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忽然變得有些凝滯,二虎腳步有些踉蹌,肩上抗的半扇肉被他重重的扔在早飯桌上。


    普普通通的一家人能打到一隻獠牙外翻的山豬,其間心酸不足為外人道也,而這半扇肉,二虎又如何得來,少女心知肚明,二虎臉上的指印足夠說明一些事情,這個情,她秀霞以前不願意受,現在受不起,以後也受不起。


    少女側過身,很不願意看見這個到現在才開始表露心跡的少年,一次又一次的向自己示好,對於她來說更是一種負擔。


    二虎看著眼前的二人,聲音有些發顫,歉意道:“打擾了,不好意思。”


    夏樊急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兄弟…”奈何他語言組織能力太差,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如何才能將整件事說明白,說出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荒唐,“我們真的什麽都沒幹。”


    秀霞簡直要被夏樊給氣得半死,直氣得一直腹誹,我讓她趕緊走還不是為了你麽?還在這裏解釋什麽呀?有什麽好解釋的?就算他當咱們真幹了什麽,那樣也好啊,起碼以後他就會主動離我遠遠的了。可這話少女也隻能自己給自己說說,畢竟若真的拿到明麵上,就太傷人了。她狠狠瞪了一眼夏樊後,對二虎感激道:“謝謝你的好意,隻不過東西你還是拿走吧,我知道能打到一頭山豬不容易。”


    二虎撓頭道:“容易的,容易的。”


    少女道:“你也知道,我爹爹媽媽剛去世不久,我不想吃任何帶葷腥的東西,所以就算放這裏也沒人吃,沒幾天就壞了,浪費了,那樣不好。”


    二虎心情似乎有所好轉,微笑道:“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迴來的道理?”然後他瞥了一眼夏樊,接著道:“你如果不吃,就讓他吃好了,反正我是不會拿迴去的。”


    夏樊正要開口,秀霞已先他一步道:“不用,他不吃肉。”夏樊愣了愣,少女那不容置喙的神情,分明在說,你敢多說一句話,我就弄死你。


    二虎故作驚訝道:“哦?都不吃肉?那好吧,既然這樣,肉我可以拿迴去。”


    少女如釋重負,語速很快,生怕二虎改變主意,道:“好,這樣最好。”


    “但你得讓我喝碗水吧,我這跑了一路,累都累死了。”


    少女心上的石頭猛然間又懸了起來,但若是直接拒絕,既顯得自己小氣,又極有可能因為一碗水多生事端,想到這裏,索性直截了當道:“你坐在這裏別動,我去廚房。”一邊說著,又一邊衝著夏樊使了個眼色。


    二虎的謝字還未出口,少女已經匆忙跑開了,他一愣,隻好苦笑著搖搖頭,他笑自己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如果以前乖一點,努力變得好一點,給別人一個好的映像,就比如夏樊那家夥,那麽現在的情況會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又或者現在不開這樣的口,或許少女會因為是發小的緣故,還願意跟自己多說些話吧。


    所以當少女將一碗冷水端過來的時候,他甚至有了一種錯覺,這碗水他要是喝了,就再不會有下一碗了。


    “快喝吧。”少女催促道。


    二虎是村裏有名的混子,對付普通人手段很多,對付比他更弱的人,手段更多,他端起水抿了一口,忽然咳嗽起來。


    少女並沒有看出什麽端倪,水也不會有問題,問道:“你這是…?”


    二虎歎了口氣,道:“井水太涼了,我昨天淋了雨,今早上又見了風,隻要一喝涼的就咳嗽的厲害。”


    正說著,他又幹咳不止。


    少女撇撇嘴,將水奪了過來,索性潑在地上,“你等著。”


    二虎用力的點點頭,正要笑笑,可餘光又察覺到一旁的夏樊用力的憋著笑意,他趕忙又幹咳幾聲,有氣無力的道:“唉…兄弟,我這會不會是那什麽肺癆啊?就是一得就會死的那種?”


    夏樊笑而不語。


    二虎眼珠子一轉,接著道:“算了,你不用說了,我猜一定就是了,沒想到我二虎馳騁江湖十數載,竟要落個這樣的下場,你說我慘不慘?”


    夏樊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慘不慘的都不重要,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總之,我覺得兄弟你死了以後起碼比……嗯,鳥毛要重上許多的。”


    二虎怔了一陣,麵紅耳赤。


    夏樊又道:“你也不用太擔心,我聽說肺癆也不是什麽不治之症,我就知道一個藥方。”


    二虎顯然不相信肺癆還有辦法根治,但見夏樊一本正經的樣子,忍不住追問道:“當真有這樣的方子?”


    夏樊故作沉思,忽然打個響指,一副終於想起的神色,慢悠悠的道:“我記得一個老前輩說過,患有肺癆的人隻要吃了沾了雪水的饅頭,就會不治自愈了。”他怕二虎有所誤會,又解釋道:“冬天的雪水。”


    二虎原本聽的一愣一愣的,但略作迴想,這種事隻要是打獵的人,冬天都不會少幹,他立刻明白過來,一邊扯著嘴角一邊豎起大拇指嘖嘖道:“兄弟你這膈應人的功夫當屬這個!”


    夏樊也豎起大拇指,“哪裏哪裏,兄弟你這說謊話不臉紅的功夫也值得我學習了。”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突然,二虎壓低嗓音,問道:“你昨天看沒看見鐵山叔?”


    二虎本以為夏樊會被嚇一跳,誰知夏樊麵不改色道:“看見了。”


    二虎開門見山道:“有人看見你昨晚上背著鐵山叔不知道去了哪裏,現在我才知道你把他背到這裏來了。”


    “他人呢?”


    夏樊既不打算隱瞞,也不打算逃避,一指房門,“是我背來的,就在這裏麵。”


    二虎立刻朝著房間高聲叫喊道:“鐵山叔,鐵山叔,你醒了沒?”


    過的片刻,並沒有人迴應,莫非他也在騙我?他看向夏樊,而夏樊竟衝他擺擺頭,意思是說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麽?


    二虎卻突然猶豫了,但想起村南二牛說他親眼所見,更是有些畏畏縮縮,之前他並不太相信二牛說的什麽鐵山叔被外來的家夥給殺了的話,他覺得最大的可能是鐵山叔意外受傷,而夏樊則是背著鐵山叔而行罷了,可現在,他已信了三分,而剩餘的七分,該不該去驗證?此刻的二虎異常糾結,萬一二牛說的是真的,夏樊殺人滅口的話,他能有什麽辦法?


    與此同時,正在廚房燒水的少女聽到二虎叫嚷時,頓時一驚,急忙衝了出來,驚恐道:“夏樊,你給他說了什麽!”


    二虎見少女從他右手邊快速奔來,也不管她嘴裏還說些什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後,二話不說便往屋內衝去。


    少女一邊往這裏跑一邊叫道:“夏樊,你快拉住他呀!”


    可下一刻,夏樊卻拉住了秀霞,釋然笑道:“不用了,讓他知道更好。”


    聞言,二虎卻猛然停下腳步,臉上浮現出驚恐的神色,趕忙轉身往門外跑去。


    “你站住,你給我站住!”少女正驚訝二虎為何止步不前,來不及細想,又立刻歇斯底裏的喝道。


    二虎卻隻顧著往外衝,頭也不迴,撒丫子的往外跑,一時之間,心中的恐懼感上升到極點,就連誰說的話他都已經分不清了,盡管夏樊說的話很平淡,但他還是覺得殺心太重,好像隻要他一踏進屋子一步,他就一定會血濺當場。


    可他終究還是誤會了夏樊,而夏樊卻高估了二虎。


    秀霞被夏樊氣的直掉眼淚,眼神也有些“”恨鐵不成鋼般”,用力掙脫夏樊的手後,趕忙出門追出一段距離,可二虎早已經無影無蹤。


    看著少女無功而返,夏樊卻笑著安慰道:“好了,別哭了,再哭可就更漂亮啦。”突然想起之前蘇銀安慰自己話語,夏樊把自己倒給逗樂了。


    所以說啊,有的女人因為長得好看讓人記得住,有的女人因為性格獨特讓人記得住,有的女人因為善良讓人記得住……而有的女人隻因為一句話便可以讓人永生難忘,蘇銀也確實是這樣的女人。


    然而少女沮喪的表情隻好轉了一下,又恢複成氣唿唿的樣子,道:“你都要被你自己給害死了,怎麽還笑得出?”


    夏樊如實道:“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少女脫口便問道:“女人?”


    夏樊都氣自己的嘴實在太快,幾乎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嗯,是。”


    少女更氣了,氣得是她哭的時候他想的卻是她,索性撂下一句“我不管你了,讓她來管你吧。”隨後便朝著廚房跑去,隻是剛跑出幾步,又折返迴來,將二虎之前放在桌上的山豬肉一同帶走。


    夏樊愣了一下,一頭霧水,他撓撓頭,想來想去也不懂少女為什麽突然說這話,更不懂她又生得哪門子氣,索性嚐試性的喊了幾聲少女的名字,可廚房隻傳出來一陣陣劈裏啪啦的響聲,並沒有迴應他,夏樊卻更好奇她在廚房做些什麽,於是他朝著廚房躡手躡腳的走去,然後悄無聲息的躲在廚房的窗口後麵。


    廚房的窗戶又恰好又開著,夏樊順著窗口往裏麵望去,眼前的一幕竟駭的他不停下意識的咽著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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