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漸漸平息,大地迴暖,江麵結凍,春天以不可阻擋的腳步悄然逼近。


    正月十六,年已過完,今天是黑山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因為今天,開關放行!


    對於黑山所有人來說,沒有什麽能比恢複通商更重要。在底層百姓眼裏,這代表生計。在上層世族眼裏,這代表財富。


    於是,沉寂了整個冬天的黑山,一下子熱鬧起來。城市人聲鼎沸,街上熙熙攘攘,腳行馬幫開門迎客,鏢局漕運開始運轉。


    黑山口,今天日頭不錯,但還是有些冷。


    城門樓子上,吳翟與裴瑾目送第一波出關的商隊遠去。


    “我啥時候能吃上你跟小桃的喜酒。”吳翟一身鎮將金甲,縮在黑色披風裏瑟瑟發抖。


    這個年給他過虛了,倒春寒有些難頂。


    “大哥,自由婚戀,絕不包辦,這可是當初你說的。”裴瑾穿著幢將銅甲,昂首擴胸,落後吳翟一步。


    跟吳翟相反,這莽夫麵色紅潤,神采飛揚,一看就是嚐到了愛情的甜頭。


    “快拉倒吧,人都跟你過半個月了。”


    “咋,吃幹抹淨不想給名分?”


    吳翟一瞅裴瑾那裝傻充愣的樣子就來氣。這廝當初被指婚時,那是百般不情願,結果人被他帶走後,又死活不還迴來了。


    “絕對不是!”裴瑾見大哥好像生氣了,趕緊實話交待。“咱不是那樣的人,我這不是想著先等大哥你成親麽。”


    裴瑾是個守規矩的人。在他看來,結了拜就是親大哥,那就沒有弟弟先成親的道理。


    吳翟能聽明白他的意思,倒不好再說重話。不過家裏小妖精交待的事情不能不辦,隻能退而求其次的說道。


    “我又沒非讓你現在娶,至少你先給人納了,不然這沒名沒分的,你讓小桃日後咋做人?”


    “成,就按大哥說的辦!”納妾倒不算壞了規矩,裴瑾不再糾結,當即答應大哥。


    吳翟操完裴瑾的心,左右看了看,問道。


    “對了,李臨呢?”


    “昨天不是說好了今兒一起來開門,怎麽到這個時辰還不見人?”


    聽到這話,裴瑾一臉像是見了鬼的表情,反問吳翟。


    “大哥,昨晚喝到最後,你不是答應三弟不用來了嗎?”


    “況且,他被你灌成那副死樣子,今天能爬起來就有鬼了。”


    聞言,吳翟一臉迷茫的眨了眨眼。


    “三弟是什麽意思?”


    裴瑾抖了抖麵皮,一臉無奈的說道。


    “你倆昨晚喝高興了,非要拜把子,還非要拉上我。”


    “咱仨按年紀論,你老大,我老二,李臨老三。”


    這話一出,吳翟更迷茫了。昨晚他喝斷片了,壓根不記得這個事。


    “磕了頭?”


    裴瑾點頭。


    “上了香?”


    裴瑾繼續點頭,不等吳翟再問,直接了當的補充道。


    “喝了雞血,燒了黃紙,拜了神像。”


    吳翟不說話了,努力迴想了半天,啥也沒想起來,最後隻能接受現實,反正他不虧。


    “行吧,這裏就這樣了。”


    “迴去找老三。”


    ......


    日上三竿,李府。


    “老爺莫慌!”


    一個不到二十的小生,一身管家的打扮,提著鞋子在後麵追李臨。


    這小生叫李蓮,白白淨淨,眉清目秀,是李府的童養奴。自幼伺候李臨,如今成了他的管家。


    至於周全,他不忍李達孤苦,決心為其守墓,這輩子可能就留在那裏了。


    李蓮兩條腿倒騰的飛快,可死活就是追不上邊跑邊穿衣服的李臨,無奈隻能繼續大喊。


    “老爺,昨晚吳將軍說了。老爺今天要是起不來,不去黑山口也無妨!”


    “嗯?”李臨總算不跑了,扭頭問道。


    “真的?”


    李蓮趕緊跑到近前,先給李臨整理衣服,又跪地給他穿鞋子,氣喘籲籲的答道。


    “這種事,小人哪敢作假。”


    “那就好,那就好。”李臨伸開手任由李蓮捯飭,朝身邊經過的一個小廝喊道。


    “去,讓廚娘熬一碗醒酒湯。”


    李蓮剛給李臨穿好鞋子,聞言開口提醒道。


    “老爺,怕是來不及喝醒酒湯了,吳將軍早上傳信說午時在尚雲居會麵。”


    李臨一愣,抬頭看了看天,問道。


    “現在什麽時辰?”


    “辰時六刻。”李蓮恭敬迴道。


    “狗日的,你不早說!”李臨聞言怒罵,轉頭朝那小廝吼道。“還愣著幹嘛,快去備馬!”


    李臨跟著那小廝走了兩步,突然迴身,心虛的問李蓮。


    “昨晚還發生了何事?”


    “額,昨夜老爺還與吳將軍、裴幢將結拜為異姓兄弟。”李蓮似乎有些難以啟齒,磨磨唧唧的說道:“老爺排行老幺...”


    聞言,李臨頓時抱頭哀嚎。


    “狗日的,平白無故降了一輩兒,老子虧大了!”


    ......


    午時剛至,尚雲居還未開門營業。


    此時二樓,李曉早到,一桌酒菜已經備好。吳翟嫌棄分案而食太生分,專門交代搞一張大桌。


    尚雲居後院,洪浪駕著馬車卡著點抵達。如今後門已經成了吳老六逛青樓的貴賓通道,每迴他都走這裏。


    與此同時,李臨單人單騎風風火火的殺到前門。


    飯局剛好湊齊。


    二樓酒席,吳翟位列上首,左右是李臨和裴瑾,再就是李曉和洪浪,賽薔薇坐在末位。這一桌六人,撐起了如今的吳係集團,是黑山真正意義上的權力核心。


    吳翟是個敢放權的領導。所有核心權力全下放給麵前的四人,任由他們發揮自身所長。現在,吳老六徹徹底底成了甩手掌櫃,隻做決策,不問具體事務。


    比如說李臨。作為副將,他除了幫吳翟分擔了政事外,還分管黑騎營。對於黑騎營的掌控已小有成效,雖距離令行禁止還有些差距,但起碼軍令暢通,不會再出現不聽調遣的情況。


    裴瑾主管練兵,以幢將身份代管虎嘯營。如今虎嘯營已成吳翟私軍,絕對稱的上是如臂指使。就是還未經戰火考驗,不知戰鬥力幾何。


    李曉作為倉部郎,主管後勤。吳翟有心曆練他,將後勤一切事務全權交於他處置。這黑臉漢子雖能力尚有些欠缺,但好在他遇事不決就喜歡請示,這一個月來長進著實不小。


    洪浪這個別將已經幹成司隸校尉,品級不變。如今分管黑山鎮城防,也算是緩解裴瑾的壓力,讓裴瑾能專心練兵。為此吳翟還被這憨貨埋怨過,他隻想上戰場,不想幹公安局長。沒辦法,吳翟隻能允諾他,隻要有戰事就會調整他的職務。


    至於賽薔薇,雖然她沒有職務在身,又是個青樓老鴇,但在座無一人敢輕視她。因為她掌握了情報,是黑山的耳目喉舌。是黑山核心層最不可或缺的人物。


    今天,就是她證明自身價值的時刻,她給眾人帶來了朝廷最新的情報。


    “諸位,周氏使團已過雍州,十日內即可抵達黑山。持節的是周王定四子,周洛。他帶了兩個任務,一是調查稅銀貪汙案,二是督戰。”


    “與此同時,青州王氏大軍開拔,預計半月後兵臨隴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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