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最近老是心神不定。是騙人太多,還是飛飛渺渺出了問題?暫時不清楚。他一直多方打聽兩人的行蹤,竟然什麽消息都沒有。


    護送渾天蛋去神龍族,三人都知道,龍部地界的應龍城,是其他宗門進入龍部的必經之路,也是去神龍族的必經之路。道生決定,在應龍城住一段時間,這些年挖空心思騙人,有些走心,需要好好沉澱總結。


    應龍城的建築,大都是高大的圓頂城堡似的房屋,很少有華麗的裝飾,顯得大氣、雄渾、樸實。傳送法陣設在城外,與應龍城大約有兩百裏左右的距離。


    道生在城內最大的酒店住下,現在他不差錢。冰焰的材料早已集齊,正好再釀造一些。


    應龍城的修士,身材隻是比一般修士高大。道生沒見到龍,九虛之內,也沒有發現他們骨骼血肉特異的地方。倒是發現不少類似於龍的坐騎,張牙舞爪,很是威猛。道生喚出跑車,他們有奇妙的感應能力。道生害怕,萬一飛飛渺渺經過這裏,一不小心錯過。盡管他們互相留有聯係、通訊方式,但距離有限,很多時候,還不如他們之間的心神感應準確。


    沒什麽事情做,道生象生活悠閑的富家公,攏著手,帶著跑車到處蹓彎兒。與店小二、店主,天南地北閑聊。日子久了,有人認出,他就是大騙子龜聖人,除了多留點防範的心思以外,沒有特別排斥他。相反,他們覺得這個人見識廣博,談吐風趣文雅,都喜歡跟他聊天,甚至有不少人想拜師學藝。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道生在應龍城,做了五年的富家公。他早托人打聽過,最近二、三十年,飛飛渺渺沒經過應龍城的傳送陣。道生決定繼續等待。幾年時間,他對龍部的地理、風土人情,包括他們的種群結構等,都有了深入的了解。


    一天,道生與跑車,幾乎同時感應到熟悉的氣息,正在閑蹓的道生,忽然消失。盯著傳送大殿急掠而出,身體有些模糊的絮飛飛。道生迅速攜飛飛準備入城。


    “來不及了,死鬼,這些東西你留下,看著辦!老娘們兒要走了,不知道要去哪裏?保重!”


    道生迅即用神魂遮掩,將新生的陰冥神魂木與彼岸花,還有一枚玉簡,交給飛飛。


    絮飛飛剛收好物品,身影越發模糊,幾成雲煙。


    預料之中,也在預料之外,道生盯著飛飛,溫柔地說道:“前路漫漫,福禍未知,保重!保重!飛飛保重!”


    絮飛飛立身的地方,一片如花的光點過後,什麽都沒留下。


    “渺渺也走了嗎?”道生轉身離開。


    他不知道兮渺是什麽狀況,是走?還是留下繼續等待?最後,他決定再留五年,他害怕兮渺同絮飛飛一樣。道生沒迴酒店,而是就傳送陣不遠處,尋了一方巨石盤坐。盯著絮飛飛消失的地方發呆。整整一動不動坐了五年,其間有不少人前來探視,道生假裝修煉,沒搭理任何人。


    五年後,道生最後看了一眼絮飛飛消失的地方,走了。他在巨石上,留有神魂印跡,兮渺如果前來,肯定能發現它。


    無垠的空間,太多的未知,我們還能走多遠?還有機會見麵嗎?道生突然間變得很消沉,消沉得想悟法悟道。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麽做。他必須變得更強,以後才有更多的可能。


    道生想於荒野散心,他用九虛代步,仔細體會九虛狀態內,時間空間的能量變化。


    九虛外部,時間空間的變化,他感應不到。但九虛內部能量的變化,於道生不難。要感知九虛內能量的變化,道生得放慢速度,越慢越好。


    九虛內的瞬移,幾乎沒有時間的概念,如果要放慢速度,首先得拉住時間,時間是什麽?是物質運動與能量傳遞的過程。是物質運動、變化的持續性、順序性的表現。時間是過程,是物質在空間中運動的過程。


    道生覺得,時間不是抽象存在的東西,它可能同樣是一種特殊的能量,這種能量存在於任何物質內,與空間同在。


    密度越大的物質,時間能量越少,時間能量越少的物質,受時間的影響越小。道生經曆過不同的時間空間,時間流速各不相同,特別是粒子空間內,幾乎沒有時間的概念,他不受時間能量的浸蝕。


    道生認為,他能夠在九虛內瞬移,與他鍛體的結果有很大關係。現在的九謎結構,更加緊密穩定。九謎內,時間流速比外界更慢,空間反而更大。如此推測,時間是否是一種能量雜質?修真,是否就是祛除時間雜質的過程?當初來謨域的途中,撈取到的難道不是時間?當時可是抓了兩大把。


    道生將神識大量融入九虛,雖然瞬移的距離沒有改變,但他可以更清晰地感知,九虛內的能量變化。一次、百次、千次、萬次……道生做不到將時間拉住。


    兩年的不停瞬移,在道生無奈準備放棄的時候,他終於發現了秘密。瞬移過程中,他被虛妄到幾乎不存在的能量,包裹推動。這是否是時間能量?為什麽被包裹前行?它們從哪裏來?是其他物質內跑出來的麽?


    道生繼續瞬移,現在,重點對九虛內的空間進行感知。


    道生對空間有深入的研究與理解,修真界的儲物袋,就是對空間的有效利用,道生不認為那是什麽平行空間,而是儲物袋的材料屬性與陣法結合後,材料自身特性,形成的表現,需要神魂能量的輔助。


    神魂能量太特異、玄妙,道生現在依舊茫然。伴隨他成長的粒子空間,差不多等同於儲物袋似的單一空間。他對空間的真正認知,源於他們的九謎。九謎是他們的身體、是能量,同樣有無窮的空間。他們曾經進入過四九,目睹了九謎全程的變化組合,而每個九謎單位,都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多維不足形容其萬一。


    他現在不企圖研究多維,他隻試著發現相對單一空間的秘密。


    沒用多久,道生便發現,他瞬間位移的方式是波動,是的,就是波動。他一直感知不到波動,是因為他將感知凝聚於外。當他將感知,收縮於一個九謎單元時,他清晰捕捉到位移過程中,瞬間的波動。像起伏不大的水波。


    道生知道,自己目前的神識,不夠同時觀察時間與空間,但他有了八九不離十的推斷:瞬移過程,是時間能量將空間壓縮拉折成弧形,同時推動他波動位移,像坐著起伏的滑梯。時間能量不是在給他助力,是企圖浸入他的身體內。


    時間能量,本來是全方位包裹浸入,但他初速太快,時間能量大量堆積於身後,成了瞬移的動力。


    道生他們試演過光影,當他們的速度超過光速時,也有過被大力推動的神秘感覺。


    這些都是道生有一定依據的推斷,證實還需要時間與實力。他覺得物質密度很重要,如果推斷無誤,那麽,他們九謎結構越致密,速度越快,時間形成的推力越大,空間相對距離,就會被無限拉近……


    未來全力修煉蒼荒鍛體訣。寤寐大法也不錯,居然可以分解他們九謎內的雜質,純化九謎能量,同樣得深入了解研究參考,最好能融合到蒼荒鍛體訣內。時間、空間隻能先放一放。


    道生不再消沉,目標是個好東西,切合實際的目標,更加是個好東西。當然,正確方向內的目標,才是真正的好東西。道生有方向有目標,好東西不少。


    道生悟出了自然的術,所謂術即形,宇宙萬物有形,他計劃由術悟法,再由法悟道。道生覺得他的術,悟得不夠,特別是對人心人性的形,三魂七魄的形,七情六欲的形。一切能夠被生命認知、感知的事物,道生認為他們都有形,區別隻是表現方式的不同。


    天羅琉璃罩是大麻煩。據絮飛飛說,這東西可以聚集能量,道生將其收入九謎,那家夥沒反應。他沒仔細推敲,將其閑置在粒子空間內。這物件是製約修羅阿修羅兩族的重寶,該怎麽處理?道生沒有好辦法。就近尋了一座大城,先送迴渾天蛋,再去尋找兮渺,這是當前最緊要的兩件事。


    神龍族地界內,原始、蒼茫、厚重、雄渾、高遠的氣息彌漫,不停地衝擊道生的視覺神覺,比荒界更令人心曠神怡。因為這種氛圍裏麵,同時彌漫著濃烈的生機與清新。既有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蒼涼、茫荒的孤寂,也有萬丈紅塵的絢爛。


    道生幾次深唿吸之後,慢慢平複久未激動的心。放眼望去,孤峰或突兀或連綿,青翠為底,姹紫嫣紅點綴其間,光影隨著植物的枝葉,迎風搖曳勁舞。連小草都虯勁,充滿力感。深遠無垠的天空,碧藍如玉,讓生命心甘情願,化作那一眼純淨的碧藍。


    這不是清洗汙垢的地方,任何汙垢都是對她的褻瀆!這裏藏不了汙,納不了垢!這裏更不是避世的場所,興不起無病呻吟似的哀傷歎息,隻有通明、純淨的簡單的力,或者說是力之形。想不到力之美,美得如此不可理喻。力形之麗,不可方物。


    道生有強烈的悟法悟道的衝動,被他強行壓製。這不是他的道,隻是他道的部分的形。


    帶著敬畏,道生行走在神龍族地界,雄渾廣袤的山川大地上,靜靜感受力的美:叢林間,身形流暢多彩的禽獸,充滿力感的跳躍曼舞,充滿力感的風的軌跡;傾聽力的心跳:叢林法則內,充滿力感的血肉橫飛、絕望或者勝利的充滿力感的咆哮……


    生物的多樣性,在這一方時空,得到完美的詮釋:從植物到動物,從陸地到水中;從蟲蟻到巨獸,從蚊蚋到梟鵬……山海經記載的內容,估計不到萬一。這是道生的老本行,是他除了飛飛渺渺的第二愛。他渾然忘道,徜徉在自己興趣愛好的海洋中,不可自拔。


    此刻的道生,渾身上下綴滿各種帶著鋒利、有力、厚實鉗夾的、拇指頭大小的蟲蟻,成了道生的衣服,因為,他竟然連內褲都收迴粒子空間,完全赤裸。跑車早已不知去向,沒有其他智慧生命,道生不怕醜,何況為科學獻身,他認為不怎麽醜,科學麵前無美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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