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雲居。


    來賓到場,曲照奏,舞照跳,其餘閑雜人等已盡數退避。裴瑾挎著刀,押解犯人一般將二人帶到吳翟麵前。


    吳翟給裴瑾遞了個眼神,裴瑾心領神會。轉身下樓,出了尚雲居,領著二百虎嘯營不知去向。


    此時二樓隻剩四人。


    洪浪站在吳翟身後,抱著大槍冷視著台下二位。許是洪小子殺氣太重,僅片刻,台下二人扛不住壓力,同時開口。


    “參見吳大人。”


    一道嬌柔做作,一道怒氣衝衝。


    吳翟沒有迴禮,大腿翹二腿的倚在隱囊上,審視著謝崔兩家在黑山的代言人。


    做作的那位叫謝言。看著還沒洪浪年紀大,生的秀氣綿軟但穿紅戴綠,麵容嬌俏卻濃妝豔抹。柳葉彎眉下,杏眼含媚偏又故作羞態。那小眼神,諂媚中有掩飾不住的精明。


    發怒的那位叫崔鶴。約莫三十大幾的歲數,寬衣大袖,黑漆紗冠,一副飽讀詩書的打扮。整張臉抹的雪白瘮人,但是也沒遮住潰爛疤痕,一看就是五石散磕多了。深陷的眼窩子此刻正怒氣勃發,就是眼神飄忽不定,沒藏住眼底的驚慌。


    吳翟放下腿笑了笑,收迴視線自顧自的倒起了酒。倒的很慢,待酒徐徐滿上,這才招唿二人道。


    “看座!”


    隻聞其聲,不見人伺候。


    謝言有眼色,扭著腰找了個案幾坐下,媚笑著跟吳翟道了聲謝,神情放浪到有些浮誇。


    崔鶴見謝言落座,眼含鄙夷。冷哼了一聲,長袖一甩徑直坐到吳翟另一邊。腰杆挺的直溜,梗著脖子一聲不吭,好像他很有骨氣一樣。


    三人坐定。吳翟在上,兩人在下。一左一右對麵而坐,相互間隔了條過道,仿佛楚河漢界。吳翟耷拉眼皮,假看杯中酒,快速瞄了一眼下方,心裏暗自嘀咕。


    ‘這倆是演給我看呢,還是沒商量好?’


    他這邊正嘀咕著呢,那邊謝言已倒好了酒,起身阿臾諂笑著朝吳翟舉杯。


    “吳大人,初次見麵,奴先敬您一杯。”謝言這話說的快趕上唱了。捏著嗓子,婉轉起伏,一句話拐了得有八個彎。


    ‘狗日的,讓一孌寵來西北邊關幹幢將,這謝氏是沒男人了嗎?’惡心壞了的吳翟說什麽也不會給這個謝言麵子,單手扣住酒樽,板著臉看他。


    謝言也不介意,獨自滿飲了一杯。喝完似乎不勝酒力,捂嘴顰眉,女兒態十足。


    這一幕給吳翟看熄火了。他不得不承認,這孌寵確實有兩把刷子,至少賽薔薇比不上他。


    另一邊崔鶴重重冷哼一聲,側過身子,似羞與其同坐。


    那謝言斜了一眼崔鶴,眉眼中很是不屑。再轉臉看向吳翟,變臉一般,瞬間嬌媚動人。


    “今日有外人在,著實有些不便。”


    “明日,待奴前往鎮將府,私下裏為大人獻唱一曲。”說完還拋了個媚眼,搖著腰身,嬌笑著坐下。


    你還別說,這婉孌的做派還真有些大戲青衣的意思。可惜吳翟不買他的賬,冷冷的盯著他,幽幽嚇唬道。


    “鎮將府?”


    “嗬,被我一把火燒了...”語氣森然幽冷,給一旁崔鶴嚇了個哆嗦。


    那謝言卻出乎吳老六的預料。看著花容失色,實則盡顯風情,怯生生的關心起吳翟的起居。


    “那大人現居何處?”


    “這黑山也沒個好地方,不如大人光臨寒舍,奴定當掃榻相迎,盡心伺候。”


    尼瑪,這就開始自薦枕席了麽。


    吳翟有些繃不住。這孌寵太騷,他不是對手,無奈轉頭看向崔鶴。


    崔鶴正躲著謝言,見吳翟看過來,兩人視線一碰,竟產生同病相憐的認同。


    許是這股認同給了崔鶴勇氣,這老兄眼裏的驚慌淡了不少,端起酒樽,朗聲敬酒。


    “吳大人,卑職先幹為敬!”說完也不等吳翟,袖口一擋,喝的那叫一個文雅。


    這老兄不知是真愣,還是裝傻。人連酒樽都沒端呢,他就完事了,搞得吳翟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吳大人,請!”崔鶴喝完還拿杯底對著吳翟,給吳翟架的渾身難受。


    到這會,他哪還能不知道。這兩個人,一個賣騷一個充愣,聯起手來滅他威風呢!


    他這暴脾氣能慣著?


    “嗬嗬!”吳翟冷笑一聲,反手就將酒樽推倒,酒水撒了一桌。


    “陳郡謝氏!清河崔氏!”


    “黑山天高路遠,不知二位離家幾何?”


    “本家可有掛念?”


    “書信幾日往返?”


    謝言與崔鶴被吳翟問的摸不著頭腦,不知他話中真意。


    吳翟也沒有解釋的打算,沾了點酒水,在案幾上寫寫畫畫。他坐的高,兩人也看不見他在寫什麽。


    片刻後,吳翟停手,看著案幾笑道。


    “即刻起,兩位修書一封。以千裏馬估算,我為兩位合計了一下。到陳郡得三日,到清河稍遠得三日半。”


    “也就是說,二位本家想兵發黑山,少說得三日後。至於什麽時候能到,那就不得而知了。”


    “這麽長時間,足夠我屠盡兩位府邸。”


    這話說完,謝言不敢再賣弄風情,崔鶴也不敢再挺他的文人傲骨,雙雙駭然的望著吳翟。


    “畢竟,我屠光王氏隻用了一晚上!”


    吳翟不看二人,自顧自的又倒起了酒,笑著提醒道。


    “二位,快迴去修書吧,興許還能趕的上收屍!”


    崔鶴嚇的麵無人色,慌張的爬出案幾,跪地向吳翟叩首。幾個響頭磕下,已是涕泗橫流。


    “大人!”


    “何出此言啊!”


    “還望收迴成命,崔氏並無惡意啊,大人!”


    “有沒有惡意,不看你怎麽說,我隻看你怎麽做!”吳翟斜靠在軟墊上,不緊不慢的品著酒,不徐不緩的拋出一堆問題。


    “我且問你,李達發喪,為何不來吊唁?”


    “我再問你,今日李達剛出殯,你找我所為何事?”


    “聯手謝家挑釁我,你有何居心?”


    “給我一一道來。”


    崔鶴一直想解釋,可吳翟一直不給機會,此刻見終於問完,趕緊就要迴話,卻又被攔住。


    “你想好再說。”


    “說錯一個字,你今天就留在這吧。”


    吳翟的語氣還是那樣平緩。隨著話音落下,洪浪配合放下懷抱,提著槍,一臉獰笑的走下台階。


    眼見洪浪槍尖遞到臉前,崔鶴頓時嚇的癱軟在地。


    當場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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