你們的盛開,我努力吧。不負你們的風吟與盛開,我們一起努力。”風息了,聲音飄散,鮮花隱了光彩,飄散。“你們是靈,你們也會死,我們都會死,你們為了生命而活著,我,便也為了生命活著吧!一起去麵對死亡!然後,我們一起死去!”


    太虛仙宗的地盤,太過廣大。用什麽樣的方式,收服太虛仙宗,不是想想而已,不隻是幾句話的事。太虛仙宗地域內的生命,有他們自己的想法與活法。不管老祖以前如何對待生命,太虛仙宗地域內的生命,始終在老祖的庇護下,一代又一代的生存。他們有家國情懷,有文化的傳承,有他們熟悉的家鄉,與浸潤到他們骨髓裏的生活方式及觀念,這些東西根深蒂固,短時間改變不了,唯一改變的方法:隻有毀滅,然後新生。


    道生曾經是凡俗,現在雖然成了仙,他覺得自己依然是凡俗。他不在意毀滅該毀滅的生命,不管是凡俗也好,修士也罷。但是,螻蟻尚且貪生,對於不主動尋死的生命,道生認為,必須給以足夠的尊重,隻要他們不一心求死換‘義’,道與法,應該允許他們合理生存。


    道生同時也清楚,很多深埋在血液骨髓裏的東西,改變不了。比如信仰,比如對曾經的生活、生存方式,及文化的高度認同……時間磨滅不了它們,教育改變不了它們。哪怕截了他們的記憶片段,合適的時候,它們依然會出現。這一部分人,會拚命尋找現存的道與法的瑕疵,然後充分利用。以達到恢複以前的生活方式,恢複以前的權力富貴,甚至獲得更大更多的權力富貴的目的。


    道生清楚這一部分生命,大多是即得利益者,或者世代傳承的即得利益者。即使他們有理想,也最多不過是,對他們認為的低賤生命的高貴式的憐憫。他們血液與骨髓裏,始終流淌著,比普通生命高貴的精神。


    這一部分人改變不了,他們在高貴的熏香中出生,成長,自身帶有高貴的熏香味道。他們認為這就是道。他們生來如此,本該如此,普通生命不能質疑。如果質疑,就是對道與法的不尊重,對高貴生命的蔑視,隨後,權力與利益的刀槍劍戟、各種帶有權威的合理合法,以及不合法的權力法寶,便會降臨到質疑者以及親人的頭上,如同達摩克利斯頭上,虛懸的利劍……


    道生清楚,智慧生命的群體,絕對不能離開權力。離開了權力,那不是生命的樂園,隻能是無盡生命,血淚骨肉築成的墳墓。


    權力代表道與法,代表著道與法之下的生命秩序。如何才能不讓生命的權力,代替道與法。權力是虛無縹緲的虛無,同時又真實存在,像他的仙體一樣,在同一個時空,絕對的虛無與絕對的真實之間,虛無又真實地存在。


    當權力真實的時候,他絕不隻是權力,他更是利益,是生死,是人心人性的體現!要麽他代表道與法,要麽他代替道與法。道與法,不過是生命共有的‘靈’,無性。它需要借助生命個體或群體,體現道法的‘靈性’,體現道法‘靈性’的過程中,更多的是人心人性的參雜及滲透。


    生命始終離不開家,離不開族群,離不開國,離不開宗。生命,不可避免帶有家、族、國、宗的情緒與情懷。永遠離不開,除非沒有生命。


    有情緒,就有人心人性;有情懷,就始終離不開大義小義。有情緒情懷的生命,不是道與法。隻能在一定程度,一定範圍內代表道與法。道與法必須依附於生命,但不能讓道與法,寄生於生命……道與法依附生命是真實,如果寄生於生命,就變成了絕對、或者相對的永恆的權力真實。


    如何讓權力在真實與虛無中,如意地轉換?當生命不需要權力執行權力的時候,如何脫離代表權力的個體生命,讓權力成為虛無?讓代表權力的生命個體,迴歸正常生命?隻有權力及相應的利益、道法,與觀念結合,與文化結合,與精華的傳承結合,與嚴厲的懲罰結合……讓代表權力的生命個體,得到應得的權益,在相應的權益中,享受應該屬於他們的生命榮耀。形成生命尊重權力,不唯權力是從的文化氛圍,道德氛圍。


    如果因為超出道與法的範圍取得的利益,必須對雙方嚴懲,必須追迴權益,已經享受的‘精彩’,必須以懲罰的形式,還於生命,哪怕以生命毀滅的形式歸還。


    道生理解了兮渺的想法與做法:任何人!任何人!無權借助權力,躺在生命的血淚中享受,享受著家、族、國、宗,無奈生命的血淚!包括權力庇佑下的權力的後代!權力、利益的後代,更加沒有權力享受,超出道與法的範圍內享受的權力。


    “寄生於生命個體的權力,與扭曲的個心人性,借親情友情愛情掩蓋下的醜陋,肆意妄為……你們是破壞道與法,破壞秩序的根本,你們在道法的掩蓋下,披著道法的外衣,破壞秩序,在公平公正的口號聲中,享受著生命的不公平,不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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