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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奔逃了多久,父親母親用盡了全部力氣,累癱在地,焰鐵城的城牆此時如同索命橋的護欄,不是怕他們跌落,而是指引他們如何走進地獄。


    強烈的饑餓感讓三人緊迫的喘著粗氣,渾身都在劇烈的顫抖,父親牽著母親沒有水分的幹枯不少的手,眼裏多了無奈與後悔。肚裏像被割掉一樣感覺不到任何東西,想說些什麽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甚至連眼淚都法能流出來。


    焰鐵城上,金甲統領冷漠的看著城牆下的慘劇,沒有一絲憐憫,久經沙場的他見過了太多的橫屍碎肉,這不過是難民與瘟疫的戰爭而已。“你看這同類相食的難民,你說這樣的事情,算是順應天道嗎?”


    副統領被問的摸不著頭腦。一向隻知道劈砍的他哪兒懂得修者的精神世界。“算...算吧”


    黃沙彌漫的天空盤踞了不少的食屍鳥,深紅的瞳孔好像能發出光一樣掃視著城牆下的人群,說來可笑,自以為萬物主宰的人類此刻卻被低劣的鳥類看著自相殘殺,甚至啃食。它們在等待機會,等待這些人殺光,吃飽之後它們可以蠶食剩下的血肉。


    牙歇已經昏死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聞著烤肉味道而醒過來的,他艱難想要睜開眼睛,但是沒能如願,隻好眯著眼睛看向周圍,現在是深夜,已經沒有了什麽互相打鬥的人,隻有個衣衫襤褸的人在烤著篝火。


    牙歇呷了呷嘴,感覺嘴巴裏有鐵鏽的味道,等等,鐵鏽?他想到了什麽,頓時有股血腥味反了上來,“哇”他幹嘔了兩下,眼睛充滿了淚水。


    “喲,醒了他。”篝火旁那個人聽到動靜,站起身走了過來,走路的姿勢左搖右擺,說是喝醉了也不像,反而像具行屍一樣,說話的語氣也冷冰冰的,死人一般。


    跳動的火光照射下,那人越來越近,牙歇慌了,從嗓子眼裏擠出微弱的求救聲。


    “爹~娘~”


    走過來的人渾身散發著腐臭味,臉上有一塊肉已經腐爛掉了,甚至能看到顴骨,他歪著頭上下看了看牙歇,“據說沒有開靈的靈樞可以補充生命源力,我要試一試。為了讓你保持新鮮,我都沒舍得喝那賤婢的血,”眼前這個近乎活死人一樣的男子,已經沒有了多少活人應有的靈氣,持續半月的瘟疫差一點就要了他的命,他是生生的從滿是腐肉斷肢的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如今也離死不遠了。


    聽他所言,牙歇在篝火旁看到了兩具屍體,看身上的衣服,不是爹娘還是誰?牙歇激動的擺動身體,才發現自己被布條綁在了什麽上,冷冰冰的。


    “死人我已經吃夠了,我要試試活的。”男子半笑不笑的從腰間摸出了一把柴刀,沒等牙歇作何反應就刺在了牙歇的小腹上,“噗呲”牙歇張大了嘴巴此刻卻喊不出任何聲音,鼻頭一陣窒息然後噴出兩道血液。男子又慢慢的用力將刀橫著拉動,生鏽的柴刀與牙歇小腹的肉糾纏在一起,這種疼痛讓牙歇生生將自己的下牙咬碎,他就看著自己的肚子被劃開,看著男子伸手從不斷溢血的傷口掏出了什麽,兩眼一黑,死亡的感覺湧遍全身。腦海裏再次不斷的湧現這些日子死在麵前的難民場景,這一刻也輪到了他。


    我要死了。


    男子抓著從牙歇小腹剖出來的靈樞肉胎,這肉胎剛剛形成菱狀,微有一點晶芒,正是剛剛要開靈的靈樞,肉胎通體成晶芒,那就開了靈樞,可以吸納靈氣修煉。


    男子隻覺得小腹有什麽東西要翻上來,他強壓了下去,已經不能再等了!我要活下去,他深吸了口氣,一口咬在巴掌大的靈樞肉胎上,貪婪的吃了下去,在他吃下一半的時候,身子猛的僵住,一頭栽到了地上,沒了生機。


    從鎖仙域遁出的紅芒依舊在高空飛行,一路上竟沒能遇到個能夠寄魂的活體,“時間已經拖了太久,再遇不到活體,本仙就要耗幹最後一點仙力枯竭而亡了!”紅芒自言自語道,一縷殘魂用仙力飛遁了近百裏,還要防備著火靈龍卷風的危險,一路上已經將殘留的仙力耗了大半,如果今夜再遇不到活體,這猄羽就白白犧牲了!


    紅芒正是被囚禁萬年的墨灼趁猄羽血祭注靈台破開的一絲裂紋逃遁的殘魂,靈魂外放寄活體複生是異獸禁術,墨灼並沒有死亡,他隻需要一個靈力微弱察覺不到殘魂存在的活體寄魂,然後溫養數年,再以秘法修煉重迴鎖仙域將自己的主魂救出來,就可以逃離生天,實力重迴巔峰,挨個找八仙複仇,但是寄魂之法隻能施展一次。


    奈何半月過去,飛行百裏竟然沒有活體!墨灼修為再高此刻也無能為力,天亮之前找不到一個活體來寄魂,猄羽白死,自己也失去了唯一可以救贖自己的機會!


    “難不成天要亡我!”墨灼悲歎一聲,繼續向前飛行。


    天邊泛起朦朧的光,墨灼殘魂飛行的速度明顯變慢了許多,“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我...哎?”墨灼忽然嗅到了一絲活人的氣味,“氣息很微弱,但是我別無選擇了!”


    牙歇在最後一刻,被墨灼的殘魂附了上去。


    “娘的,靈樞哪兒去了?”墨灼附著在牙歇的身體裏,環遊一周隻看到空蕩蕩的小腹,頓時有些懵。


    沒有靈樞我附魂個屁啊?墨灼簡直要後悔死了,這不是形同廢人一樣嗎?而且還是將死之人?


    娘的,墨灼用了最後的仙力封住牙歇的經脈,又加以溫養,免得其失血過多。


    沒有靈樞也就罷了,還得本仙賠上保命仙力來護你不死。小子,日後本仙定要寸寸拿迴這些!


    墨灼的意識因為失去仙力而漸漸減弱,沒有其他辦法,為了保存自己的逃生唯一機會,即使牙歇是個廢人他也要保牙歇一命,否則牙歇死,墨灼魂亡!


    先找機會吞幾個靈力充裕的靈樞恢複魂力,不然我先涅滅了!


    墨灼心想。連日的飛行已讓他有些倦累,估計牙歇短時間不會死亡,墨灼沉沉睡去。


    “稟告將軍,城外已無活人!”焰鐵城城樓上,鐵甲衛兵稟告完畢,金甲統領大手一揮,無數的油火箭矢射向城外堆積如小型山脈的屍體,對於感染了瘟疫而亡的人,用火燒是最好的辦法。


    密密麻麻的箭雨在天空化成流星雨一般,落下以後燃起了熊熊大火,霎時間黑煙卷起緩緩升空,近萬具屍體染起的黑煙被狂風吹動,如同惡靈一般撲向焰鐵城,像是欲報見死不救之仇,金甲統領攥拳凝靈,正要施展靈技吹散這無盡黑煙。忽然間周圍氣溫下降,黑煙好像也被這寒冷給凍住了,不再移動。


    常年幹旱的戈壁荒漠,天空竟然飄起了雪花。原本飛出去的箭矢也在這飄雪中垂直落下,掉在沙地上碎成幾截,連同著火的屍體都凍成了冰雕。


    從百丈高空緩緩落下一個白衣女子,她粘手成雪,指尖輕輕點在牙歇已經被掏空的小腹上,牙歇的全身瞬間被冰凍了起來。


    白衣女子用肩上的披風將牙歇裹了起來,側頭用餘光看了一眼焰鐵城,發出一聲輕歎。


    城樓上的衛兵們一個勁兒的搓手哈氣,卻不敢挪動半步。


    金甲統領同樣看著白衣女子,沒有言語,眼裏有些複雜。


    白衣女子腳尖點地,騰空而起。原來天空中還有六人,兩名老嫗臉上盡顯慈祥,其中一名懷裏還抱著一個六七歲模樣的女童。


    女童此刻也看著焰鐵城樓,口中喃喃道,“那是爹嗎…”


    白衣女子單手捏了一道靈印甩了出去,靈印甩出的瞬間,所有雪花突然加速落下,更多的落在屍體堆積成的“山脈”上。


    “碎!”她桃唇微動,靈力波動,落雪覆在屍山上瞬間崩塌,“噌~”長達數十裏的屍山,竟凍成了粉末。


    這一幕把焰鐵城的守衛都驚呆了,“這是何等仙術?”


    “彈指間生生將屍山凍成碎沫?”


    “不知是何方神聖!”


    “應該不是敵人,她要去何處?”


    衛兵們忍不住議論紛紛。


    金甲統領遲疑了一陣,在白衣女子離開之後,抬手聚了數百道火靈,砸向冰凍的粉末,又在掌心推出數道颶風,在火靈將粉末蒸發的同時,吹的一幹二淨。


    數千具橫屍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在數十息的時間,憑空消失了。這就是修靈者的能量,抬手成山,覆手落雪。


    “將軍為何……不喊她下來?”副統領知道那是何人,出言相問。


    金甲統領搖了搖頭,“你沒看出來,她在像我示威嗎?”說吧持劍下了城樓。


    副統領看著白衣女子消失的天際,惋惜的歎了口氣。


    覆滅的焚臨國上空,白衣女子緩緩落下,身後的隨從也跟著落在廢墟之上。


    白衣女子將牙歇輕輕放在一處斷牆之上,撤去了牙歇身上的冰雪禁製。


    “霜越仙子,為何要救他?”一名老嫗問道。


    “凡人無罪。”白衣女子也探到牙歇失去了靈樞,不免有些心疼,“多好的孩子。”


    霜越纖細的手指點在牙歇的額間,用靈力溫潤起來他的內髒經脈。


    與焰鐵城統領相反,她有柔軟的心腸,也會偶施靈技去救一些平民百姓。


    隻是這一次她的善意,卻給了她意想不到的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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