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青安公主。”


    秦漪進了宮,先是去見過了太後,說是正在午睡,便也就拒絕了秦漪。


    秦漪正好也省了方便,就近去了仁明殿,賢妃的住處。


    “青安有禮了。”


    “賢妃娘子快快請起。”


    秦漪和賢妃劉氏互相行禮之後便敘起舊來。


    “相意聽聞賢妃娘子近日在搜尋些佛經,正巧相意這裏還有些經書。今日有空,順道給賢妃娘子送過來。”秦漪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春風似水。


    賢妃劉氏近年來總是體弱多病,本就喜靜的她更是鮮與人走動,這仁明殿也就越發的清冷了。


    “公主說的這是哪裏的話,公主能贈我經書,已經是很榮幸的事情了。”


    “咳咳咳……”


    劉氏說上幾句話就咳嗽起來了,病懨懨的樣子,整個人看起來瘦弱得很。麵容上總是蒼白,眼中也無甚光澤。


    她膝下無子,十餘年來就秦茗一個孩子,卻是分居兩地。那孩子也是鐵了心的不迴來,鴻德帝看她厭煩,人也就這樣一日日的消瘦下去。


    秦漪皺著眉頭,“這樣的病,何時才能好?”


    “好的了算是我誦經有福,好不了也就是這命了。”劉氏好像是已經看透了這宮中生活,也厭倦了這用藥吊著的身子。


    “賢妃娘子何須說的這喪氣話?”秦漪不滿起來,“相意知道賢妃娘子所想,今日進宮來,也是為了心中一事。”


    “相意與讓書是姐妹,分隔兩地,可是這情無論如何也斷不了。近日她傳信與我,說那玄清道觀夏熱冬冷,這個冬天她已然要熬不過去。這信是她用四年攢下的錢,賄賂那送信的,才送來了這一封信。”


    秦漪自顧自的說著,一旁的劉氏心卻揪了起來。那可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這四年送出去的信都是石沉大海,怪的這丫頭鐵石心腸!


    “讓書如何?她過得可還好?”劉氏忽然之間淚眼朦朧,連哭帶咳,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和不安。


    秦漪的幾番話險些讓劉氏哭暈過去。


    秦漪輕搖著頭,見此劉氏的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流。


    “我派人打聽過,玄清道觀起先待讓書還算不錯,可誰知後來竟然讓她挑水劈柴,讓她與她人同住。”


    “衣不避寒,饑不果腹。”


    秦漪幽幽歎息,也在心酸著秦茗的生活。


    “讓書在信中提到她時常思念著東京的山水,說每當夜深人靜時,總會想起您,想問問您過得好不好。”


    劉氏的眼淚打濕了帕子,她女兒的生活竟是如此艱苦,卻還在心疼她。


    這讓她怎的能狠得下心?原本這四年的不聯絡,劉氏已經死心,就當做秦茗已經死了。


    可現在竟然有人告訴她,她的女兒過得很苦,卻依然在想她,不是不迴,而是不能迴。


    這心疼與思念猶如決堤之水,席卷了劉氏全身,讓她不得不掩麵痛惜。


    秦漪就在一旁沒有打攪,靜靜地等著。


    良久,劉氏終於緩和了些情緒。


    “讓公主見笑了。”劉氏仍是有些哽咽的說著。


    秦漪搖著頭,善解人意道:“此乃人之常情。”


    “我想,公主殿下來此,告知我讓書消息,應當還有些事情吧?”


    “咳咳……”


    劉氏久居深宮,自然是能看的清楚秦漪是什麽目的。


    秦漪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承認了。“是,相意想借賢妃娘子一物件,待我傳信給讓書,也好讓她相信。”


    “再無他事?”


    “可有他事?”


    劉氏盯著秦漪認真的眉眼,又是紅了眼眶,低聲吩咐著自己身邊的侍女,“去,把那鈴鐺拿出來。”


    紅英得了令,便快步去了主殿,將那鈴鐺遞到劉氏手中。


    劉氏又將這鈴鐺放到桌子上,眼中皆是懷念,細看這下,還有些笑意。


    “這鈴鐺是讓書七歲時,我送她的生辰禮物,她一直戴在手上,從未離開。”


    “直到十二那年,我送她出宮門,迴殿裏時,在床上,我看見了這鈴鐺。”


    說到最後,劉氏整個人都散發著悲哀。


    秦漪神情自若的收了鈴鐺,說下的話卻猶如春雷。


    讓劉氏猝不及防,像隻驚弓之鳥。


    “無妨,讓書會迴來的。”


    劉氏滿目震驚的看著自己麵前這位貴氣的公主,“這,可是真的?”


    秦漪笑了笑,眉間海棠盛開的嬌豔。


    她站起身子,說道:“相意該走了。”


    劉氏也跟著起身,恍惚之中她還未迴神。


    待到秦漪走到了門口,她偏過頭,陽光斜射進屋內,刺眼的陽光隻能讓劉氏看清秦漪的輪廓。


    “我從不說假話。”


    劉氏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門外的腳步聲漸行漸遠。


    悄然間,劉氏的眼眶泛起了淚花,閉著眼睛暈了過去。


    “娘子!!”


    劉氏耳邊最後聽的是紅英的驚唿,可她閉上的眼,眼前浮現的竟然是方才秦漪的身影。


    剛走出沒多遠的秦漪便聽到仁明殿的宮人一路喊著要醫官。


    秦漪隻看了看仁明殿的方向,問道:“玄清道觀的那事處理的仔細些,若非不可,直接換了。”


    “一會便把這鈴鐺和那信封一起帶去。順便把賢妃這四年送出來的挑幾封,夾在裏頭,順道一起。讓她知道這是她爹的手筆就好了。”


    九儒應下,“奴會處理妥當的。”


    實際上,鴻德帝留秦茗一命也算是恩賜了,當把秦茗逐出宮去,趕上那玄清觀,已經是秦茗的兩個舅舅和賢妃苦苦哀求的結果了。


    當初秦茗已經到了要出嫁的年紀,鴻德帝讓秦茗選擇,是要和親還是嫁給東京的某一官人。


    秦茗直接拒絕了,直接對鴻德帝說她心悅女子。


    若非看得出秦茗的謊言,鴻德帝估計早就砍下秦茗的頭了。


    至於那信,鴻德帝才沒有功夫管秦茗和賢妃的事情。賢妃送的信,是秦漪命人攔下的。


    然後再賴在鴻德帝身上,反正也沒人去關注著雞毛蒜皮。


    今日這一折騰,秦漪也有些倦了,這夏日她最是不喜。聽得了那蟬鳴的鬧心和這天兒的炎熱。


    這深宮她也是厭惡,明明是紅牆綠瓦,偏生的惹人厭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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