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飛從蒼蠅的記憶中,了解了三尾雪貂充滿傳奇的經曆,她更加心痛。覺得當初不該迷信道生,應該搶走雪貂。


    現在雪貂失去了記憶,被那個蒼蠅取走。飛飛在思考如何從蒼蠅的神識中,完整剝取屬於三尾雪貂的信息。首先要增強兒子的神魂能量。好在蒼蠅準備將兒子培養成他的分身,兒子雖然呆傻,但練成的天瞳,沒有被剝奪。而且兒子的體質,在蒼蠅不遺餘力的培養下,不僅僅成功化形,還超級適合修煉。竟然集合了人、妖、靈的體質之大成。


    蒼蠅從小養尊處優,在他爹娘的羽翼之下,他享用了最好的資源,特別是神魂神識。能否剔除這個仙嬰神識中,有害的東西,然後與兒子的身體融合呢?


    飛飛漠然地盯著仙嬰,又看了看呆傻的兒子。小太歲心驚膽戰,他知道自己完了,這個小聖人根本無懼他的高貴與高尚,他真正的高貴與高尚,最終將成全三尾雪貂,成為另外一個生命。小太歲將徹底死亡。


    “如果你成全我,我可以不計較你的身子,讓你進入我的家族,做我的第六百四十八位仙侶,享盡仙孚域的一切尊貴榮耀。我可以發下神魂誓言。”


    “你的家族很厲害嗎?”


    “當然,我的家族出過神,得到神的庇佑。不要跟我們對抗,你不知道神的強大。他的一個眼神足以讓你萬劫不複,也足以讓你灰飛煙滅。你逞一時意氣有什麽用呢?到手的榮華富貴才最真實,其他一切都是假的,不過是弱者的自我安慰。他們想要,你也想,不是嗎?所有生命都在追求榮華富貴,追求榮耀。可是他們沒資格啊,我現在給你資格。”


    “神是什麽?很強嗎?”


    “當然,神無所不能,神就是法,就是規矩。神代表一切。”


    “神會死麽?”


    “大膽,神是永生偉大高貴的生命,神永生不滅,不容褻瀆!你居然敢詛咒神,你必須下地獄。必須!”


    “你不是要收我做多少房?第六百四十八房麽,為什麽要下地獄?你去過地獄嗎?”


    “任何褻瀆神靈的,都要下地獄,哪怕一根草,一粒塵。我改變主意了,即使你答應,我也不會給你資格,你必須接受神的懲罰。你沒資格享受。”


    “如果神讓你受苦呢?讓你們生生世世受苦呢?”


    “你必須下地獄,永不超生。神時刻盯著你這種渺小又假裝無畏且醜陋的生命!等著吧!”


    “你知道地獄在哪裏?老娘我正想去瞧瞧。”


    “醜陋的賤貨,神,絕對會滿足你的願望!等著吧!”


    “你家那個是什麽神?是邪魔歪道的神麽?估計也就是個歪瓜裂棗的神,居然庇護著一窩蛇鼠,蛇鼠成精了倒也是功勞,關鍵是一窩蛇鼠卻故作人模狗樣。嗬嗬。”


    小太歲在氣極與驚悚中,簌簌發抖,上下牙叮叮作響,口裏不停嗚嗚咽咽,聽不出具體含義。飛飛估計,他不是在詛咒自己,就是在祈求神的庇護。重新將其封印,扔進啤酒肚,這東西暫時不能弄殘,整壞。


    看著潛意識中叫她娘的雪貂,想象著他曾經生死之間的痛苦與無助,以及對她與渺姐兒的那份發自神魂的依戀,飛飛無聲地流淚。


    雪貂神識能否完全恢複,難度很大。飛飛檢查過雪貂的神魂,雖然被蒼蠅在截取神識的過程中,有不少損壞,但不嚴重。借助啤酒肚,可以分解出雪貂的記憶信息,但是,隻有記憶,不能形成完整的神識。飛飛原計劃將雪貂放到心界,感受心界變化的過程,看看能否從中獲得機緣。現在看來,不太可行。必須先重塑雪貂的的神魂與神識,讓他自己的身體去磨合,溫養。她一個人完成不了,必須要道生一起協助。


    飛飛沒有封印雪貂,還是打算讓他繼續呆在心界裏。等自己成仙後,再仔細研究。叮囑蘭米好好照看,然後在蘭米的幫助之下,出現在道生的神魂星空。


    飛飛現身的瞬間,嚇了一跳,周圍竟然全是人。


    飛飛被道生移出。她第一時間感應到了‘劫’。但是‘劫’居然像個害羞的熊孩子。絮飛飛也隻是模糊的感應,沒太在意‘劫’。因為此時道生周圍已經血流成河,屍橫遍地。吞吐七色寒芒及烈焰的玄陽,道生漠然的神情,與鮮紅的血色,相映成趣。


    “此處靈氣充沛,鮮血中生機盎然,你加緊修煉吧!早點成仙,不用擔心我,我沒事兒!”道生語調平直,幾不含人類的情感。


    “真沒事兒嗎?老師?”


    “聽話,他們妄想用生命的無辜,淹沒我尋覓的真心,妄圖我在生命的呻吟與鮮血中沉淪。飛飛,生命沒有無辜,但是我們一定要守住生命的無辜。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先修煉。”


    “好。”


    道生心裏,此刻沒有生命,沒有自己的想法。隻有天地間無邊的蕭瑟,如同末日的世界,唯剩他自己一人,在燦爛璀璨的秋景中,孤獨絕望地如隨風飄飛的一片落葉,欣賞這個末日世界的絕美風景。


    太虛仙宗用盡了一切手段,前赴後繼。太虛仙宗沒有絕望,他們企圖用生命與鮮血,逼迫道生絕望。


    道生尊重生命生存的權利,不喜殺戮。但不代表他懦弱,他有殺戮的能力。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的那個生命,始終沒有現身。可是,也沒有放棄奪取道生機緣的打算。


    道生成仙在即,對方想在這個時候,利用人心人性的善,逼道生絕望,毀掉道生的道心。既然對方想逼他絕望,他也想用生命與鮮血,來驗證他的一些想法:是什麽在驅使這些生命舍命?當殺戮單純變成殺戮時,他們還會不顧一切嗎?所以,他一直以玄陽持續地進行血腥的殺戮。


    道生在探尋,人心人性在極限殺戮下瘋狂的極限,包括他自己人性所謂善的極限。他要在毀滅中,突破人心的極限,打破天地給生命的桎梏。


    殺戮方式,是玄陽劍靈的事情,道生隻是念著意境。在玄陽劍訣的意境內,尋覓著人心人性的曙光,包括他自己。


    半年時間過去,太虛仙宗的人海戰術,對象變成了老幼婦弱,大部分是凡俗。他們企圖逼走道生。


    衝向道生的人潮,持著各式各樣的武器:石塊、小刀、木棍、拳頭……紅著眼睛,怒吼著,咆哮著,“魔鬼”“殺人魔王”“入侵者”的嚎叫聲,鋪天蓋地……


    他們沒有被蒙蔽,他們親人的血,在他們腳下流淌,他們親人的碎屍,堆積如山。他們要報仇,哪怕用嘴咬,也要撕下他的一塊肉。他們不懼死亡。他們知道真相:一切都是入侵者犯下的滔天罪行。


    道生瞄了一眼修煉中的飛飛。長歎一聲:“唉……”心裏暗歎:“沒有真相,永遠沒有!”悠長的歎息聲中,人群如同被颶風刮倒的麥田。無數生命在歎息聲中,無聲無息,沒有痛苦的死去。道生不願意殺戮無辜,可在此場景,誰是無辜?他清楚:自己成了名符其實的入侵者,殺人魔王。他殺人的影像,估計已經開始在仙孚域傳播了。


    如果不是他們還有些能力,被人剝奪了機緣以後,無聲消失的將是他們三個。如同剛剛無聲死去的其中幾個生命一樣,誰知道他們叫什麽名字?誰在乎他們的過往?生命是什麽?什麽是生命?生命存在的意義是什麽?難道隻是那個為了證明自己還活著的生命的錯麽?就因為他有神的庇護麽?


    道生本可以攜飛飛避讓,避免屠戮這些婦弱。正所謂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讓人不是怕人。何況道生一直尊重生命,現在竟然屠戮凡俗,毫無感情地屠戮弱小。道生明白了語言與文化的真義。它們是寶貴的精神,同時也是致幻的ya片。正是它們荼毒著一代又一代人心人性。


    道生清楚,此時退讓,不僅僅證明了他的懦弱與無奈,更是大道途中對道的舍棄。對道的不尊重,對法的不尊重。他明白了少部分人的險惡用心:他們企圖用這種方式毀滅他的未來。蒙蔽他對道與法的認知。


    道生一直認為,不管什麽時候,屠戮老幼婦弱是妖魔鬼怪,是邪魅歪道。他心裏有道坎。但此刻,他突然明白,人心人性不能代替道與法。今天如果他退讓了,他便永遠衝不破人心人性的桎梏,見識不到真正的道與法。道與法必須淩駕於人心人性之上,衝破一切人心人性的阻礙,才有可能讓生命享受真正意義上的公平公正,不是和稀泥式的和諧。真正的道與法麵前,沒有強弱,沒有高低貴賤……


    道生屠戮凡俗弱小微漾的心,突然安定下來。


    “不重道遵法的生命,是秩序的破壞者,沒有無辜與無奈,不論強弱,都該受到懲罰。我不代表道與法,但絕不允許你們毀滅我的道與法,毀滅我理想中公平公正的秩序的未來。誰都不允許!誰都不允許!”


    但是,讓什麽來維護公平公正的世界,我終究要死或者要走。屠戮,是因為我現在有實力屠戮。我離開之後呢?讓什麽來掌握真正的力量?苦難中崛起的英雄?大眾?幻虛仙宗就是前車之鑒。沒有絕強的實力,隻能幻虛。可若有了絕強的實力,太虛仙宗的結果,又擺在眼前!這難道是一對不可調和的矛盾?


    道生依稀看見了一絲亮光,隻是很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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