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淡的青草香從泉水邊傳來,泉邊那人有些臃腫,戴著鬥笠帽。


    “魚兒,上鉤了。”水圈一波一波蕩開。


    他轉過身,帽簷遮住雙眼。銀絲在空中畫了一個圈,尖鉤停在我的嘴邊。


    “燭照,你怎麽不打我?”


    認識燭照?


    趕緊裝好,我縮迴睜的像銅鈴大的眼睛。“我這次是微服私訪,要低調一點。”


    “哈哈!就你還微服私訪!”他跳到我眼前,“肯定是偷跑出來的,我很期待你被抓迴去。”


    帽簷抬起,詭異的雙瞳盯著我看。又立馬退迴,站立在泉邊。


    “你是燭照,又不是燭照。”他扔給我一張地圖,“來,讓我看看你從哪裏來。”他的指尖摳進腦袋,牽出一小截光圈。“我洗掉了關於這片森林的記憶,這是我能給你的公平。遊戲開始了,你選找還是藏?”


    “藏。”我脫口而出,收起地圖。“一局不過癮,三局兩勝,如何?”


    “時間而已,我有的是。但,你有多少?”明暗交疊,他消失了。


    是的,他的眼睛看到了我。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還有多少時間。在這個夢境,我還能做多久的凝影兒。


    這裏的樹葉堆的很厚,我撿起一片葉子,很奇怪,葉子上是什麽動物的毛嗎?


    轟隆隆!


    樹在動!


    它們圍著我排成一圈,樹冠遮住天,樹身劈成兩半。樹,變成了門。


    “哎呀!遊戲變難了,想給你些公平都不行了。選擇吧!”


    我能看到的是八個門,同樣的顏色,同樣的樣式。


    這個遊戲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現在我是藏。藏是我的身份,那我要選的,也是屬於藏的門。


    肯定有什麽是我忽略的。


    是什麽?


    銀絲?記憶?


    記憶!


    我學著他的方法,用指尖摳進自己的腦袋,牽出一小截光圈。現在我洗掉了關於這裏的一切!包括我的身份。


    眼前的八個門也變成了十二個生肖柱,我走到第一個生肖柱前。活靈活現的貓成為了第一個生肖。


    確實有一種說法,是貓駝著鼠去了生肖賽,鼠背叛了貓,成為了第一生肖。


    規則就是找和藏。


    我提起一口氣,衝向生肖貓。沒有那個動物,比貓更會找和藏了。


    骨碌碌,骨碌碌,一塊接著一塊的石子滾到我腳邊。


    “姐姐,玩遊戲嗎?”


    我抬起眼,她站的位置逆著光。三角耳,毛茸茸的尾巴。成功進來了!


    “玩。”


    她的肉爪子虛虛指向我,“先讓我看看姐姐聽不聽話。”瞳仁豎成一條線,“斷胳膊少腿!”


    斷胳膊?少腿!


    “等!”血飛過我的眼前,有什麽在控製我的嘴,“斷胳膊少腿!”


    強龍不壓地頭蛇,古人雲誠不欺我!


    我不能倒,讓我看看這是誰家的貓崽子!大人不管嗎?


    “哈哈!”笑聲穿進我的耳朵裏,“姐姐,遊戲還沒開始呢,就被嚇成這樣了?”


    我抱緊自己,唿!沒有缺胳膊少腿。


    “嗬嗬。”我走進她,“你剛才真厲害!給我講講唄!你怎麽讓我覺得真的缺胳膊少腿了?”


    她搖了搖尾巴,“那你把名字給我才行。”


    “好說,我叫唐之。”


    她的肉爪子握緊,“姐姐說了,對付惡人。得讓她覺得,她占了上風。其實,一直是我在享受獵殺的過程。”


    我撿起腳邊的小石子,“既然你都把我的名字拿去了,那你也告訴我你名字唄。”


    她的尾巴掃起小石子,“我是你的主人酒釀,你以後都得聽我的。”


    我扔給她一片樹葉,“酒釀,把葉子叼過來。”


    她瞥了我一眼,“我是你的主人,你命令我?真讓你缺胳膊少腿!”


    “酒釀!把葉子叼過來!”我坐在地上,揪下旁邊的狗尾巴草。


    欣賞著酒釀五顏六色的表情,她連蹦帶跳,不想叼,牙齒又勾起樹葉。


    哈哈!舒坦了。


    我用狗尾巴草逗弄著她,捏捏她軟軟的小耳朵。“酒釀啊,你姐姐肯定沒教過你,反獵殺。讓獵殺的人一直以為他才是角,其實,鹿死誰手。一開始,就不是定數。”


    我是石城小青龍的時候,就會模仿書裏的人。現在我是夢裏的燭照,你這點小心思,能嚇到我?


    可笑!


    “酒釀,帶路!我今天就去你家家訪,讓你姐姐好好教育你!”我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頭。


    這山頭不錯,實不相瞞。我一直有個夢想,就是成為土匪頭子。占山為王,強搶少男,一拳打死惡霸。


    “你幹嘛笑的那麽猥瑣!”酒釀不情願的走在我前麵。


    咳咳!


    “女孩子家家的,不要學唐之,猥瑣發育。”我順了順她的毛。


    隻是,她炸毛了!


    “你!看清楚了!我是男人,是男人!”


    好笑!


    “小屁孩!”說完後,她也不理我了。


    我來這裏,是要做什麽嗎?


    酒釀帶著我,七拐八拐的。我懷疑她是故意的,我正要問她還有多久能到。


    天整個暗下來了。酒釀不見了。


    路盡頭兩個大紅燈籠高高掛起。


    我推開門,走了進去。四周捂的嚴嚴實實,不透風。連窗戶都是為了透光。


    再來個老板娘,就湊成了樓層裏的客棧了。


    一陣風吹開門,蠟燭滅了。


    暗處好多燈泡眼,瞅我。我推開了貓咪軍團的大門,為了避免撓我,我想現在出去應該來的及。


    我摸向門縫,隻需輕輕一撬,就能溜之大吉。


    啥時候這門變成軟的了?毛茸茸的,還有肉墊!


    “姐姐,你還要摸多久?”


    嗬嗬,其實我不是這樣的人,你信嗎?


    蠟燭亮起。


    中央的大桌子坐滿了人,不,應該是坐滿了貓。幸好,不用看燈泡眼了。我怕我會笑岔氣。


    酒釀推著我,讓我坐到中間。“你不是要給家訪嗎?我家長都在這了,我姐姐一會兒就來。”


    坐在我旁邊的琥珀眼,撕了一口肉,我看到他牙上都是血。“我是酒釀的大表哥,家裏的食物都是我來提供的。大妹子,這隻肉老鼠給你了。”


    我想迴絕他的好意,但那隻老鼠吱吱的跑來跑去。


    “你嚇到大妹子了。我是酒釀的大表姐,家裏的血,哦,是水,都是我提供的。”


    這裏可能不是貓咪軍團了,而是貓妖窩啊!


    我站起身,“我突然想起,家裏煮著飯,火沒滅。我迴去看看。”


    酒釀按住我,“別急,我姐姐說她,這就來了。”


    樓梯口珠釵聲叮咚作響,她走著貓步,離我越來越近。


    我真是個烏鴉嘴!


    這人不就是老板娘嗎?


    “酒釀,怎麽對客人的?”她一揮手,我聲旁的七大姑八大姨,統統變成了嬌小可人的貓咪。


    敢情,都是演的!


    “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來這的,都是玩遊戲的人。”她斟茶,抿起嘴又說,“我們也不過是被困住的貓奴。”


    茶杯推到我麵前,有趣。


    “帶酒釀離開,我告訴你怎麽贏。”


    我低下頭,看來,不止一個人來過這裏。那老板娘肯定沒放棄每一個機會。記得,在樓層客棧裏,確實沒有看見酒釀了。


    “你給的,還不夠讓我動搖。”我呷下一口茶,“要離開,早離開了。不是嗎?”


    酒釀瞪了我一眼,拉起老板娘就走。


    “再加一個秘密。”


    “成交。”


    話音未落,我又出現在剛開始的地方。當然,旁邊還有一個不那麽可愛的貓咪,叫酒釀。


    老板娘在這個時候就存在了啊,又美麗又強大。讓人唏噓,最後落的那個下場。


    我迴到了過去,我不能保證現在的改變,是改變未來,還是改變過去。


    但,能救一個是一個。


    按照老板娘說的,我的身份是藏。但不能坐以待斃,真去藏起來,等著被抓。而是去找他,並且殺死他。因為是雙瞳獸,死,也不是真的死。


    這隻是破局的一個方法。而酒釀會帶我找到雙瞳獸。


    酒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放心,我從未來看到了,你確實離開這裏了。”我揉了揉她的頭。


    “我是擔心姐姐,主人來的時候,看不到我。會怪罪她的。”


    主人?黑心老板?


    她掙開我的魔爪,繼續說道:“我想殺了他,救出姐姐。但我找不到他,我每次都有刻意記下他的模樣,特征。每次都忘的一幹二淨!”


    突然,有些明白酒釀了。


    我的阿姐,她從來都不嫌棄我。十六年,她給了我十六年的愛和庇護。


    現在,她在世界某一個角落。


    我知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帶她迴來。


    就像酒釀一樣。現在我十八歲了,真好。時間好多,能力不夠。


    身為一個未來人,我歎了口氣,“你姐姐她最後過得很幸福,開了一家客棧。生意不錯,人也更漂亮了。”


    她也歎了口氣,“你醜歸醜,人還不錯。看你一臉清湯寡水,就知道一定單身。放心,我是男人。我會娶你的!”


    嗬嗬,小屁孩!還男人!


    酒釀警覺的動了動耳朵,小鼻子一縮一縮。“他就在附近。”


    很淡很淡的青草香,重新撲進我的鼻子裏了。


    是的,反獵殺遊戲正式開始!


    “酒釀,我會帶你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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