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他們背著炭,便有人過來問了價錢。


    那幾個蘿卜用布抱著,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是個什麽東西。若是叫人瞧見,怕是兩文錢一個都有人搶著要的。


    聽說木炭二十文錢一斤,大家搖搖頭就走了。


    雖然要過冬了,可經過大旱,各家損失不少銀錢,現在糧食都買不起,誰還舍得花這麽大價錢買木炭。


    少禹知道現在不能降低價錢,必須咬死二十文一斤。


    轉念又自嘲起來,他剛才還說人家黍米賣貴了沒良心,現在到了自己身上,又覺得二十文錢也是合理的。


    到了方家,少禹看著眼前闊氣的大門,又累的喘息了一口。


    周應淮喊著少禹把背了一路的竹筐背簍放下來,兩人坐在那裏休息了片刻,他才上去拍響了門環。


    曾經被人砸爛了大門的方宅已經重新修葺過,又恢複了以前大戶人家的樣子。


    不多時,變有個門童來開了門。


    “你找誰?”


    “我找你家方夫人。”


    門童搖頭,“我家夫人不在。”


    說罷,門童就要把大門關上了。


    周應淮一手撐著方家大門,又與那門童說:“去告訴你家夫人,我叫周應淮。”


    門童愣了一下,再用力時,周應淮已經收了力氣,方家大門砰的一下又關上了。


    又過了片刻,便有個老媽子走了出來。


    此人身材矮壯,看起來笑眯眯和氣得很,但是那雙眼睛又閃著精明。


    “我家夫人不便。我如今是方家的管事,姓曹,不知這位兄弟找我家夫人有何事?”


    周應淮視線隻是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就收了迴來。


    “我是來賣炭的,二十文一斤。”


    曹媽媽皺了下眉,這價錢要的也太高了些。


    可轉念又想起剛才自家夫人的吩咐,曹媽媽隻能一口應下。


    “成,我們宅子裏正好缺炭,你既然送過來也省得我們再出去買了。”


    周應淮跟少禹把木炭筐拿過來,曹媽媽見這些木炭品質這樣好,也就沒再說什麽。


    曹媽媽這才注意到木炭上麵的布包,“這是什麽?”


    少禹機靈,立馬把布解開,露出裏頭幾個水靈靈的白蘿卜。


    “喲,這哪兒來的蘿卜!”


    少禹有些驕傲。


    “這是我家自己種的。”


    曹媽媽本是不信的,可是東西在眼前,明顯是今早才剛剛拔出來的新鮮,根本不可能是幹旱之前儲存下來的。


    “這是買木炭送的?”


    不等人家說話,曹媽媽就要伸手來拿。


    周應淮手快,一把就將那些蘿卜拿了起來。


    “這些,二十文錢。”


    “什麽?”


    曹媽媽要罵人了。


    就幾根蘿卜,還得二十文錢!


    旁邊的少禹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二十文!


    他都隻敢說一個蘿卜兩文錢,沒想到他爹一開口就是二十文!


    周應淮無視曹媽媽難看的臉色,隻抱著那四個蘿卜。


    “那你找人把炭拿進去吧,但是背簍竹筐你得還給我。”


    曹媽媽氣得不輕。


    “我家夫人都願意買你這麽多炭了,你就送兩個蘿卜怎麽了?”


    周應淮罔若未聞,隻抱著自己的蘿卜。


    曹媽媽氣得轉身迴去,緊接著立馬有人把兩筐炭抬了進去。


    少禹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終於算清楚了,他爹喊價二十文,有四個蘿卜,一個蘿卜就是五文錢!


    他爹真敢喊啊!


    竹筐還迴來的時候,曹媽媽也一並給了錢。


    除了那些木炭的價錢之外,還多給了二十文。


    周應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臨走前還跟曹媽媽說:“每過五日我都會來賣炭的。”


    曹媽媽輕哼一聲,轉身迴去了。


    少禹背起自己的竹簍,也跟著哼哼。


    “這人真不怎麽樣,還沒以前那個方管事帶人有禮呢。”


    他家一共賣了將近四百文,周應淮問了好幾個糧鋪,最後選定了一個,花了高價錢買了些黍米和黑麵。


    這些黍米和黑麵都是好的,沒有發黴和長蟲的情況,故而價錢也比外頭牌匾上的更高一些。


    周應淮付錢的時候一點兒沒心疼,反正都是要吃進肚子裏的,他倒是無所謂,但是她媳婦兒跟三個孩子可不能吃差了。


    付了錢,周應淮一轉身才發覺少禹不見了。


    正心急的要去找人時,糧鋪裏的老板指著對麵說:“喏,我看見你兒子去他家了。”


    周應淮拿了東西趕過去,正好聽見少禹與人家掌櫃的拉扯價錢。


    “你外頭明明寫著三十五文錢一尺,現在又要我五十文一尺?”


    “你挑的都是好料子,價錢自然就貴一些。”


    說罷,掌櫃的拿出一匹著了水,發黴壞掉且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布匹來。


    “這個便宜,三十五一尺。”


    少禹臉色鐵青,“你就是看我是個孩子故意欺負我!”


    掌櫃正在得意,就見周應淮大步走上來。


    他這鋪子已經幾天沒見人了,這會兒終於來了個看起來能出得起錢的,掌櫃自然不舍得放過。


    “這位兄弟,要選個什麽料子?”


    周應淮指著那一匹壞了的布,“這個多少錢一尺?”


    掌櫃的眼皮狂跳,忙把這匹壞布收下去。


    “我看兄弟是個實在人,你拿旁邊這匹,顏色相近,料子也好些,我算你便宜點,四十文錢一尺。”


    少禹肺管子都要氣得冒煙了。


    “爹,他剛才還要賣我五十文一匹呢。”


    聽見這個稱唿,掌櫃眼皮跳的更厲害了。


    “喲,我說看起來怎麽這麽眼熟呢,原來你們是一家人。”


    掌櫃打著哈哈,“你家兒子長得這麽標誌,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我還想是哪家的小少爺走散了呢。沒想到竟是兄弟你的兒子!”


    “兄弟你長得一表人才,難怪能生出這麽好的孩子。”


    他這討好話說得一堆一堆的,根本停不下來,聽得少禹翻了好幾個白眼。


    周應淮指著少禹看中那匹布,“多少錢,一整匹。”


    大生意啊!


    掌櫃的喜滋滋的,“一匹算下來是三百文錢,我跟你有緣分,我算你便宜些,二百八十文錢把。”


    周應淮點了頭,掌櫃的立馬把這匹布包起來,可臨著要交到他手上時,周應淮隻願意付八十文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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