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的大街上,陸子昊騎著一匹快馬飛奔而過。


    城門口守值的衛兵聽到馬蹄聲瞬間警戒起來,擺好對抗陣型。


    “什麽人!膽敢宵禁時分亂闖城門!”


    “清河縣衙捕頭,陸子昊。”勒緊韁繩勒令馬停下,陸子昊連忙掏出自己的令牌。


    借著火光,守城的衛兵檢查了陸子昊的身份令牌,確認是真的後,才拱手開始詢問。(縣衙的衙役和守城的衛兵不是一個係統哈,互相不認識很正常。)


    “不知陸捕頭半夜來此所為何事?”


    “錢大人有令,竊賊近日來在轉移贓款,凡是發喪的棺材一律不得出城!”


    聞言,守城的衛兵犯了難,別的都好說,這亡故之人的棺材皆為忌諱。檢查已經是他們能做的極限了,再不讓死者出城,這怕是會鬧出亂子來。


    看出了衛兵的為難,陸子昊翻身下馬,“明日一早會有仵作前來配合檢查,各位不必為難,不知近幾日可有大型貨物出入?”


    “昨日有一商隊進城,是縣中鏢局押運的貨物,檢查過,大多都是種子糧食和一些從府城帶迴來的貨物。”


    “因著有禁令,大件的貨物已然不讓出城。不過,今天萬和錢莊帶著些許空木箱出城,說是去往府城拿現銀。旁的就再無進出城的大型貨物或車隊了。至於發喪,近些日子並無。”


    衛兵仔細迴想這幾天進出的人和事,撿著顯眼好記的說。


    昨天進城還帶著鏢局押貨的應該彭淵,隻有他剛從府城迴來,還帶著鏢局的人。糧食和種子之類的貨物,也和彭淵說的所差無幾。


    萬和錢莊因為彭淵大量兌換現銀,所以庫銀沒了要去府城調取,這也符合這兩日的調查。


    “多謝兄弟告知,近日盤查還請多多留心。”陸子昊得到了想要的信息,也傳達了錢大人的命令,翻身上馬,趕著往另一處城門而去。


    在另一邊同樣是沒得到有用的信息,陸子昊思量應該是那些竊賊還沒來得及轉移銀子。囑咐了守城的衛兵讓他們多加防範,自己又快馬加鞭的趕迴了彭府。


    昨天偷銀子的人沒得逞,不知道今天會不會變本加厲的對彭淵下狠手。想到這陸子昊更加著急了,催促著馬兒快快跑。


    夜深的街道空曠、幽暗,隻陸子昊手中的火把在街道上移動,馬蹄踏踏踏的聲音配著夜深人靜的時刻,聽的街道兩旁的人家緊張不已。


    今天也是鏖戰的一天,彭淵沒睡,跟何燁守在庫房。


    李管家給兩人準備了防寒的被褥和吃食,臨睡前仔細的檢查了府上所有小廝和家仆們的人數以及所在位置,千叮嚀萬囑咐,夜裏不要出門,不論是聽到什麽動靜都不可以出門。不然出了事,至多五兩銀子的買命錢。


    好在彭淵府上的大多都是小廝,十來歲的年紀,被嚴厲教導後很是聽話。


    竹錦也被彭淵強硬的送迴了他父母待的尾房那,並被要求看管好他的弟弟妹妹。


    雖然心中有些不情願,但也知道彭淵是為了他的安全著想。竹錦迴到臥房,看到父母和弟妹們都已經睡下,便輕手輕腳地關上門,坐在了床邊的凳子上,警惕地聽著外麵的動靜。


    夜深了,整個彭府都沉浸在一片寂靜之中,隻有偶爾傳來的犬吠聲和遠處的更夫打更的聲音。


    馬蹄噠噠噠的聲音傳來,何燁瞬間戒備,悄悄的打開庫房的窗戶,一個閃身飛上屋頂,往馬蹄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來人手舉火把,飛速下馬,將馬拴在門口的石獅腳上。


    很快,敲門聲響起,何燁輕點足尖飛去開門。


    “你怎麽來了?”看到來人是陸子昊,何燁皺眉,大晚上的他來這裏幹嘛?


    “我不放心,今天牢裏那個交代了,說是這兩天就會把銀子運走,我想他們昨天沒得手,今天肯定會變本加厲,怕你一個人應付不過來”陸子昊閃身進了彭府,小聲的將情報說與何燁聽。


    “果然如此,今夜怕是不太平。老樣子你守庫房,我守屋頂。”何燁努努嘴,示意陸子昊趕緊去庫房。


    “彭兄弟呢?”陸子昊左看右看都沒看到彭淵,不禁好奇,以往這種時候肯定會有他的身影才是。


    “被我扔在庫房了。”言罷,何燁幾個跳躍間便迴到了屋頂。


    啊?這?


    聽到這,陸子昊不禁失笑,一直知道何燁不喜歡彭兄弟,沒想到是這麽的不待見啊!


    陸子昊也不再耽擱,往庫房那走去。感謝昨天的巡邏,他現在對彭府的地形那是相當的熟悉,閉著眼睛都能摸到庫房。


    庫房門口,陸子昊推開虛掩著的門,借著月光看到彭淵席地而坐,目光深沉的看著那一箱箱的銀子。


    驀然覺得,這樣的彭兄弟挺陌生的呢?


    “陸大哥你來了!”彭淵聽到開門聲,對著陸子昊露出一口大白牙。


    再仔細看看,好像還是那個沒心沒肺的彭淵啊!


    “你怎麽坐在地上?雖說是夏日,坐在地上終歸是不太好。”陸子昊上前一把拉起坐在地上的彭淵。


    “剛剛我在想,這麽大個箱子,裝個人應該沒問題吧?”說著眼睛盯著地上的箱子。


    陸子昊隻覺得頭皮發麻,“你又想幹什麽!今天如果他們還來,我們負責抓人就是了!追迴銀子是官府的事,跟你沒關係!你別想再做別的!”


    彭淵一開口,陸子昊就知道他要幹什麽,這迴他是不論彭淵怎麽說,他都不會答應了!


    “陸大哥,你太應激了,我就是想想沒有要去做的意思。”彭淵趕緊擺手,讓陸子昊放心。


    “嘴上說說?我怕一會沒看住,你就不見了!”說完,陸子昊立馬緊盯彭淵,對他說的不去做,是一點都不相信。


    被動失去信任的彭淵隻好舉手投降,乖乖的去一邊坐著了。


    “陸大哥你也坐一會,暫時他們不會來。我們先歇歇,養精蓄銳好抓人。”


    不是說淩晨兩三點才是人最困的時候麽,如果他是賊,他肯定那個時候再來。


    陸子昊不疑有他,挨著彭淵坐著閉目養神。


    正如同彭淵說的那般,直到三更天過,也沒有任何動靜。


    “三更天了。”彭淵起身活動一下身體,感覺屁股都坐麻了。


    “如果他們有行動,應該就快了。”陸子昊不敢掉以輕心,越是黎明前的黑夜,越危險。


    陸子昊的話還沒落地,屋頂上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跑動聲。


    “靠,這就來了?”陸子昊暗罵自己烏鴉嘴。


    “你躲在這裏不要出去,我去看看外麵到底是什麽情況。”


    不等彭淵答應,陸子昊如同夜貓一般躡手躡腳的融入黑夜。


    彭淵立馬閉上自己的嘴,按照書上的套路,這個時候肯定會有人摸到庫房,如果自己一說話,就會暴露位置,然後要麽被殺要麽被抓。


    想到這裏,彭淵再次看了看地上的箱子,不再猶豫。快步走到最裏麵的那個箱子旁,抬手將箱子打開,把箱子裏的銀子收了一半進空間,然後躲了進去。


    陸子昊要是在這裏,一定會罵彭淵一頓,一天天的,哪來那麽大的自信覺得自己能從那些人的手裏逃脫!


    彭淵敢這麽做,無非就是仰仗自己的空間。換作是個普通人,躲還來不及呢!


    “何燁?”陸子昊悄悄的來到院子裏,輕聲喚了兩聲,無人迴答,院子裏也靜悄悄的。


    遭了,何燁肯定是被人支開了,陸子昊不敢掉以輕心,蹲在院子的角落裏,死死的盯住庫房的門。


    而何燁這裏,他一路追著黑影,粗略的掃了一眼,果然還是昨夜來過的那個巷子。


    “哪裏跑!”


    前麵正在飛速逃竄的人聞言一頓,竟然真的停下了。


    “你追錯人了,我隻是個看戲的,真正的賊你不去抓,盯著我一個路人,嘿嘿嘿。”黑影轉身,露出一張嚇人的臉譜出來。


    驟然看到這麽一張恐怖的臉譜,何燁也是嚇了一跳,再聽到對方那沙啞的聲音,何燁開始懷疑他到底是人是鬼。


    “少裝神弄鬼的,你到底是什麽人,來彭府又想幹什麽?”何燁可不聽他的詭辯,劍鋒出鞘直指對方的咽喉。


    “說了去看戲啊,鷸蚌相爭,我這個漁人想趁亂得利罷了。”說著對麵的人還陰惻惻的笑。


    何燁不再聽他廢話,直接動手抓人。


    “怎麽說話不聽呢?你在這跟我耗著,真正的賊人就要跑了,你那個什麽朋友,估計也兇多吉少。”


    “他們今晚就動手,明天一早就出城,三萬兩的銀子離他們的缺口還差很多銀子,這個時候你的朋友還冒頭,你說他是不是自找死路。”


    何燁皺眉,“你倒是知道的多,你到底是什麽人?”說話間,手上的招式也沒停。


    “想撿漏的人。”對方身法很鬼魅,不出招,躲避的速度快的很。


    “我看你在這裏也是插了一腳的,不然你怎麽可能知道這麽多!”


    “這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你隻要知道,這事跟我沒什麽關係就行。”說完,對方扔下一個煙霧彈,閃身不見了。


    何燁見對方逃了,連忙返迴不再戀戰。


    何燁這裏追丟了,陸子昊這邊也不好過,何燁剛走沒一會,彭府就進來了一批訓練有素的打手。


    這些打手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兵分兩路,一路迅速包圍了庫房,剩下的將陸子昊團團圍住,不讓他有機會靠近庫房。


    陸子昊急了,彭淵那個菜雞還躲在庫房呢,要是被發現了,估計兇多吉少。


    可他自己也身陷困境,以一敵五,隻能奮力抵抗。偶爾還要分心,看看庫房那邊的動靜。


    庫房的門窗被彭淵從裏麵拴上了,所以還能抵擋一段時間。


    “速度點,時間不等人。”領頭的下令,身後的打手迅速做出反應,兩兩一組對著大門一頓猛踹。


    激烈的打鬥聲驚起了隔壁兩家的燈火,打手們一見引起了動靜,下手更加兇狠。


    陸子昊叫苦不迭,也不知何燁什麽時候迴來,他要擋不住了。


    打鬥間,庫房的門已經被踹開,打手們迅速進去搜羅起來。沒一會,庫房裏裝著現銀的箱子被一個個的抬出。


    陸子昊看到這一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不知道彭淵躲哪去了,這些打手居然沒發現他。


    因為分心,陸子昊落了下風,沒一會就被製住了。領頭的見沒有了威脅,也不想鬧得太大,開口對他說道。“我們隻謀財不害命,希望你識相點。”


    “那小爺還要謝謝你了?”陸子昊挑眉,嗤笑道。


    “不用謝,日後好相見。”領頭的使了個眼色,示意手下帶著銀子快走。


    陸子昊試圖掙紮,可架在脖子上的刀,冷冰冰的提醒他不能亂來。


    最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盜賊們離去。


    等盜賊們都撤了,製住陸子昊的兩個人對視一眼,齊齊收了刀,抬腿一腳踢在陸子昊的後腰。


    猛的被踹,劇烈的衝擊力差點沒把陸子昊踹趴下,急忙順勢一個翻滾穩住身形。


    等他起身,兩人已經逃離了院落,陸子昊看了看兩人逃跑的方向又看了看庫房方向,最後還是決定先去看看躲著的彭淵怎麽樣了。


    “彭兄弟…”陸子昊剛一開口,胸腔氣血翻湧,沒忍住一口鮮血噴在台階上。


    “咳咳咳……”淤血吐出來後,頓時覺得唿吸順暢不少。


    可等他走進庫房一看,整個庫房被翻的亂七八糟。放在地上的四個大木箱都不見了,連帶著其他值錢的東西也都沒了。


    找了半天也沒看見彭淵的身影,陸子昊驚覺不好!腦子裏迅速劃過彭淵剛剛說的,‘我在想,這麽大個箱子,裝個人應該沒問題吧?’


    靠!彭淵真的是太膽大包天了!他以為自己有幾條命啊,就敢隻身一人去冒險!不行,他要趕緊通知戰雲舟他們。


    陸子昊急忙往門口跑去,剛走到門口,遇上了趕迴來的何燁。


    何燁見陸子昊嘴角還殘留著血液,立馬上前扶住他,“怎麽迴事?陸大哥你受傷了!”


    “不礙事,隻是剛剛被踹了兩腳。快,追上那些人,他們帶走了裝銀子的木箱!而彭淵那個傻子!躲進裝銀子的木箱也被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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