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婆子紅了眼眶,一連說了幾個“好”字。


    把肉交到她手裏,周應淮說:“明天我在家,你有事就去忙。”


    陳婆子抹了把眼淚,哽咽的講不出話來。周應淮沒再多說,洗手進主屋去看傅卿他們母女。


    少禹懂事,自己忙自己的,玉丫頭懵懵懂懂的踮著腳,又伸著手,等陳婆子彎下來要問她什麽事兒的時候,那隻小手抬起來,把她臉上的淚水又擦了擦。


    “奶奶你怎麽哭了?玉兒給你唿唿。”


    玉丫頭撅著小嘴給她唿唿,又給陳婆子逗笑了。陳婆子摸著她的新頭花誇她漂亮,祖孫二人在院子裏你一言我一句的,誰看了都得誇上兩句好。


    主屋裏,周應淮抱著樂安喜歡的不撒手,要不是孩子已經睡著了,他肯定得使勁兒親兩下。


    “陳大娘家沒人了?”


    傅卿話還沒說完,周應淮就點了頭。


    “五年前我來兩河村,是我把他兒子從山上救迴來,讓他們見了最後一麵。”


    難怪這些年陳婆子對周家這麽照顧。


    她知道陳婆子孤身一人,隻當兒女都出去了沒在跟前,沒想到人已經沒了。


    陳婆子說要準備明天祭祀用的東西,做了晚飯就迴去了,再沒提起過今天張婆子罵街的事情。


    不大會兒的村裏就傳遍了,說陳婆子拎著肉從周家出來,而那塊肉正是周應淮今天買的那一塊。


    “不是陳婆子自己拿的吧?”


    “不能不能。今天陳婆子幫著周家媳婦兒罵,準兒是周應淮給她的。”


    “這一塊肉得多少錢了,周應淮這都舍得給?真大方啊。”


    李家媳婦兒在李興肋骨上杵了一下,“你看看人家,這麽大一塊肉說給就給。再看看咱家,都多久沒吃肉了。”


    李興悻悻笑笑,拉著媳婦兒走了。


    夜裏,傅卿又難受了。猶豫半天的她終於還是把周應淮推醒,周應淮迷迷糊糊的把她擁進懷裏,疼的傅卿倒吸了一口。


    周應淮忙把她放開,夜色中兩雙目光對視在一起,不用任何言語就已經知道了彼此的意思。


    當他把頭埋下的時候,傅卿咬牙輕哼,“你,你輕點……”


    第二天,傅卿醒來時周應淮跟少禹都不在家,玉丫頭正在院子裏數著小雞仔,來迴的數了好幾遍後突然哭了起來。


    傅卿跑出去,拉著玉丫頭上上下下的檢查了好幾遍,連聲追問是不是被雞啄疼了。


    玉丫頭指著雞圈,“毛毛不見了。”


    傅卿一愣,轉頭一瞧,家裏的雞仔確實少了一隻。


    “可能跑出去玩了。”


    她轉著雞圈走了一圈,也沒瞧見哪裏破了。家裏大門一直關著,就算跑出來一隻兩隻也應該能找得到的。


    “沒事兒,一會兒少禹迴來讓他跟你找一找。”


    玉丫頭這才止了哭聲。


    見她頭發還沒梳,傅卿又拿了梳子來,好好給她梳了兩個羊角辮,正要戴頭花時,玉丫頭收起了一個,等傅卿要去拿的時候,她才支支吾吾的開口。


    “這個留給妹妹戴。”


    傅卿笑起來,“妹妹還小,現在還戴不了。”


    玉丫頭不明白,“可是妹妹有頭發。”


    她比劃了一下,“妹妹起碼要到你這個高度才能紮頭發。”


    玉丫頭仰著小腦袋,“那妹妹什麽時候能長大?”


    傅卿把她領進屋裏,玉丫頭連聲驚喜:“她又長大了。娘,她長得好快啊,是不是過兩天就能跟我一起玩兒了?”


    不等她說話,小丫頭又湊到樂安身邊,怕驚擾到妹妹一般,小聲說:“妹妹你快點長大,我帶你去看雞仔,我給它們都取了名字,你要是喜歡,我就給你取。陳奶奶說過幾個月它們就能下蛋了,到時候孵出小雞來,姐姐給你挑個最漂亮的。”


    傅卿被逗樂了。


    聽見大門的動靜,她探頭看,見是周應淮他們迴來了。


    少禹臉上的笑都遮不住了。見她站在門口看,便把手裏的山雞高高舉起,兩隻山雞的尾巴毛漂亮極了。


    “謔,兩隻!”


    聽見傅卿聲音,玉丫頭跳下床榻跑到少禹跟前,衝他豎起大拇指。“哇!哥哥真厲害,你是這個!”


    少禹笑的更燦爛了。


    傅卿笑,周應淮也跟著笑,兩人目光觸碰到一起,傅卿先敗下陣,紅著耳尖的讓開。


    周應淮心一下子熱起來,去洗了手,跟進了主屋。


    “你怎麽進來了?趕緊出去。”


    “我看看孩子,又不是來看你的。”


    “……你幹嘛?”


    “不幹嘛。”


    ……


    主屋裏好像有些推搡的動靜,玉丫頭好奇的盯著主屋,不明白兩個大人在幹什麽。


    少禹把山雞先圈起來,正在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成果。玉丫頭跟過去,扯了扯他的衣裳。


    “哥,毛毛不見了。”


    少禹沒理會,隻顧著看山雞。


    一隻山雞十五文,兩隻就是三十文。


    他能賺三十文錢!


    “哥!”


    玉丫頭提高了聲音,喊得少禹皺了下眉。


    “怎麽了?”


    玉丫頭帶著哭腔,指著雞圈,“毛毛不見了。”


    少禹過去數了數,確實是少了一直雞仔。


    “炸毛的那隻怎麽不見了?”


    他疑惑問出口,轉頭一看,玉丫頭已經張大嘴巴,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他忙過去捂著玉丫頭的嘴,“別哭,肯定是跑哪兒藏起來了。”


    說罷,少禹去把大門關起來,領著玉丫頭找那隻炸毛的雞仔。


    片刻後周應淮才從屋裏出來,正用拇指摩挲著唇角。


    這個女人真是不講理。明明是她讓自己幫忙的,怎麽現在嫌他吃的多。


    傅卿:那是昨晚的事情!


    見兩個孩子在院子裏翻找著什麽,動靜鬧得有些大。周應淮怕驚醒樂安,忙問他們找什麽。


    玉丫頭撲進周應淮的懷抱,“爹,毛毛不見了。”


    周應淮愣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毛毛是誰,直到少禹解釋才知道是家裏的雞丟了一隻,還是一隻小母雞。父子三人一起找了半天,幾乎把整個院子都翻遍了,都沒找到毛毛的影子。最後,還是周應淮在屋後那堆木柴下麵找到了一堆雞毛和浸入泥土裏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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