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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懸崖邊上,嵐裳不可抑製的大笑聲此起彼伏。那個有著天真麵容的少女就像個失去理智的瘋子一樣嘲笑著自己。七娘的心猶如浸泡在冰窖裏,冰冷蔓延到手腳。


    她想起清姨每次看到自己欲言又止的表情,那汙濁雙眼中隱藏的悔恨的淚光,現在她才恍然明白。嵐伊是替嵐裳入了紅蓮堡的,她身處煉獄之中,卻背負著一家人的現世安穩,這一切全是因為嵐裳的一手策劃,而嵐伊卻還以為這個將她推至危險之地的一家人是自己的救世主。多麽可笑而又可憎的謊言!


    七娘微顫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了身側的刀柄。


    嵐裳的目光在七娘的手上停留了一會,然後無所謂地笑笑,“我也覺得我瘋了。一個對自己親生父母都能下的了手的人,還會正常嗎?”


    嵐裳的話猶如晴天霹靂,七娘的唇不由得顫抖,她像看著一個惡魔一樣驚懼地盯著懸崖邊的人。


    “那天,那個女人來到我們家,打傷了爹娘,但是她沒有殺我。她說不想讓我的生辰成為我的忌日,於是叫我殺了爹娘,她就放了我。我承認自己是個貪生怕死之輩,於是我照做了。”嵐裳沒有起伏地說道,她不帶感情的語調,就好像是她殺的隻是那隻流浪的小貓。


    少女的麵容一如既往的單純,善良,無辜,柔弱,七娘不知道她是如何心安理得地擺出這一副真摯純善的麵孔欺騙了所有的人,她身體裏流的是惡毒的血液,在她的眼裏,自己所做的一切都顯得這麽愚蠢和無知。因為被突然湧來的恨意和憤怒所充斥,七娘感到眼前一陣恍惚,心髒像是被一雙大手緊緊握住,然後扭曲,等她猛地壓下胸口翻湧的鐵鏽般的血腥味,嵐裳已經慢悠悠地走迴了屋子。


    嵐裳慢條斯理地將包裹往廳堂的桌上一放,然後走到自己房間,拿起抹布擦拭了一下梳妝台前的凳子,像閑話家常一般用平常語氣說道:“七姐姐不嫌髒的話,就坐一會吧。”


    似乎感受到身後那淩冽的目光,嵐裳漫不經心地一笑,沒有迴頭,徑自收拾起自己的床鋪。


    “還好家裏也沒多少東西,打掃起來不費勁,姐姐我困了,不如你先……”話音在空落落的房間裏戛然而止。


    嵐裳那雙清亮的眼睛突然瞪大,然後雙手撐著床板轉過身來,看著麵前握著刀的七娘。那閃著銀光的刀刃上,鮮紅刺目的血沿著刀鋒滴在地上。七娘沒有溫度的瞳孔裏,已經看不到任何複雜的情緒,她就像完成一個巨大的使命般,沒有絲毫猶豫的,抬手又往嵐裳胸口刺了一刀,這次,直接刺中了心髒。


    “如果嵐伊還在,她一定會允許我這麽做。”七娘緩緩轉動血肉裏的刀刃,利落地抽了出來,輕輕地落下一句話,然後再也沒有迴頭看身後的人一眼。


    少女的身體軟軟地像一片飄零的落葉般倒在了床邊。


    七娘漫無目的地走在村子的小徑上,溪楓看到七娘身上染著血,忍不住上前詢問:“姑娘,你沒事吧?”隨即又望了望身後,“嵐裳姑娘呢?我剛看到你們一起的……”


    七娘目無焦距地說道:“她死了,我讓她去陪清姨他們了。”


    溪楓還未從驚懼中迴過神,七娘就走遠了。


    她仿若沒有靈魂地來到林子裏,無力地靠著一棵樹坐了下來,像是沒有生氣的迷失的木偶。她衣服上的血跡已經浸開,像綻開的鮮豔的花蕊,刀刃也沒擦,就這麽頹唐地坐著。沒有血色的臉上殘留著幾滴幹涸的血漬,一眨不眨地睜著一雙冷漠的眼睛,沒有神氣的瞳仁上似覆蓋了一層濃濃的迷霧,讓樹下的她顯得妖豔而落魄,她渾身上下散發著淒迷冷豔讓人難以靠近的氣息。


    就是這樣一幅驚心動魄的景象,讓耶律琊的心驀地揪緊。她死了嗎?這個疑問瞬間讓他的心髒驟縮,一股難以名狀的刺痛讓他立馬飛奔到了她跟前,卻看到她眼角動了一下。


    心裏的千斤巨石轟然落地,突如其來的心安讓耶律琊大口吸氣,他握著七娘的肩膀,震驚道:“你怎麽出了那麽多血?你遇到什麽事了?”


    “不是我的血,我剛殺了人。”七娘的語調裏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殺了誰?”耶律琊一邊問,一邊抬手將七娘臉上的血漬擦掉。


    “我殺了嵐裳。”


    話音剛落,耶律琊感覺一隻手抓住了自己的前襟,七娘將頭抵在他的胸前,壓抑地發出了哭聲。他心裏頓時生出一種複雜而又疼痛的感覺,就像是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某個角落的情感被狠狠地撕開了一樣。


    “殺就殺了,這種事,為什麽要流淚?不過你想哭就哭吧,我在這。”耶律琊抱住七娘顫抖的身體,好像這樣就能給予她一絲安慰。


    像是找到了棲息的港灣,七娘在耶律琊的懷中痛哭起來。


    耶律琊什麽也沒問,也不關心嵐裳因何而死,他澄亮的目光中暗藏著變化無常的波濤,像晴空中湧來的暗雲,又像黑夜裏翻湧的潮汐。


    “我很好奇,為什麽你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樣子,邊澈身邊的人,都這麽愛哭嗎?”覺得懷裏的人慢慢平複下來了,耶律琊才出聲道。


    七娘慢慢直起了身子,懷裏的溫度瞬間冷了下來,耶律琊不自禁地皺了皺眉,不滿發泄完情緒就將他丟至一邊的七娘。


    或許隻有在最親的人麵前,七娘才會表現的如此脆弱吧。她一直覺得,這世上隻有自己的弟弟能夠讓她毫無顧忌地展露自己的喜怒哀樂。


    “你這個樣子,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我……我一個朋友。她也是在乎她身邊的親人勝過自己,明明很堅強,卻會為了她的親人默默掉眼淚。”耶律琊突然說道,“不過,你們最終都選擇了同一條路。”


    因為逆著光,七娘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覺得他的語氣有些哀涼,讓七娘心裏莫名顫了一下。


    “能跟我說說你的那個朋友嗎?”七娘下意識地覺得,耶律琊口中的這個朋友,跟自己有些關係。


    “你這麽想聽?”耶律琊似乎有些驚訝,但見七娘一臉堅持,便道:“是你的話,說給你聽也無妨。不過我說完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七娘立馬想起之前在盟主山莊耶律琊戲弄自己的話,不過此刻的耶律琊表情卻十分認真,完全沒有戲謔之意。她便道:“你想讓我答應你什麽?”


    “不要為不值得的人哭了。”耶律琊有些笨拙地寬慰著她,卻意外的堅定。


    “無謂的感情,隻會讓人變得更加懦弱。”耶律琊對七娘說道,那散發著寶石般光輝的眼眸看向遠處,有片刻茫然。


    不知為何,七娘覺得這句話像是耶律琊自己對自己說的。她從小就知道,看起來乖巧懂事的弟弟,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耶律琊接下來跟她說的故事,讓七娘無比雀躍地確認,耶律琊就是苗子安。她見過無數形形色/色的人,不管相隔多少時日,對方變化有多大,哪怕頭發花白,自己也一定會穿越茫茫人海尋覓到他。也許在他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年幼的男孩第一次叫自己姐姐的時候,兩個人的羈絆就已經開始緊緊維係在一起了。無論生死,他們的名字都不會在對方的生命裏抹去。


    記憶裏的那年冬天,三年未曾見過的大雪覆蓋了北荒之地的白夜城,白晝領域的前副將苗延連夜將白夜城的公主從藏匿的茅草屋中帶了出去,留下兩個年幼的孩子。因為聽說,白夜城的士兵們會來貧民聚居的白晝領域視察,但實際上是來搜尋失蹤已久的公主。不知從哪聽到的消息,他們得知公主就在白晝領域裏,所以他們要挨家挨戶地搜查。


    白夜城尊貴的公主在出嫁前產子,跟那個膽大包天的反賊私奔已經在白夜城鬧的人盡皆知。如今過了好些個年頭,當初那個受盡屈辱的駙馬已經當上了白夜城的王,娶了好多王妃,也未打消尋找公主的下落,不是舊情未了,而是要斬盡殺絕。


    巡查的士兵粗暴地踢開了公主棲居的院門,女孩抱著隻年小一歲的男孩在房間的角落裏盯著來人。也許覺得女孩的目光太過犀利,像極了那個桀驁不馴無數次惹王不快的副將,帶頭的士兵將女孩拉到一邊,強行將她懷抱中的男孩拉了出來。


    “你們要把我弟弟帶去哪裏?!”女孩驚恐地大喊。


    “以後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人,看在你是女孩的份上,就讓男人替你接受懲罰吧。”士兵警告了一句,然後將男孩帶到冰湖邊,想將男孩扔下去。


    女孩一把抱住了士兵的腿,乞求道:“我弟弟身體不好,要懲罰就懲罰我吧!”還未等士兵拒絕,女孩就跳進了冰冷的湖水裏……


    如果我身體足夠強壯,如果我沒有在那天剛好生了病,我一定不會讓你為我接受這非人的懲罰……如果我能掙脫那男人的手,我絕對不會讓你繼續待在冰湖裏直到昏迷……如果還有如果,我會用我的生命換來你的安好。如果我能夠,我會毫不猶豫地抱緊你,不讓你一個人承受那樣的孤單和恐懼……


    然而再也沒有如果了……


    落日的餘暉灑在耶律琊深邃的瞳孔中,一抹難以捕捉的情緒閃爍其中,恍然看去以為是淚光,但一會兒便不見了。


    七娘聽著自己的故事,那些殘存在記憶中逐漸被自己淡忘的往事又重新掀開,如同發生在昨天一般,時間就這麽一下就過去了。


    “如果故事中的女孩最後離開了男孩,而你是這個男孩的話,你會不會原諒她?”


    “不會。”耶律琊轉頭看向她,沒有任何的情緒,卻又無比堅決道:“我不會原諒一個拋棄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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