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陸繡竟然啞口無言,她不知道商禮這是說的真話假話。


    陸繡簡直被氣笑了,說道:“你倒是好,就是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


    商禮滿是自信的說道:“怎的能不願意,您要是讓,我現在就去公主府!別看孩兒現在才禦史大夫,屆時,肯定會配得上秦漪的。”


    陸繡睨了商禮一眼,沒好氣兒的說道:“你還知道你現在是諫議大夫了?要不是他秦正河平白無故給你升官,你用得著在新陽待上三年多?”


    商禮看似在維護秦正河,實際上,卻是在加重陸繡對秦正河的怨懟。


    商禮大義凜然的說道:“娘切不了胡言亂語,官家也是為了孩兒好,否則孩兒現在還坐不上這禦史大夫的位子!”


    她眉宇間浩然正氣,像極了秦正河心目中的良臣。


    “啪啪!”


    陸繡不由得給商禮鼓了鼓掌,笑道:“真不愧是他秦正河一手提拔上來的!”今天這一出,可是讓她商禮當了個好人。


    可她呢!棒打鴛鴦還大逆不道蛐蛐兒秦正河!


    妙!太妙了!


    這倒黴孩子太會算了,既表達了對秦漪的癡情,又是他秦正河的忠臣!


    陸繡典型的皮笑肉不笑說道:“為娘但願你能一直這麽堅持下去。”


    商禮突然覺得自己後脊梁竄上一陣寒氣,有些欲哭無淚,娘呀,這都是演戲,裝給她們看的呀!你可不要當真呀!


    商禮心虛的咽了一口唾沫,眼睛隻敢匆匆一瞥,笑容有點牽強,說道:“娘,這是說的哪裏的話?孩兒會一直堅持下去的。”


    陸繡毫不客氣的給商禮一個大白眼,直接起身,拂袖離去,同時還說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話。


    “你既然迴來了,你就管管你府中帶迴來的妾室,省得別人說閑話。”


    “嗯??”


    商禮摸不到頭腦,剛抬起來一條腿,就聽見一女聲中帶著驚喜,像是要吼破了喉嚨。


    “商禮!!”


    有些似曾相識……


    再更加撕心裂肺些,再更加充滿希望些,是新陽一戰,孟幼真在城牆之上喊她的聲音。


    商禮起身的動作一頓,再不等她動作,孟幼真便來到她麵前。


    “誒?你怎得跪在地上?跪我呢?”


    原本商禮還有些悲情,卻被孟幼真這話逗樂了。


    商禮起身,拍了拍膝蓋,挺直了脊背,看著孟幼真道:“你住的可還習慣?我娘方才說的妾室是怎麽迴事?”


    見到商禮活著迴來,孟幼真當然開心了,直接將胳膊搭在商禮肩膀上,卻被商禮躲開了。


    孟幼真還納悶了一瞬,但下一瞬間就看見商禮暗含警告的眼神,悻悻的收迴手,摸了摸鼻梁。


    “那個就是我迴來的時候,是以安她們一起的,她們待我好,謠言就說我是你在新陽的妾室。”


    商禮頓時皺眉,冷聲道:“這簡直是胡鬧!屆時我會解釋,還你一個清白。”


    “還有,你整日嘻嘻笑笑,沒有個正形,你的禮儀都學哪裏去了!”


    “啊?”


    孟幼真差點沒接住商禮的話,小聲說道:“我也沒怎麽學過啊……”


    “那就去學!省得出去丟人!”商禮使了個眼色給以安,說道:“明個就安排禮儀的管事兒,讓她好生學著。”


    商禮說完,匆匆瞥了孟幼真一眼後,撂下一句話,“我還有事兒,晚上迴來說。”隨後便走了。


    商禮走後,孟幼真頓時感覺天塌了,怎麽這人一迴來,她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孟幼真生無可戀的看著以安,問道:“她…在東京就這麽裝的?”


    以安搖搖頭,也是納悶,道:“不是啊,郎君平日裏也不是這般呀?待到晚上,郎君可能給孟小娘子緣由。”


    孟幼真生著悶氣,眼睛滿含怒氣的瞪了商禮的背影一眼,“哼!!”


    說是有事兒的商禮也沒閑著,直接出了府,奔著皇宮就去了。


    她知道,剛才肯定是有人偷聽她和她娘的說話了。


    其中人雜,幾方的都有。


    但是可以肯定,有一方肯定是來自於皇家,也就是秦正河。


    那她現在去皇宮,她就是要看看她和那個偷聽的究竟是誰快。


    但商禮也知道,肯定是那偷聽的暗衛快,但並不妨礙商禮生出這般心思來逗弄他。


    索性商禮就快馬加鞭,去了秦正河的禦書房。


    一路上暢通無阻,應該是秦正河吩咐過了。


    臨近禦書房,商禮由王瑞生引著。


    一路上,王瑞生對商禮那是一頓誇讚,外加阿諛奉承。


    商禮自然也是跟王瑞生打的有來有迴。臉上端著笑意,說道:“王內侍真是太客氣了,晚舟還是要跟您多學習學習的。”


    王瑞生一張老臉都笑開了花,連忙哄著商禮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誒!您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呢。”


    “哪裏,日後若是內侍有需要,晚舟能幫的上的,內侍一定要不吝開口。”商禮賣了個人情。


    她又道:“方才進來的時候,瞧見了張貴兒,人是個機靈的,還是內侍教導的好。”


    王瑞生也是人精,當即就明白了商禮話中的含義,忙不迭道:“小祖宗喂,以後有事兒,吱一聲就好啦。”


    他這輩子別無所求,就養了那麽一個幹兒子……商禮若是有心,他也不用過多擔心了。


    “來,這邊請!”王瑞生給商禮帶路,到了禦書房跟前,王瑞生轉身對商禮好聲兒說道:“還請官人稍等。”


    商禮點頭,當然表示應允。


    王瑞生不敢耽擱,一路小跑,直接進了禦書房,在秦正河耳邊說商禮來了。


    秦正河揮了揮手,讓方才歸來的暗衛下去,別讓商禮看見。


    “讓他進來吧。”秦正河還正了正衣服,讓自己看起來和藹些。


    “哎!”王瑞生應了一聲,隨後又小跑著出去,迎著商禮說道:“大官人快請!”


    商禮點點頭,從衣袖裏拿出一片金葉子遞給王瑞生,笑著說道:“本應該給內侍帶著新陽的特產的,未曾想出了意外。家父給晚舟帶了點盤纏,晚舟一路上也用不了這麽多。”


    “正好內侍在這裏,想來宮中花銷甚多,內侍也不容易,便贈與內侍,當做是新陽特產,如何?”


    商禮話說的漂亮,尤其是臉上帶著親切的笑容,讓人不忍心拒絕。


    王瑞生雖然接過的禮不在少數,可像商禮這般帶著些關切的,還真沒幾個。


    一時間王瑞生竟然有些老淚縱橫,他想著,他眼前這位少年郎君,也諸多不易啊。


    見王瑞生遲疑,商禮便不由分說的將金葉子塞給王瑞生,隨後自己先進了禦書房。


    清潤的聲音在王瑞生身後說道:“既然內侍不答,晚舟便當做內侍應下了。”


    王瑞生看著自己手掌心裏的金葉子,搖了搖頭,而後收了起來,他算是上了賊船了。


    禦書房中,屋內縈繞著淡淡的安神香,一進屋商禮便聞到了。


    商禮不敢抬頭,直接進屋行禮道:“微臣商禮,參見聖上!”


    秦正河看著老老實實行禮的商禮,沉了一口氣,道:“起來吧。”


    “謝聖上!”


    “抬起頭來。”秦正河不怒自威的聲音中夾著淡淡的欣喜。


    商禮聽話的抬起頭,眼眸與當年一般無二,清澈、果敢而堅定。


    秦正河流露出對商禮的欣賞,笑道:“可算是把你給盼迴來了。”


    商禮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道:“承蒙聖上厚愛,晚舟受寵若驚!”


    “嗐,你還是跟當年一般與我客套。這一點,你真應該學學你娘,沒事兒就頂嘴,雖說無禮,但她是我盡臣,我也喜聞樂見。”秦正河睜著眼睛說著瞎話。


    又道:“我知道你所經曆頗多,但不知,你經過這番,可有所成長?”


    秦正河目光灼灼的看著商禮,眼中有希冀。


    商禮當即正經神色,撩下裙擺,雙膝跪地,鄭重道:“承蒙厚愛,晚舟愧對聖上信賴!”


    “早些年,晚舟因聖上旨意微服私訪,查大案,卻身負重傷。後得一命,聖上升我官位,卻讓晚舟五年不得迴京。晚舟也曾因此心生怨懟。”


    “如今經曆生死,晚舟才明白聖上對晚舟的用心!晚舟愧疚難堪,不知如何麵對聖上,望聖上饒恕晚舟之過!”


    商禮說話之時,聲音難免哽咽,情至深時,竟渾身顫抖,磕下頭去。


    秦正河雙眼竟然也有些濕潤,他也有些愧對商禮,愧對這一顆赤誠之心。


    明明是他的錯,是他讓商禮陷入危險境地,是他讓商禮待在新陽三年,是他讓商禮見不到女兒出世,若是他沒讓商禮待在新陽,他迴來之日,正是他那外孫女兒降生之時。


    是他下了命令守城,是他派兵晚了…………


    讓他九死一生,鬼門關走了一遭,失了兄弟。


    如今到頭來,還得讓他承認錯誤。


    秦正河良心不多,但大多數良心也都給了商禮。


    而商禮也值得。


    秦正河就是見不得商禮這般,商禮一這般乖巧起來,他就覺得愧對商禮。


    商禮還不如像他娘一般,沒事兒跟他對著幹,想要什麽就說,也好過這般。


    秦正河歎了歎氣,似乎想讓心上的壓力都隨著氣吐出去。


    秦正河捏了捏眉心,說道:“晚舟覺得自己的曆練可還夠?”


    商禮將身子趴的更低了些,說道:“微臣聽候聖上發落!”


    一副心甘情願的模樣。


    秦正河輕笑,心裏下了決心,道:“你既然覺得你還少些曆練,那便跟在我身邊,我親自教你。”


    “微,微臣惶恐!”商禮不敢抬頭,隻敢說這話。


    秦正河不在意,看著王瑞生說道:“一會兒擬旨,從四品諫議大夫商禮擢升為正三品翰林大學士!”


    此話一出,商禮瞬間抬頭,連忙勸阻道:“聖上!不可!”


    大晟分為翰林院和學士院,翰林院是專門供奉皇帝內庭服務,為書畫、琴棋、醫術、天文等。


    而學士院中的翰林學士故有“天子私人”的稱唿,被視為清貴顯宦之職。


    “寧登瀛,不為卿。”乃當世時諺。


    學士院掌管皇帝擬旨,官員製度,為皇帝親近之人,一步登天,丞相預備人選。


    人選難、後任重、位亦崇。


    秦正河沒錯過商禮微紅的眼眶,似是為了彌補心中的愧疚,和突如其來衝動,秦正河不顧商禮的勸阻,一意孤行。


    “王瑞生!擬旨,朕升商禮為翰林大學士!”


    秦正河動了怒氣,卻意外的咳嗽了幾聲。


    商禮一驚,想要起身上前,卻意識到不妥,隻能硬生生的停下。


    王瑞生拍著秦正河的後背,給秦正河順氣兒。


    秦正河一邊咳嗽一邊注意到了商禮的動作,心中一暖。


    帶著咳嗽說道:“你也別跪著了,起身來,坐下。”


    商禮點點頭,恭敬地起身,這下好了,她這做做戲,又升官了,迴去之後,商禮都能想著她娘是怎麽埋汰她的了。


    “你這次迴來,可都見了什麽人?”秦正河緩和了臉色,問道。


    商禮當然如實迴答,道:“自然,微臣迴京之時,騎馬碰見一小女娃!”商禮說話時,毫不掩飾她的激動。


    “小女娃長得可愛,眼睛忽大忽閃,清澈透亮。問她什麽,她都乖乖的迴答。”


    “微臣問她,她想騎馬嗎?小女娃一點都不怕我,說想。我便抱著她騎馬,而後才得知那竟然是青安殿下的女兒。”


    商禮眼睛裏驚喜有之,得意亦有之。


    秦正河多是個人精,當然能看透商禮在想什麽。


    心愛之人給自己生的孩子,自己雖然不是她名義上的爹,可她不怕自己,還親近自己,足以令人驕傲。


    況且,秦正河也見過那小女娃,該說不說,著實討人歡心。


    “我也見過,是個討喜的孩子。”秦正河附和著商禮的話。


    商禮連連點頭,說道:“既然聖上覺得討喜,是不是該給那孩子點好東西?”


    聞言,秦正河忽然睜大了眼眸,看著有些扭捏的商禮,方才跪地下說惶恐不敢的人,此刻卻是壯起膽子來了。


    秦正河瞧著商禮,眼睛裏全是喜愛,搖了搖腦袋,這真是生怕別人不知道那孩子是你商禮的。


    但秦正河也能理解,缺失的父愛,總想著……彌補吧。


    他忽然心上一緊,似是想到了什麽事,可隨後,又恢複平日裏帝王的模樣。


    “成,我準了。平州康寧地勢平坦,民生富足,民風淳樸,那地方就給她了。”若是能安撫到他這位臣子,秦正河也不介意多用點東西。


    商禮自然也聽說過那地方,實打實的富庶,隻比江陵差上一點。


    商禮喜形於色,口不擇言道:“微臣替臣女……小殿下謝過聖上!”


    秦正河自然聽出了商禮的言外之意,笑罵道:“你啊!”


    之後禦書房的事情傳了出去,高官們都知道那青安公主年僅三歲的女兒,有了一塊惹人眼紅的封地。


    一打聽,才知道,哦~原來是青安公主的青梅竹馬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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