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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聖火教大廳出來,耶律琊望著一望無垠的夜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隻有一片濃稠的黑色,還有遠處的森森石山。天下之大,他卻孤獨一人,居無定所。


    耶律琊走下長長的石階,忽然幾個衣著光鮮的人朝他走了過來,對他抱拳行禮。


    “小公子請留步。”


    耶律琊眼神戒備,“你們是什麽人?”


    “公子,不必驚慌,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請隨我到一處說話。”


    耶律琊嗤笑一聲,“我不認識你們,為何要與你們走?”


    領頭那人便從衣兜裏拿出一物,是一串藍色的瓔珞。


    耶律琊瞬間雙目睜大,眼神銳利地看向那人,逼問道:“你怎麽會有我娘的生前之物?”


    那人不卑不亢道:“此事待會我定會解釋,公子可願隨我來?”


    黑夜如墨,鳳凰穀卻沒有被這黑色淹沒,穀中穀外燈火齊亮,隨著報信的七彩大鳥飛入蓮花池,兩個人腳步匆匆走了進來,正是數月不見的葉九和葉十六。


    神兵譜失竊已過兩日,三大世家家主及其各大門派都暫居於鳳凰穀商量對策,而穀主鳳裔卻遲遲未露麵,雖有穆南柯出麵,但大家仍人心不定。此時,大家正聚首在蓮花池,等待穆南柯發話。


    幾名侍女將一具屍體抬至蓮花池,穆南柯說這便是盜走神兵譜那人留下的罪證,是負責看管神兵譜的一名弟子,其武功隻在穆南柯首席大弟子之下,在鳳凰穀裏排行前十,可見能夠殺了她的人絕非一般高手。但從屍體上除了能驗出是內力所傷之外,一無所獲。此番將屍體抬過來,是因為江柒寒提出要讓他驗一驗屍。


    因屍體是位女弟子,故而隻留下幾名鳳凰穀女弟子和幾名外人女子在場,心急如焚地等待江柒寒的結論。屍體中掌的地方乃是左胸上方,江柒寒仔細看過那掌印,眉頭一下緊蹙一下舒展,然後他叫來鳳凰穀一位苗醫弟子,讓其將些許內力施於那掌印上。眾人雖不知此舉意欲何為,但十分深信江柒寒的話。果不出江柒寒所料,施了內力之後,屍體左胸上麵,漸漸露出端倪,浮現出三朵紫色梅花。


    真相頓時水落石出,原來這偷盜神兵譜和殺害鳳凰穀弟子的人,是天玄教所為。但是天玄教遠在西域,那盜竊神兵譜的人定然還留在京城附近。聽聞天玄教徒最近常出沒於聖火教舊址,眾人便商討著要去奪迴神兵譜。不過穆南柯卻令眾人在此等候,由她和幾名座下弟子前去問個明白,以免錯怪無辜。


    盟主薛青山再三思慮,也讚成穆南柯的話,畢竟此事證據不足,實難下定論,又唯恐再次發生之前武林大會中毒一事,便與眾人商議暫且先由鳳凰穀自己裁決。眾人聽了,便也隻得聽從盟主之令繼續靜待消息。


    七娘想到,高琊一心想得到千機樓的暗器,如果來偷盜神兵譜的是天玄教,也並無不可能。隻不過不知鳳裔這次編纂的神兵譜裏,到底有沒有暗夜毒梟。七娘知道此事關係著千機樓的安危,不免有些擔憂,“樓主,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邊澈沉吟片刻,對葉九道:“葉九,你留下來等消息,十六去查天玄教在西域的什麽地方,七娘你先迴千機樓。”


    “那樓主你呢?”


    “我去會會高琊。”


    七娘一驚,忙道:“樓主我跟你去!”


    “不可。”邊澈望著她,似乎知道她所想一樣,目光沉沉,“放心,我不會動耶律琊。”


    七娘有些訝異地看著他,隨即垂眸道:“是,七娘遵命。”


    “聽話就好,我不想你現在見到他,明白嗎?”他放柔了語氣,毫不在意旁人眼光摸了摸七娘的頭發。


    這個親昵的舉動不止七娘,連一邊的葉九和葉十六都愣了一下,隨即葉十六咧開嘴很開心地笑了起來,忙將傻看著的葉九拉走了。殊不知另一邊,也有一雙目光一直往這邊看。


    七娘獨自一人離開鳳凰穀之後,沒走幾步,就見好久不見的巴石追了過來。


    “巴石,你怎麽也在這裏?”


    巴石嘿嘿笑道:“我在穀裏早就看到姐姐了,不過姐姐一直在和身邊的大哥哥說話,沒注意到我。”


    “那你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巴石忙將手裏的一個小盒子遞到七娘眼前,露出兩顆小虎牙,“我是受江閣主所托,將這個盆栽送給姐姐的。”


    七娘驚訝地接過,打開一看,隻見盒子裏是一盆外表奇特的小植物,葉子像綠色的石頭,而“石頭”上開著一朵紅色的像是雛菊的花。如此特別的植物,她還從未見過。


    “這是?”她頗感新鮮,不由一陣驚喜。


    “江閣主說這是他從南蠻帶迴來的帝玉,其它都是開著黃色的花,隻有這株最為特別,他想你一定會喜歡。他還說,本來想親自送你,不過怕你身邊那個大哥哥會不高興,所以就沒過來與你說話。對了,江閣主還問,姐姐的手好了嗎?”巴石將江柒寒托他帶的話一一轉達給七娘。


    “已經好了,你跟江閣主說讓他不用擔心,還有,謝謝他。”七娘看了看手上的帝玉,臉上的笑容暖洋洋的,猶如冰雪初融。


    巴石開心笑道:“那我就迴去複命啦!江閣主說把花放在陽光充足的地方,先不用澆水,改日他會和你細說帝玉的養護方法。”


    七娘捧著盒子微笑道:“好。”


    待巴石走遠,七娘才抱著帝玉上了馬,連夜趕往千機樓。行至山穀外,卻覺身後有人跟著,且跟了一路,七娘疑惑下立馬調轉方向,往樹林裏奔去。隻聽身後的樹枝嗶嗶作響,幾陣奇怪的風吹過,樹林裏的樹葉竟都嘩嘩落下,落了一地,像是兆示著什麽。


    七娘心裏暗想:“這次肯定是個勁敵,得速速離開此地。”


    她不由加快了速度,不一會眼前忽然升起一團詭異青霧,七娘心道不好,猛拉韁繩掉頭,然行至不遠,前方出現一個模糊人影。那人速度極快,眨眼一瞬便到了七娘跟前。七娘抱著那盆帝玉滑出馬背,輕功後退,站到樹枝上,俯視著樹下的人道:“你是誰?”


    隻見那人將藍色兜帽掀到後背,緩緩抬頭,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望了過來。


    七娘雙目瞪大,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張熟悉的臉,幾乎顫抖著從嘴裏吐出兩個字:“嵐伊……”


    四年前,七娘親眼目睹嵐伊為了救她,死在戚風部下的劍下,沒了唿吸。她一直堅信著嵐伊已經死去,而現在,死去的人竟然站在自己麵前。


    在她震驚的時刻,嵐伊忽然飛了上來,銀光閃過,七娘鬢邊的一縷頭發瞬間被削斷。她未多想就飛至另一棵樹上,躲開嵐伊的攻擊。


    “拔劍。”嵐伊的聲音在黑夜中像是發自幽靈的嘴唇。


    她怎麽可能向嵐伊拔劍?嵐伊不認識自己了嗎?不對,嵐伊根本沒見過她的臉。


    “嵐伊,我是珞,你不記得我了嗎?”七娘一邊躲閃,一邊驚慌地衝嵐伊喊道。


    但是嵐伊,根本就聽不到她的聲音似的,手上的刀一刻沒有停頓過,不斷朝著七娘的致命處猛砍。單手接了幾招過後,七娘已經落入下風。心髒被一掌擊中,七娘從樹上摔下,單膝著地,心口一陣劇烈的鈍痛,讓她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七娘心驚地望向嵐伊,似有無數疑問,然而嵐伊卻仍是那副沒有任何表情的模樣,像是一具美麗的傀儡。


    “叫你拔劍你不拔,現在是不是很痛?”嵐伊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她就像隻是在複述誰的話一樣。


    “你……”七娘強壓著胸間的一股洶湧內氣,問道:“你究竟是不是嵐伊?”


    如果是嵐伊,怎麽會裝作不認識她,又怎麽會對她拔刀相向?


    嵐伊沒有迴答,她朝七娘徑直走了過來,直直盯著七娘一張慘白的臉,然後再次揚起了刀。


    一盆帝玉滾到地上,染上了血。


    邊澈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總覺得不安。他甩開那些不好的預感,正視著前方的廢墟。鳳凰穀的人已經去往聖火教的大殿,不過邊澈覺得,高琊可能並不在大殿裏。


    他走進一個石室,這裏曾是聖火教聖女越青尢的住處,當年邊澈就是在這裏讓她逃走了。石室裏有個密道,他未作他想就往密道深處走去。


    密道深處,被一條深深的溝渠隔開,一個大鐵籠懸在空中,裏麵關著十幾個麵目兇狠的人,他們都曾是千機樓的暗衛,不過現在,他們都已經喪失了人的神智。邊澈很快就意識到,這些人,都是吃了那種會讓人變成瘋子的東西,就跟雷戴一樣。


    “別來無恙啊,邊樓主。”粗嘎難聽的聲音在空蕩的密室裏尤顯得陰森。


    邊澈抬頭看去,見鐵籠的另一頭,站著一個穿著黑色披風的男人。


    邊澈輕笑了一聲,說道:“看來你就是天玄教教主高琊了,為何不以真麵目相見?”說著,他嘲笑地看向高琊臉上的麵具。


    高琊似乎被他這句話觸怒,他惡狠狠地喝道:“當年若不是因為你,我的臉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不會失去我最愛的女人!我那時候就發誓,定要你為此付出一切!”


    邊澈笑道:“我本來壓根就對你沒有印象,後來是看見了密室中的浮雕,才恍然想起。我記得,你當時候為了保護越青尢,被我的暗器所傷。我還奇怪,你中了暗器,怎麽不立刻死去,原來是因為你體內有你師傅白豐田傳給你的金鍾罩,雖然不及白豐田的十分之一厲害,卻也能夠抵抗一些毒液的侵蝕。”邊澈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漫不經心地說:“後來我覺得這暗器仍有不足,於是便叫它的製作者改進。想看看改進之後的樣子嗎?”


    說完,邊澈抬起左手,撩起半截衣袖,隻見他的手腕上戴著一個精小的鐵匣,匣上有細小的絲線直連至他的整條胳膊。


    他慢悠悠道:“之前嫌棄那手套太過笨重,不便攜帶,改進之後就輕便了許多。不知道神兵譜裏,有沒有相關記載。你應該已經派人去找那個人了吧?不過就算找到也沒用,因為你,就快死了。”話音剛落,邊澈便朝高琊舉起了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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