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在門口寒暄好一陣之後才簇擁著走進來。


    “如雪,快點過來,帶著櫟櫟過來!”邵母一邊走進來,一邊朝她招手,招唿她帶著兒子薑櫟過去。


    她驀然,從邵家這個價值不斐的真皮沙發上站了起來,順著牽起兒子的手,小聲道:“櫟櫟,跟媽媽過去跟人打招唿。”


    薑櫟倒是很給薑如雪長臉,很配合地起身,跟上她的腳步。


    “邵伯母、邵伯父你們好!”她走向前恭敬地跟長輩打了招唿。


    “如雪,你這麽叫就顯得見外了。你是櫟櫟的母親,再說,我還一直當你是我媳婦,你這麽生分的稱唿我,我這心裏真的不好受啊。你就不要改口了,還叫我‘媽’好不好?”


    邵母也許是真的不好受,也許可能隻是想找理由借口再將邵欽寒和她綁在一起。


    但不管她是出於哪種理由,薑如雪都覺得不應該。


    畢竟她和邵欽寒離婚,已是不爭的事實!


    法律上他們已經不再是夫妻,那麽邵母便不再是她名義上的婆婆,這點她必須要分清。


    “伯母,謝謝您還一直拿我當自家人看,不過,我跟欽寒離婚已是事實。也就不便再繼續稱您為‘媽’,還請您諒解。”她帶著笑容,不急不徐、不卑不亢地向邵母把事情解釋了。


    “唉!那好吧。”邵母雖然表現出了不甘願,可薑如雪如此堅定的表明態度,她也不好再為難。


    “哦,對了,如雪。我來替你們介紹一下。”她輕輕牽過立在邵欽寒旁邊的那個女子,笑著說要介紹她們。


    薑如雪將視線投到女子身上,這個女子,一看便知是出生名門世家,就算不開口,也能深深感受到她身上透著門第世家特有的涵養。


    她麵上一直帶著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使得整個人看起來如此恬淡、高雅、美豔。


    薑如雪微微覺得有些自卑,不過,很快的,她便從這樣的自卑不安中快速跳脫出來。


    她換上了自然的笑容,對著女子微微頷首。


    “蜜蜜,這就是我孫子櫟櫟的媽媽,薑如雪!”邵母一手牽著女子,一手拉過薑如雪的手說到。


    “你好!”女子很有禮貌的對她露出了一個含蓄的笑容,像極了一個從古畫裏走出來的仙女,帶著一種不可言說的古典美。


    現代社會中,極少有女子再笑不露齒。


    但眼前的這個女子,笑不露齒既不會令她顯得矯揉造作,也不令她對麵的人覺得難堪。恰到好處拿捏,剛剛好。


    “如雪,這是黃蜜,上個月,她剛從國外進修迴來,準備接受他父親公司的任職。他們家跟我們家是世交!我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來看。所以今天家宴,就叫她一起過來吃飯了。”


    邵母有意無意的解釋,讓薑如雪倍感壓力,因為她總感覺邵母還未能正視,她和邵欽寒已經離婚的事實。


    “黃小姐您好,我是薑櫟的母親,邵欽寒的前妻!”薑如雪生怕別人誤會般,直白的介紹讓黃蜜有些驚訝。


    “薑小姐可真是一個直白爽快的人。”黃蜜抿嘴一笑。


    邵母對薑如雪漫不經心的介紹有些不滿,她微微皺眉,不想薑如雪把氛圍搞壞了,趕緊招唿眾人到飯廳裏坐下,然後唿喚傭人們上菜。


    整個飯局下來,薑如雪吃得還算盡興,她看到邵父邵母對薑櫟疼愛,是發自內心的,心裏覺得很安慰,至少她帶著迴來邵家的決定沒有做錯。


    而除了這個發現之外,她還發現了另外一個小秘密。


    那就是坐在她前方的黃蜜,這位名門世家的大家閨秀,貌似對坐在她旁邊的冰山前夫,有著不可言說的愛慕之情。


    從她眉眼間傳出來的信息顯示,她對邵欽寒的感情,絕對不一般。


    偶然發現了這個小秘密,令她覺得心裏有些許的不舒服,不知道是出於什麽原因。


    吃完飯,他們又移步到了客廳,傭人們奉上茶水點心,邵父、邵母、邵欽寒、黃蜜等幾人早就圍坐在茶幾前有說有笑地聊起了一些往時的陳年舊事。


    看他們其樂融融的樣子,像極了一家子。


    “如雪,你在做什麽?快點過來,我們正在聊欽寒和蜜蜜小時候的事情呢。”


    看到薑如雪坐得離她們稍遠的角落,邵母趕緊招唿她過去。


    薑如雪本不想過去打擾他們,但是看到邵父邵母將場子熱得這麽好,而邵欽寒卻始終對黃蜜不鹹不淡,不冷不熱的。


    看到他這樣的態度,對待黃蜜,薑如雪感覺很揪心。


    因為,她仿佛看到了過去的那個自己。


    那個為了自己喜歡的人,可以卑微低賤到毫無底線的自己。


    那些年,如果不是邵父邵母對自己的極力維護,她又怎麽能夠撐了五年之久?


    嚴格來說,那些年,她受得邵父邵母的寵愛確實不少。


    深唿吸一口氣,她端起茶杯,坐近了邵父邵母,“伯父伯母,如雪今天以茶代酒,敬你們一杯,感激你們一直以來對我的寵愛和照顧。就連當初我說帶著薑櫟獨立生活,你們都沒有阻止而是選擇了支持,我真的很感激你們的信任!”


    這些話,完全是因為她觸景生情有感而發的。


    肯定在某些人的耳朵裏,卻並不是這麽一迴事。


    對於邵欽寒來說,薑如雪的這一番話,更像是赤裸裸的試探、赤裸裸的指責、赤裸裸的挑釁!


    他猛然起身,一把拂開薑如雪高舉著的茶杯。茶杯被打落地麵,“啪”的一聲響起,頃刻間四分五裂,一地的碎茶杯。


    他似是君王一般,居高臨下地蔑視著坐在自己前麵,一臉平庸的薑如雪。


    涼薄的唇輕輕開啟,吐出來的話卻無比傷人,不留餘地:


    “你的意思是,當年的我虧待了你?你不要忘記了,當初是你決意要嫁我的。沒人拿刀架著你的脖子逼你嫁給我,我願娶你,並且給了你邵家少奶奶的身份,已經是慈悲,做人就不要太貪得無厭!”


    被邵欽寒打破茶杯,薑如雪有些愕然,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麽觸碰到邵欽寒的神經線。


    跟他認識這麽多年,她發現,自己對他的了解還是非常的淺顯。


    這個男人像個迷,像個炸彈、像猛獸般,她無法準確猜測出他腦子裏思考的是什麽,思維是如何運轉。她的哪一句話會觸碰到他的底線。這些通通無法預測!


    她的手還停在半空中,還保留著最先的姿勢。


    “邵欽寒,你幹什麽!瘋了嗎?”


    邵母本來聽著薑如雪一番真心表白,煽情的表白,已經讓她兩眼含淚,突然,他來了這麽一下,將整個氛圍都破壞了,這令他感到很不滿意,當即立刻出聲嗆他,外加狠翻了幾個大白眼。


    “瘋的人不是我,是你!難道你看不出來嗎?她這種煽情的表白,目的是什麽?討好你,她可以從我們邵家得到更多!”


    邵欽寒冷冷的話語充斥薑如雪的耳蝸。原來在他心目中,她的形象一直都是這麽不堪。


    就算過了那麽多年,依然如此,他對她沒有任何改觀。


    他還是那個愛慕虛榮,為了金錢名聲可以毫無底線的女人。


    薑如雪的臉,此時就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一般,火辣辣的燒灼。


    氣氛如此尷尬、僵硬,再待下去也沒有意思了。


    她木然起身,對著邵父邵母深鞠一躬,故作冷靜,道:“伯父伯母謝謝你們今晚的款待,我見時間也不早了。那我就先迴去了,薑櫟明天還上學,早上得早起!來,薑櫟,快點跟爺爺奶奶說再見。”她伸手將兒子招唿到身邊。


    薑櫟是個五歲大的男孩子,好多事情他都能夠分的清楚,比如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誰對他的媽媽好、誰對他的媽媽不好,他的心都跟明鏡似的,清楚得很。


    見到薑如雪招唿自己,薑櫟立刻離開甜點堆,毫不猶豫地跳到薑如雪身邊,猶如保護自己心愛的東西一般,把薑如雪護在了身後。


    “孩子就不會迴去了,我明天會送他去學校。”邵欽寒依然冷漠,他強硬的將話頭接了過去。


    “薑櫟習慣跟我住一起,你這樣突然讓他換環境。他會適應不了的!”


    薑如雪沒有含糊,毅然拒絕了邵欽寒的提議。


    “他將來會是我邵家的繼承人,所以從明天開始,他就必須要接受繼承人特有的培訓,那麽,為了方便他接受教育。讓他住在邵家,無可厚非!”邵欽寒的這個理由聽起來十分的充分。


    可薑如雪知道,這完全是因為他報複性的心態,他想要將她和薑櫟分離。


    這種事情她是萬萬不能夠接受的,“接受家族繼承人的培訓,我不反對。我可以在他放學之後,或者是周末休息天讓他過來學習,但是讓她住在邵家,我不能接受!”


    薑如雪的態度也十分的強硬,立場十分明確。


    他原本隻是想要讓孩子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可這會兒,這麽一折騰,邵父邵母聽後,心裏就開始有了疙瘩。


    畢竟,有著血緣關係,血脈親情的人,是自己的兒子邵欽寒和自己的孫子薑櫟,而薑如雪呢?嚴格來說,隻是一個沒有任何關係的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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