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待到商禮走近了之後她也發現了秦漪身邊的許瑜華,又是見麵了。


    說是有緣?又或者是冤家路窄?


    但是商禮認為她和許瑜華之間並不能算得上冤家,就連自己也奇怪自己,腦海裏竟然冒出這個詞來。


    商禮的視線太過明顯,秦漪當然注意到了商禮。


    商禮迎著上前,拱手行禮,額頭下垂,盯著地麵時眼睛竟然都有些發昏。想來是喝酒喝的有些急迫了。


    “參見殿下。許兄,又見麵了。”


    秦漪見著商禮臉頰發紅,眸子含水,似乎是有些朦朧醉意。


    不用猜想這人定是喝了許多的酒,這衝天兒的酒味,像是被醃入味兒了。


    “晚舟免禮。聽晚舟所言,似乎是與許修撰見過麵?”秦漪聽著商禮的話,輕聲問道。


    “謝殿下,方才與許兄有過照麵而已,未曾想又是偶遇了。”商禮抬起頭,不過眸子始終沒瞧秦漪。下垂著。


    秦漪輕點頭。


    許瑜華在一邊靜靜地觀察著,始終沒出聲。


    聽說這兩人青梅竹馬,而且這青安公主方才稱唿商禮直接稱唿他的字,關係可見一斑。


    看這二人交談如此熟稔,許瑜華心中又是多了幾分對於商禮的猜測。


    倘若說,這日後,商禮與她作對,他們成了冤家,那這青安公主該怎麽做?


    許瑜華不禁有些好奇了。


    但是此刻,許瑜華是絕對沒有想得罪商禮的想法的,隨意的找了個借口,許瑜華就想溜走,她還著急迴家呢。


    “公主殿下,臣家中還有老娘,恐娘無人照拂,臣想先行告退。”許瑜華和秦漪之間還遠遠沒有那麽相熟,以臣子的身份自稱是應該的。


    許瑜華低著頭,聲音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盡量保持著一個臣子應有的恭敬和謹慎。


    秦漪點了點頭,眼尾處都帶了笑意。


    商禮站在一旁,也許是酒意太甚,她莫名的生出些煩躁來,商禮微微張唇,吐出些濁氣。


    而此時的秦漪,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商禮的情緒變化。她依然沉浸在與許瑜華的對話中,臉上始終帶著那抹淺淺的笑意。


    許瑜華對著秦漪和商禮行過禮之後便走了。


    那地方就剩下秦漪和商禮幾人。


    沒了許瑜華,商禮直接問道:“殿下似乎與許修撰相識?”


    秦漪粲然一笑,“晚舟認為呢?”她反問道。


    商禮無言,她們總歸是要相見的,現今不過是早些熟悉罷了。


    月色如水,微風拂麵,而那複雜的人心,卻像是一團亂麻,難以理清。


    誰和誰的羈絆正在悄然加深。


    兩個人無言許久,秦漪的目光已經被別處吸引。


    她的心思落在了那朦朧的燈火闌珊處,輕邁腳步,商禮便隻能注視著秦漪的背影。


    商禮的目光隨著秦漪而移動,像是平靜的湖麵被一顆石子悄然投入,瞬間掀起了層層波瀾,漣漪不斷擴大,最終融入夜色中無法分辨。


    夜色下的湖麵波光粼粼,遠山燈火,繁星圓月,盡投在湖中。


    秦漪不經意間的迴頭,月光下秦漪的側臉是模糊的。


    瑞鳳眼中夾著些許涼薄,就如同寒潭深邃,倒映著月色的清冷,就連嘴角邊的笑在商禮看來也是涼薄的。


    那眼波流轉間,似乎藏著萬千心事。


    所有的怪異皆被壓了下去,她是醉酒了,可她也是清醒的,她是敏銳的。


    商禮假意迴避秦漪的試探,偏頭望向那湖麵。


    而近處的湖麵則被月光鍍上一層銀白,波光粼粼,與天上的繁星遙相唿應。


    這是秦漪第一次對她露出這樣的神情。她不得不多想。


    商禮的思緒在夜空中飄忽,再迴首望著秦漪時,秦漪已經不在原地。


    商禮歎了口氣,夜色似乎格外的濃重,想抬腿走上去去尋秦漪,剛邁出腳時商禮的突然動作一頓,方才被她忽略的腹部竟然傳來一陣疼痛。


    還好不算是太疼,她還能忍受。商禮將胳膊抬到自己的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朝著秦漪走去。


    秦漪自然是注意到了商禮的異樣,原本隻是醉意的雙眸此刻卻多了些痛色,那素白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剛想問商禮如何,卻見那人腳下踉蹌,秦漪來不及細想,伸手要去扶著商禮。


    以饒在一邊嚇得冷汗乍現,比秦漪更快的扶住商禮,而秦漪隻得用團扇虛托著商禮的胳膊。


    商禮以半跪的姿勢跪在秦漪麵前。


    “晚舟……”


    秦漪輕喚商禮的名字,夜風輕拂,酒館邊緣掛著的燈籠輕輕搖曳。


    月色如水,灑滿一地。


    商禮抬眸,對上秦漪的眼眸,眸中倒映著商禮自己。


    商禮目光微微下垂,喉嚨突然幹澀,讓她發不出一點聲音。


    因著她目光卻不受控製地偏移,落在那片雪白的脖頸之上。


    那裏,如凝脂般細膩,在月色的映照下更顯純淨無瑕。商禮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急忙收迴視線,似是羞赧。


    以饒將商禮扶起來,彎腰打理商禮膝蓋處的灰塵。


    “晚舟可是身子有恙?”秦漪用關切的眼神說道。


    商禮點頭應下,“多謝殿下關心,晚舟隻是飲多了酒,失態了。”商禮從喉嚨裏發出幹澀的聲音。


    秦漪秋娘眉微皺,將端莊溫柔的麵容襯得更加柔水。


    “小酌怡情,晚舟以後莫要貪杯了。”


    是商禮的錯覺嗎?她總覺得今夜的秦漪有些過分的溫柔而失了分寸感。


    商禮覺得她要走了。


    “是,謹記殿下教誨。殿下若是無事,晚舟便先行告退了。”


    秦漪點頭,叮囑道:“晚舟若是覺得身子不舒坦,定要請府醫及時醫治。”


    商禮隻是點點頭,隨後便消失在東京的街道上。


    秦漪注視著商禮的離開,勾唇輕笑。


    “殿下,要迴府嗎?”一旁的九儒問道。


    秦漪留給九儒一個眼神,隨後身姿搖曳踏著青石路離開了。


    得了,九儒知道這是要迴府了。殿下果然是殿下,九儒知道秦漪不願多出府,可每一次出府秦漪總會收獲些什麽。


    特定的人,特定的事。


    九儒看著秦漪。


    美人搖扇輕遮麵,春風相送衣袂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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