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吳翟和李曉討價還價的同時。


    龍宮另一處殿宇,有兩位中年在對弈閑談。


    兩位歲數相差不大,皆是四十出頭。其中一位穿著黑色長袍的明顯是李家人,臉上能看出李冰璃和李驍的影子。另一位就有些陌生,看著像個老道,束著道髻,留著山羊胡,白袍寬袖,仙風道骨。


    “老李啊,你真不去看看?”那老道捋了捋胡須,落了一子。


    “小輩之間鬧些矛盾,我去摻和反而不美。”那老李不疾不徐的跟子,臉上看不出一點擔心。


    “倒是你,你那寶貝閨女可還在殿外候著,你不去問問?”


    “嗨,靈華那丫頭讓我寵壞了。”老道嘴上批評,卻滿麵紅光,提起閨女心裏就美。


    “自幼就沒個規矩,讓你看笑話了。”


    “你這話就沒意思了,靈華再沒規矩,還能比冰璃差。”老李點了點老道,苦笑著自嘲道。


    “冰璃那丫頭可是悶聲不響的給我找了個女婿!”


    老道聽老李這話,頓時不願意了,他以為老李是在炫耀。


    “你才沒意思。你那女婿可不是凡人,出道便名震涼州。如今更是雄踞黑山,穩坐一鎮藩將。靈華要是能給我找個這種乘龍快婿,我嘴都能笑歪嘍。”


    老李聽這話也不願意了,他以為老道是在挖苦。


    “嘴都能笑歪嘍?”


    “換成你兒子被劫持,我嘴也能笑歪嘍!”


    說完,老李將棋盤一攪和,起身罵罵咧咧的走了。


    “不下了,一跟你下棋就生氣,盡拿話刺撓我。”


    老道看著老李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看棋盤,隨後搖頭苦笑。


    他快贏了,這李氏宗主輸不起。


    就在老李離去沒多久,之前城牆上那名女冠走進殿內,施施然給老道行了個禮,巧笑嫣然的問道。


    “阿翁,靈華所求之事可跟李氏宗主談妥?”


    老道見自己閨女詢問,臉上苦笑更盛,但還是語氣和藹的說道。


    “我這剛要談,那李斛就把棋盤掀了,壓根不給機會。以阿翁這些年對李斛的了解,你這個婚怕是難搶嘍。”


    對於這個答案,靈華並不意外。世家都好名聲,李氏可以悔婚,但在婚約未正式解除之前,容不得別人搶婚,否則有損他李斛在西涼的臉麵。


    “無妨,靈華可以等李氏與吳翟解除婚約!”


    見閨女態度堅決,老道心裏犯愁,歎了口氣好言勸解道。


    “此事沒你想的這麽簡單。”


    “黑山不比其他藩鎮,其中利益牽扯甚廣。那吳翟是一鎮藩將,手握兵權。李氏就算想悔婚也會妥善處置,以防他心生嫌隙。”


    “但悔婚這種事,必然會有一方名譽受損,李氏家大業大丟不起這個人,那就隻能是讓吳翟受委屈,所以嫌隙在所難免。”


    “此時李氏正值多事之秋,阿翁猜測,那李斛為避免再起爭端,恐怕對吳翟已抱有殺心!”


    聞言,靈華顰眉。老道的分析與她測算的命格絲絲相扣,吳翟命裏有這一煞。按理說天命之人身負氣運,得天獨厚,一生行事不說順風順水,但也不應有如此多的命煞。


    可惜靈華道法不深,算不出緣由,隻能向老道求助。


    “阿翁,靈華觀那吳翟麵相,雖是身負天命,但命途多煞,此是為何?”


    談及道法,那老道收攏心神,捋著山羊胡,為閨女傳道解惑。


    “天道有缺,天命之人亦有缺。”


    “我等修道之人講究三弊五缺,天命之人亦有之。”


    “但天命之人注定成事。是以,三弊不可加,五缺不能落,天道為求圓滿,隻能降煞以磨煉。”


    “扛的過磨煉,他才算天命!”


    “扛不過,那他就是人禍!”


    “人禍不可留,留之則生天災!”


    “所以,你也別妄想為吳翟破煞。我等修道,為的是順天時,通人和,切不可為一人行那逆天之事。”


    “謝阿翁教誨。”靈華聽完表示受教,還對老道深深一禮,隻是埋在袖下的臉色盡是不以為然。


    知子莫若父,老道對自家閨女不要太了解。見靈華這樣子頓時臉色一垮,嚴厲的叮囑道。


    “靈華,天命難違,非人力可逆!”


    “你若一意孤行,定會害的魏家雞犬不寧。你若不想全家為你陪葬,就趁早斷了這份心思。”


    “否則,莫怪為父大義滅親!”


    “切記!”


    說到最後,老道語氣已然狠辣,絲毫不講父女情麵。


    聞言,魏靈華俏臉一苦,委屈的眼淚汪汪,任性的朝著老道抱怨。


    “阿翁,你兇我!”


    “我要去阿娘墳前告狀!”


    說完,魏靈華扭頭便走,小腳倒騰的飛快,不給老道半點挽留的機會。


    老道一聽這話,直接麻爪。坐在那裏愁眉苦臉的揪著胡須,長籲短歎。


    “哎,造孽啊!”


    ......


    龍宮偏殿,包圍未散,李斛赫然在列。


    “裏麵是何情況?”


    為首的侍衛統領見宗主詢問,立馬上前迴話。


    “迴稟宗主。”


    “方才塚嗣大人傳話,說是與吳翟有要事商談,讓我等先行退下。”


    聞言,李斛點點頭,而後猛然一耳光抽到那統領臉上,怒罵道。


    “目無尊卑的東西!”


    “我女婿的名諱也是你能叫的?”


    那統領被抽後紋絲不動,轟然跪地,扣頭謝罪。


    “崆有罪,謝宗主大人責罰。”


    “是塚嗣大人與主君有要事商談!”


    李斛背手望著殿門,沒有理會李崆,心裏開始琢磨起剛才魏靈華求婚背後代表的含義。


    魏家是隴西本地豪紳,雖不是門閥,但家傳道藏,是當世道家魁首。魏韞之那老道士早年遊學,博采眾長,有經天地緯之才,尤其精通相人之術。


    那魏靈華自幼耳濡目染,想來這相人之術造詣應是不淺。既然她能看上吳翟,說明這吳翟確有不凡之處。


    關鍵是魏韞之那老道士門生遍布朝堂,連隴西太守、都尉都是他的門生弟子。這導致那老道士在隴西郡地位超然,太守、都尉對他是言聽計從,可以說是無冕之王般的存在。


    一旦魏家公開支持吳翟,那他這個女婿可就是一朝飛上枝頭,真成了金鳳凰。


    屆時,還能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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