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棟來的很快,躬身給彭淵行禮。


    “這信哪來的?”彭淵指著桌上的信問道。


    “是一個小乞丐送來的,當時小的正守在前門。他一敲門小的就聽見了,開了小門出去時,就隻見到一個半大的小乞丐扔下信就跑了。”韓棟不敢怠慢,把自己看到的都說了。“小的本想追來著,可是他跑的太快,等小的把信撿起來他就不見了。”


    彭淵眉頭皺的更緊了,“你看到他的臉了嗎?大約多大的乞丐?有多高?男孩還是女孩?”


    一連串的問題問出口,公孫璟立馬看向彭淵,彭淵問的太專業了,而且問的全是問題的關鍵。


    彭淵,你究竟是什麽人?


    “迴家主,沒看清,那小乞丐的臉上全是淤泥,好似是專門塗在臉上的。他的頭發全都蓬在臉上,分不清是男孩還是女孩,看上去很瘦弱,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爛爛的,看背影約摸是個七八歲左右的孩子。”韓棟仔細迴憶,又想到什麽連忙說,“小的注意到他的胳膊好像受傷了,跑的時候他一直捂著自己的胳膊。”


    有了重要的特征就好找了,一個八九歲的小乞丐,胳膊受傷,還穿的破破爛爛。很好,彭淵的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對韓棟吩咐道,“重新安排人守門房,你這兩天辛苦一點在附近轉轉,看到疑似的人立馬把人帶迴來!”


    “小的明白。”韓棟低頭領命,隨後出門交代去了。


    彭淵轉向公孫璟,低聲說:“這封信和這個小乞丐都來的頗為蹊蹺,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公孫璟輕輕點頭,隨後問道,“不知彭兄可有什麽頭緒嗎?”


    彭淵搖頭,講真,他看到信的第一反應就是送錯地方了吧?冷靜下來後,又想,會不會是前身認識的人呢?


    可是如果是前身認識的人,那為什麽沒有直接露麵,而是選擇讓一個小乞丐來送信呢?


    還有,如果真的是認識的人,那麽彭淵就覺得很可怕了!這人一定是一直在監視自己的一舉一動,不然,怎麽會知道自己新買的房子在哪裏?


    最重要的是,這人肯定還在周圍監視著自己,想到這裏,彭淵突然覺得冷汗都下來了!家裏現在變得非常的不安全。


    公孫璟把彭淵的神色表情都看在眼裏,彭淵震驚和擔憂的神色不像是裝的。也就是說,他目前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在給他送信。


    信裏的內容說,‘湯州大旱,速歸。’這是提醒還是請求?


    公孫璟是公職人員,按道理來說,他們接觸到的信息應該是最快的才是。可現在縣衙還沒收到消息,彭淵卻提前收到了。


    如果信上說的是真的,那麽清河縣要趕緊準備抗旱措施,畢竟湯州離清河縣也不過五百裏的路程。


    幹旱會讓糧食減少、水源枯竭,沒有了吃喝,很多人會變成流民。為了避難,他們會選擇四處逃難,尋找一個新的居住地。那麽離湯州最近的府城和清河縣,一定是首當其衝受到流民衝擊的地方。


    公孫璟想到這裏,連忙起身,他要去縣衙一趟。


    “阿璟,你去哪裏?”彭淵看公孫璟著急出門的樣子,連忙把人攔了下來。“我感覺周圍不安全,你最好還是不要出門了吧?有事讓何燁去做,他那麽厲害,應該不會有事的!”


    何燁無語的瞪了一眼彭淵,如果不是現在要暫時借住在這裏,他一定要把人打一頓再說。


    “信上所說的湯州大旱,不論是真是假,在下都要去證實一下。且,此事事關重大,在下不能一人定奪,需和錢大人商議後再做出判斷。”公孫璟頓了頓,“彭兄,請你盡快查明事情的始末,若信上所言為真……”後麵的話公孫璟沒說,但彭淵看懂了!


    臥槽,如果真的是有人給自己送情報,那麽等清河縣做好防護措施後,錢大人就會來找自己算賬了!!!!!


    彭淵煩躁,這算怎麽個事啊?


    送走了公孫璟,彭淵在家裏來迴踱步,越想越覺得不對。叫上竹錦和韓棟,三人頂著大太陽出門了。


    因為韓棟見過小乞丐,所以他負責一路搜尋,看有沒有眼熟的小乞丐。


    竹錦就負責四處打聽,彭淵想著他的房子建在臨街的位置。如果是他,送了東西就跑,那麽他會跑到哪裏去呢?周圍沒有可以躲藏的巷子,唯有幾家鄰居靠在附近。可附近的鄰居都是非富即貴的人家,斷然不會藏匿一個小乞丐,那麽能跑的也就隻有往東的大街了。


    想到這裏,彭淵連忙往街道兩旁的店鋪走去,問問店裏的小二哥,今天午時左右,有沒有看見過一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乞丐經過。


    一連問了三個小二哥,都說沒在意,彭淵有些泄氣。當他問到最後一個小二哥時,小二哥告訴他,乞丐也是有地盤的,不是這片的乞丐是不能到附近乞討的。如果要找人的話,可以去街尾廢棄的牛棚看看,東街所有的乞丐都在那邊。


    彭淵得到了重要的信息,趕緊叫迴還在一路打聽的竹錦和韓棟。“去街尾的牛棚,那裏是乞丐聚集的地方。”


    兩小隻得到命令,立刻動身,護著彭淵往街尾的牛棚走去。


    果然如小二哥所說,這裏是乞丐的聚集地。


    彭淵到了地方後發現,這裏至少要有二三十個乞丐,有大有小,有男有女。眾人皆是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都沒什麽精神,也不知是熱的還是餓的。


    乞丐中一個像是領頭的人,在彭淵他們一到這附近就注意到了,見主仆三人一直在打量著,似乎在找什麽。於是上前問道,“貴人可是要找什麽東西?”


    乞丐剛一靠近,彭淵主仆三人,就被他身上濃厚的酸臭味給熏到了。還不等開口,彭淵身旁的竹錦趕忙上前擋著,“別靠近我家家主,有話站在那迴就行。”


    彭淵硬是忍住了沒吐出來,柔聲問道,“打攪了,在下在找一個故人,大約八九歲的年紀,胳膊又受傷了!經打聽,有人看到他在這裏,不知您可有印象。”


    乞丐頭子一看彭淵就知道這是大戶人家的老爺 ,果然開口說話也是謙遜有禮的,對他的好感度提高了不少。“迴老爺的話,我們這的小乞丐有好些個,但好像沒有胳膊受傷的,你要是不著急,小的再幫您去問問看呢?”


    彭淵聽了他的話點點頭,示意他隨意,乞丐頭子見彭淵點頭了,連忙進去牛棚開始翻找起人來。


    一陣哄鬧之後,還真的被乞丐頭子找到一個。


    “老爺,您看是她嗎?”乞丐頭子抓著蓬頭垢麵的黃毛丫頭,拎著她垂著有些不自然的胳臂問到道。


    彭淵沒見過人,韓棟立刻上前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小丫頭。


    很可惜不是,今天中午來的小乞丐雖然是胳膊受傷了,但並沒有這樣不自然的整個垂下來。而且現在這個小乞丐很瘦弱,看上去也沒有八九歲的樣子,於是韓棟對著彭淵搖搖頭。


    乞丐頭子一看這小丫頭並不是貴人要找的故人,立馬甩開了她的胳膊,把人推搡到一邊。“老爺,我們這八九歲的孩子有十來個 ,可胳膊受傷的就這麽一個,實在是沒有您要找的故人。您看?”


    彭淵也明白,人不是那麽好找的,於是讓竹錦拿出錢袋,抓了一把銅錢給乞丐頭子。


    “麻煩幫忙留意一下,如果看到有胳膊受傷的孩子,請一定要告訴在下。直接去縣衙告訴門房就行。”彭淵歎了口氣,決定再換個地方找找哦啊。


    乞丐都有地盤之爭,那麽應該還有一個乞丐聚集地才是。


    “請您放心,有消息我一定給您送信!”乞丐頭子連忙保證,眼神一轉,看到還呆愣愣的倒在一旁的小乞丐,氣不打一處來,上去踢了一腳。“還愣著幹嘛?迴去,趕緊歇會,晚上繼續去乞討!”


    竹錦有些不忍,這孩子應該是營養不良,說是有八九歲,可瘦瘦弱弱的,看上去隻有五六歲的模樣。但是他不敢開口求情,自己隻是一個小廝,能被家主買下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不能再得寸進尺。


    彭淵也有些不適,但到底沒說什麽。還是那句話,他不是聖母救不來所有人。


    挨了打的小乞丐麻木的起身,踉踉蹌蹌的往牛棚裏走去。


    乞丐頭子見她磨磨唧唧,忍不住又推了她一把,小乞丐這次沒站穩,直挺挺的倒下去了。


    乞丐頭子立馬罵罵咧咧,說小乞丐是故意的想偷懶不幹活。


    可彭淵離遠了看,總覺得那孩子怕是活不成了。


    竹錦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麵,嚇了一跳,緊緊的抓住了他哥的袖子。


    “走吧……”彭淵轉身不再看,歎息了一聲。在缺醫少藥的年代,一個受傷了的孩子,又是個小乞丐,還是順應天命吧!


    竹錦猶豫了一會,垂著頭被他哥帶走了,兄弟二人跟著彭淵往外走去。


    身後還時不時的傳來乞丐頭子的謾罵,周圍人都是麻木的表情,沒人求情,沒人幫忙,就這麽冷漠的看著那個倒下的孩子。有些人甚至想著,死了好啊,死了就不用在這個殘忍的世上苦苦煎熬了。


    彭淵注意到身後兩個情緒有些低迷,於是開口道,“身在亂世,首先要保全自己和家人的安危,不要盲目的插手別人的人生。我知道你們想救那個孩子,可她已經油盡燈枯了,就算是請再好的大夫都不一定救得迴來。爺不是神仙也不是聖母,救不了所有人。以後你們遇上同樣的事情,不要腦子一熱,盲目的幫忙,注意保護自己才是正事。”


    竹錦欲言又止,最後乖乖的點頭,韓棟大些,對於世間的不得已接觸的要多些,“迴家主,我們記下了。”


    彭淵也沒再說,讓他們自己慢慢消化去了。


    經過打聽,他們找到了第二個乞丐聚集地,同樣的還是一無所獲。


    彭淵有些疲憊,頂著大太陽出門找人也就算了,連找了兩個地方都沒有要找的人。“還有沒有其他的乞丐聚集地了?或者流浪的人暫時落腳的地方?”


    “迴貴人的話,我們清河縣一共就兩個乞丐聚集地。城裏的乞丐差不多都在這了,您要找的孩子不在這裏的話,有沒有可能被好心人家收留了?”乞丐的話,提醒了彭淵。


    對啊,他好像有些先入為主了,覺得小乞丐就應該在這聚集地裏,完全沒想到,如果對方隻是喬裝打扮的,那再怎麽找也找不到人啊!


    “多謝提醒!”言罷,示意竹錦給錢。


    他自己則是在想,受傷的人一定會去買藥,如果小乞丐窮,沒錢,那不買藥的情況下,自己又要用什麽方式來找到他呢?


    彭淵邊走邊思考,突然靈光一閃。


    “竹錦韓棟,你們去城裏的藥館問問,最近這兩天有沒有一個胳膊受傷的小孩來買藥。爺去鋪子裏問問最近有沒有看到一個受傷的小乞丐在附近乞討。半個時辰後,茶樓集合。”他轉頭對竹錦和韓棟說道。


    竹錦和韓棟領命,三人決定分頭行動,前往縣城內的各大藥店碰碰運氣。


    彭淵沿著街道走,路過賣食物的攤位時詢問店主,是否見過一個八九歲大小、手臂受傷的小乞丐來乞討。


    店主見彭淵穿著精致,說話待人都是客客氣氣的,想了想,迴答道:“沒有,我們鋪子禁止乞丐來討飯的,來了都會打發了,所以乞丐們也知道這裏要不到飯食,並不靠近你我們鋪子。”


    沒得到有用的信息,彭淵謝過小二哥繼續往下一家走去。


    一連問了半條街的鋪子,都是差不多的迴答。彭淵覺得自己的思路不太對,在這裏等級製度嚴厲,一般那些小乞丐如果真沒錢,應該不敢來這才對。


    那要怎麽找呢?想想有錢的,應該大大方方的買才對,沒錢的隻能畏畏縮縮的要麽乞討,要麽偷竊,不然不吃飯很快就會餓死了。


    彭淵思考片刻後,決定改變策略。他開始留意那些比較偏僻的小巷,以及可能隱藏小乞丐的角落。


    在一條狹窄的胡同裏,彭淵發現了一間破舊的木板搭成的像是屋子的落腳點。彭淵小心翼翼地走近查看,木板虛掩著,推開後沒看到有人。


    裏麵彌漫著一股腐臭的味道。他環顧四周,隻見屋內堆滿了垃圾和舊物。


    在角落裏,彭淵發現了一個蜷縮著身體的小身影。他走上前,輕輕扶起小乞丐,臉上的淤泥還在,胳膊上也傳來了淡淡的腐臭味,像是受了什麽外傷,沒得到救治,發炎潰爛了的味道。


    彭淵淺淺的打量了一下小乞丐,破破爛爛的衣裳,光著兩個腳丫,整個人都在發燙,看身形應該就是韓棟形容的那樣。


    小乞丐昏迷不醒,任憑彭淵怎麽叫他,都沒反應。


    彭淵一看這樣可不行,看了看周圍也沒人,於是悄麽麽的將靈泉水喂了一點給小乞丐。


    可是昏迷中的小乞丐根本就沒法張嘴,彭淵無奈,隻能趕緊的將人帶迴去,找個大夫先救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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