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麵前站了多少人,隻要我笑的夠穩,就沒人知道我心虛。”


    此刻,城門樓子上聚集了八百戍卒,吳翟站在牆垛子上,正朝他們揮手致意。


    裴瑾挎著刀站在牆垛下,大拇哥朝著身後的吳翟,給眾人訓話。


    “這位是我大哥,爾等要稱主公!”


    “都給我瞪大眼睛,認清主公的模樣。日後在黑山,倘若有人敢對我大哥不敬,爾等盡管辦他!”


    “別怕惹麻煩,出了事,我扛著!”


    “還有!今後主公的話要比我好使,記住沒?”


    場麵鴉雀無聲,那八百戍卒就沒一個聽裴瑾訓話的,全都直愣愣抬頭望著吳翟。


    裴瑾疑惑的迴頭望去。就見吳翟站在牆垛上,身姿挺拔,笑容可掬。右手半舉,五指向天,配上那頭毛寸,活脫脫一個準備發願的菩薩。


    “大哥這是要立誓?”


    此話一出,吳翟頓時警醒。


    ‘壞了,有代溝!’


    但吳翟是誰?作為新時代沒素質、沒道德、沒人品、沒臉皮的四沒人才。就算被八百人盯著,吳翟也絲毫不怯場,小腦筋急轉,瞬間將四大、四小名著都過了一遍。


    “諸位!”


    別眨眼,吳翟要開始裝逼了!


    “今時勢,四海不平,天下不安。上者昏聵,不查民之疾苦;官者貪婪,唯務一己之私。吾等困於苛政,久受盤剝,苦不堪言。”


    “吾有壯誌,欲安社稷,濟蒼生。然獨木難支,孤掌難鳴,故需諸君相助。”


    “夫人生於世,當立不世之功,留千古之名。諸君皆豪傑之士,有勇有謀,忠肝義膽。若能傾心相隨,效忠於吾,吾必不負諸君。”


    “吾誓將帶領諸君,成大事,創偉業!事成之後,論功行賞,封妻蔭子,富貴榮華,吾等共享!”


    一番慷慨激昂的陳詞說完,吳翟靜待眾人響應。


    可惜,左等右等,隻有靜。


    完了,尬住了!


    裝逼失敗的吳翟頓時汗流浹背。怎麽跟穿越文裏寫的不一樣,說好的王霸之氣一抖,眾人自覺俯首稱臣呢?


    這時,一道細弱蚊蠅的聲音傳來,是身前的裴瑾。


    “大哥,他們聽不懂,說白話。”


    擦!


    你早說啊!


    吳翟鬆了一口氣,提振精神,再次開口喊道。


    “你們隻需記住!”


    “今後跟我混,我能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吃飽飯、討媳婦、賺大錢,這隻是我對你們的最低保證。”


    “我還會帶領你們建功立業,讓你們所有人都衣錦還鄉,光宗耀祖!”


    “這是我對你們的誓言,三年為期,蒼天為證!”


    “聽懂掌聲!”


    吳翟給自己說嗨了,嘴瓢漏了個怯。


    這迴所有人都聽懂了,可還是靜悄悄的。眾人麵麵相覷,不是不相信吳翟的誓言,而是不相信有人會對他們這麽好。


    這個時代,敬天地,信鬼神,世人尤為重視誓言,吳翟屬於瞎貓碰上了死耗子。


    場麵沒有安靜多久,這裏還有個捧哏。


    “拍手!”裴瑾仰天大吼。


    頓時,掌聲雷動,現場鬼哭狼嚎。這群老兵像是找到了久違的組織,群情激奮。


    雖然不清楚上麵那個短毛和尚是哪裏來的貴人,但老兵們就是信了。


    人群裏,就屬裴瑾拍手最狠,拍出殘影了都。


    他堅信吳翟能帶他建功立業,因為他親眼所見。


    眼見為實!所以堅信!


    今早,天剛蒙蒙亮,他獨自在城牆上巡視。突然,身前虛空碎裂,透出深邃星河,一座十丈高的白玉京觀承載著奇裝異服的吳翟從星空深處飛來。


    白玉啊,十丈高!京觀啊,全是屍體!


    光明與汙穢並存,仙氣與魔障同輝。


    如夢似幻,難以想象!


    那白玉底座直接將昏迷的吳翟丟到裴瑾麵前,就在他想提刀試探之時,那京觀上的無數屍體居然睜開眼睛,齊刷刷的瞪向他。這一眼瞪的裴瑾是亡魂皆冒,身不由己。隨後,那白玉京觀像是完成了使命,迴歸星空深處,裂隙也隨之消失。


    獨留悠然轉醒的吳翟和心膽俱顫的裴瑾。


    而後,吳翟的麵不改色,對當世的一無所知,嘴裏吐露的奇怪詞匯,還有那聞所未聞的吃食,無一不讓裴瑾堅信。


    堅信吳翟就是天外神人,身負大氣運。不管他是仙還是魔,自己碰到了就是天大的造化,肯定是自己的宿命!


    自己就是吳翟的天命護道者!


    這還有什麽好說的?還不趕緊順應天命!於是,裴瑾納頭便拜,口唿上天神使,雞賊的要認大哥。


    吳翟初來乍到,懵逼間正疑慮萬千,稀裏糊塗的跟他拜了個把子。


    說完裴瑾,再看吳翟。


    此時眾人已然散去,各迴崗位。吳翟放完厥詞,吹完牛皮,直到這會兒,心裏才開始忐忑。


    “老裴啊。”


    “你們這兒太平不太平,興不興造反?”


    這個問題嚴肅,裴瑾不敢怠慢,認真思量一番後才迴道。


    “當今天下,十六國共分。十二年來,戰亂不斷,未曾有過太平。”


    “至於造反,大哥還需從長計議。若無世家底蘊支持,起事隻怕難於登天。”


    “無妨!”世家底蘊先不管,隻要剛才沒丟份就行,吳翟暗自鬆了一口氣,轉移話題道。


    “對了,我們是誰家的兵?”


    裴瑾也鬆了口氣,這個問題就簡單多了。


    “大哥,我們是大乾黑山口的鎮戍兵,棣屬於涼州黑山鎮,是大乾最西北的邊關。”


    吳翟搓了搓下巴。他雖然是條九漏魚,但也清楚,中原曆史上就沒有大乾這個王朝。


    看來是穿越到平行時空了。


    “跟我說說這個大乾。”


    說起大乾,裴瑾來氣了,跟罵街一樣,唾沫星子亂飛。


    “這大乾是由關西周氏門閥建立,至今已有十載。我等原以為新朝能改天換地,誰曾想還是換湯不換藥。早知如此,當年就不隨他們打這一仗了。”


    原來,這周氏是關西的豪門望族,在涼州極富盛名。


    十二年前,前朝大梁天子年老昏聵,致使外戚專權,吏治敗壞。恰逢三年大旱,百姓顆粒無收,而朝廷不思賑災,反而苛政暴斂,鬧得民不聊生,天怒人怨。


    這周氏打著拯救蒼生的幌子,趁勢揭竿而起。涼州豪強紛紛響應,竟讓周氏聚起十萬大軍。大軍揮師東征,高歌猛進,不到三月就兵臨王都汴梁。


    這本應是問鼎江山的一戰。


    那梁天子連發十一道聖旨,急招各地藩鎮守軍進京勤王。結果卻無一人領旨!那梁天子眼見守城無望,便偷偷開了城門,連夜帶著滿朝貪官向南逃竄。


    周氏兵不血刃的拿下王城,繼而開始南追,一路追到玉江邊上,被一場暴雨攔住去路。


    許是前朝氣數未盡。這場暴雨斷斷續續下了半旬,讓梁天子在江南站穩了腳跟。


    後麵周氏又跟南梁打了近兩年。可惜,北人不善水戰,兩年間寸功未立。周氏等不及了,一紙詔書昭告天下,改汴梁為汴京,在汴京登基稱王。又借口感念蒼生不易,與南梁天子在玉江邊會盟,雙方罷戰言和,約定劃江而治。


    至此,中原兩分,玉江為界,南北兩朝並立。


    如今北朝在位的正是開國君主,周王,定。國號為乾,年號啟元,今年是啟元十年。


    那南梁天子在玉江會盟一年後便被推翻。現今在位的是他們新君主,明麵上繼承大統,實則謀朝篡位的司馬氏,晟。這廝連國號都改了,現在叫晉,年號安定,今年是安定九年。


    聽到這吳翟就糊塗了,不是說十六國共分天下嗎?


    怎麽才兩國就把中原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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