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東門十裏亭外。


    碧空如洗,風和日麗,吳翟揮手送別吳太監,朝廷使團總算是走了。


    “咱們老百姓啊,今兒是真高興~”


    天氣美,事辦的也美,吳老六喜滋滋的哼著小曲往迴走,心想終於可以歇著了。


    可惜還沒高興到家,就又有人給他找了個不痛快。


    “報!”


    衙門口,一個慌慌張張的軍卒正在踱步,見眾人歸來,趕緊上前稟報。


    “啟稟主公,黑山口戍卒暴動...”這人是虎嘯營的一個老弟兄,神情很是忐忑,話聲越來越小。


    此話一出,眾人瞬間色變。尤其是裴瑾,直接黑了臉。這是個大簍子,軍務歸他分管,出了事他要擔責。


    “別磨蹭,詳細道來!”吳翟見那老弟兄猶猶豫豫,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具體尚不清楚,迴來傳信的弟兄受傷很重,隻說了這麽一句話便昏迷過去。”


    聞言,吳翟腦門子青筋暴跳,壓著脾氣喊人。


    “裴瑾!”


    裴瑾不敢怠慢,立刻上前搭話。


    “大哥!”


    “點兵!平息事態,封鎖消息,查明來報!”說完,吳翟大袖一甩,轉身走進衙門。


    ......


    晌午,吳翟還在衙門裏等消息。


    他是越想越覺得蹊蹺。


    自打他領了這鎮戍將就一直諸事不順。身邊是出不完的幺蛾子,一事未平是一事又起,事還越來越大,越來越難辦,一天天的是操不完的心。


    老天爺好像莫名其妙的就不關照他了。


    正巧這時謝媚兒來給他換茶。吳老六瞅著小妖精尚還稚嫩的身型,突然就福至心靈。


    肯定是他喪盡天良的事幹多了,這是老天爺警告他呢。


    “媚兒,要不咱分房睡吧?”吳老六想補救一下。這要是哪天再鬧出人命,到時候老天爺的懲罰,他這天命之人心裏也發怵。


    “郎君可是力不從心了?”小妖精甩了個嫵媚的白眼,一眼看透吳翟小心思。


    “沒有的事!”吳老六哪能承認這個,當即表態道。


    “為夫就是覺得,你如今尚未及笄,這要是有個萬一,對你名節有損。”


    吳翟越這樣說,小妖精就越覺得郎君是身子骨虛了。


    “奴就是個妾,何來名節一說。”


    “郎君要是覺得身體有恙,就先歇息幾日。待妾身去找郎中問個方子,好生給郎君補補。”


    說完也不管吳翟同不同意,扭著日漸靈動的腰身迴了後院,走之前還給郎君拋了個意味深長的媚眼。


    這媚眼給吳翟看的一激靈,頓時神采飛揚。


    暗讚一聲,這小妖精當真是狐媚子轉世,小小年紀就勾人心魄,長大了怕不是要敲骨吸髓。


    情緒提升了不少的吳老六,重振旗鼓,下定決心要行那逆天之事,直接就將老天爺的警告拋諸腦後。


    不多會,裴瑾和洪浪聯袂而來,兩人臉上帶著幾分煞氣,看來事應該不大。


    “大哥,暴動已鎮壓,事也調查清楚了。”裴瑾主動上前稟報,隻是話說的很沒底氣,主要此番算是他失職。


    聞言,吳翟放心了不少,指了指凳子示意兩人坐下說。


    裴瑾歎了口氣,不敢隱瞞,坐下後如實稟報道。


    “黑山口戍卒打架互毆,不過沒動兵刃。挑起事端的是兩名李氏子弟和兩名老弟兄。”


    “至於事因,還得從我說起。”


    “之前虎嘯營新立,李氏子弟不服管教,我就挑了其中的刺頭送上關口戍邊。”


    “隻是沒成想,那些老爺兵吃不了這個苦。”


    “外加之前我們給弟兄們發了筆銀子,惹了不少人眼紅嫉妒,那些刺頭就在軍中挑撥,鼓動李氏子弟鬧事。”


    “讓給他們也發銀子。”


    “咱弟兄維護我等,就上前與他們爭論。隻是咱弟兄都沒是沒讀過書的大老粗,說話難免不中聽,雙方便由爭論轉為爭執,最後又發展成動手互毆。”


    “情況大致就是這樣。”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啊。”吳翟也歎了口氣。


    當時發銀子是他一時興起,考慮的也不周全,忘了交待弟兄們守密。不過也守不住,弟兄們日子過的都很苦,忽然間有錢了肯定要改善生活,沒房子的蓋房子,沒媳婦的討媳婦。


    大家眼睛又不瞎,有心人肯定會惦記。


    大乾軍餉一年約合八兩銀子,李氏子弟也超不過這個待遇。弟兄們一人分了一百二十多兩,相當於一次領了十五年的軍餉,任誰看了都會眼紅。


    隻是這些人從未想過。那八百人十年來,每年隻能領到二兩軍餉,而且承擔了黑山口最苦最沒油水的髒活。那一百二十兩其實隻是吳翟給弟兄們十年辛苦付出的補償。


    但有些人就是這樣,他不會看你付出了多少,隻會盯著你得到多少,是不是比自己多。


    事就是這麽個事,道理沒法講,人性如此,無可奈何。


    感歎了一番後,吳翟開始糾結怎麽處理這個事。


    “有多少人參與鬥毆?”


    “將近二百號人,李氏子弟和弟兄們各占一半吧。”裴瑾也糾結,這事不好處理。


    大乾軍律,戍卒互毆可大可小。往大了說就是兵變,參與的人沒一個能活的。往小了說也要軍法處置,二十軍棍肯定跑不了,少說也得屁股開花。


    這次互毆肯定不能往大了算。且不說李氏子弟能不能隨便殺,就那一百老弟兄也不該死。


    往小了算也不行。軍法必須要立住,一旦那些兵痞發現違法成本不高,今後這隊伍就不好帶了。


    “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吳翟頭大如鬥,將問題甩給裴瑾。


    他不會治軍,不敢瞎出主意。不過他是領導,專業的事可以找專業的人幹,裴瑾就是專業的。


    裴瑾抖了抖胡子,眼底閃過一絲兇狠。


    “五十軍棍,實打!”


    “扛得住就活,扛不住就死!”


    洪浪在一旁聽的有些著急,他在為弟兄們著急。


    “姐夫!不可!”


    五十軍棍,還是實打,就是石頭也得打碎了。裴瑾這處置方式跟直接殺人沒區別,而且更加殘忍。


    殺頭還隻是碗大的疤呢。


    “不治不行!”裴瑾抬手打斷洪浪的發言,眼神越發兇狠。


    “李氏子弟嬌生慣養,飛揚跋扈,視軍法於無物。長此以往,定將影響虎嘯營整體軍勢,必須一次打滅他們的威風!”


    “倘若此番不給他們治服,待風氣傳到黑騎營。那這黑山,我等就守不住了!”


    “弟兄們也打五十軍棍?”吳翟敲著桌麵,語氣極其嚴肅。


    聞言,裴瑾抹了一把臉,兇狠褪去,語氣肯定中帶著傷感。


    “打!”


    “否則,軍心不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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