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應淮,你能站起來了?”


    有人杵了他一下,小聲嘀咕著:“早就站起來了,杵著拐杖而已。”


    聞言,大夥兒齊刷刷看過去,卻驚得倒吸一口涼氣。


    哪兒有什麽拐杖,周應淮是自己站在那裏的。


    他不僅是自己站在那裏,更是自己走過來的!


    周應淮,他好了?


    那雙冰冷的眸子一一掃過眾人,最後落定在剛才說的那幾個人身上。


    “這幾天一直說我媳婦兒是非的,是哪幾個?”


    “剛才欺負我媳婦兒,推我媳婦兒跌倒的,又是哪幾個?”


    眾人心裏咯噔著,麵上神色各異,誰都不敢亂說話。


    周應淮一步一步,走得極慢,可每一步都踏在他們的心口上,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如果我妻兒有個好歹,你們,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有人不服氣,“周應淮,你還敢殺人不成?”


    已經轉身要離開的周應淮突然頓住腳步,他側著身,五官淩厲,“試試?”


    眾人心驚,一把扯過說話那個。


    等周應淮走遠了,他們才挨個勸道:“你跟他硬碰硬什麽?他可是獵戶,拿刀的人,你惹他幹什麽?”


    那人偏不信邪,“去去去,殺人償命,他還真敢動手不成?”


    “沒準兒他還真幹得出來。我可是看見了,他家媳婦兒就是你給推下去的,你還是祈禱他家媳婦兒平安把孩子生下來吧。”


    “你別瞎說,我可沒動手!”


    有人立馬接話,“周應淮家的鋤頭還在你家放著呢,小心到時候周應淮真找到你家去。”


    ……


    周應淮迴家的這幾步路走的格外艱難。


    若是大小隻能選一個,他要選大還是小?


    玉丫頭拉扯得這麽難,若是留了小的,他一個人得怎麽養?


    若是留了大人,傅卿會不會恨他?


    “爹,你去哪裏了?”


    玉丫頭從家裏跑出來,撲到他的腿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娘流了好多血,娘是不是要死了?”


    周應淮手腳冰涼,推開玉丫頭跌跌撞撞往家趕。


    少禹站在院子裏,麵色蒼白,正抬手指著裏頭,嘴唇顫了顫,卻半個字音都發不出來。


    周應淮心裏咯噔一下,剛走到主屋門口,便被一屋子的血腥味兒熏得喘不過氣。


    那個總喜歡坐在陽光下縫補小衣服的女人,臉上慘白的沒有一點兒血色。她就這麽躺著,一點兒生氣都沒有。


    陳大娘把他推出門,自己又去廚房裏端了一盆熱水來。


    “周應淮,承良娘可是方圓十裏最厲害的接生婆了,萬一母子二人都保不住你……”


    陳婆子沒把話說完,隻是搖搖頭又進去了。


    周應淮耳朵嗡嗡直響,腦袋一片空白,根本什麽都聽不見。


    傅卿昏昏沉沉,一會兒好像在地裏,一會兒又好像在山裏。上次睜眼看見的是前世的車水馬龍,燈火霓虹,下一瞬,又身處迷霧之中,眼前隻有古色古香的房子。


    對了,這是她的空間啊。


    像是想起了什麽,傅卿低頭看,自己昨天還挺著的肚子這會兒已經變得平坦。


    她渾身一震,猛然想起她剛才還在生孩子。


    她閉眼再睜開,依舊身處空間之中。


    什麽意思,這是非要她換點什麽才能出去?


    可她不是沒功德了嗎?怎麽著?今天可以賒賬了?


    她隨手兌換了個保胎的,二百七十三功德。本隻是隨意嚐試,沒想到眨眼間的功夫,東西還真就被她攥在了手心裏。


    傅卿愣怔的看著手裏的東西,不敢置信的來到牌匾下看,功德:。274.


    負數?


    還真能欠?


    傅卿未及多想,吞下剛才所換的保胎藥,頓覺一陣暈眩。再次睜眼時,自己又迴到了屋子裏,耳邊全是喊陳婆子幾個人著急喊她名字的聲音……


    父子三人一直在院子裏坐到半夜,玉丫頭困得直點頭。“弟弟會不會有事?娘會不會有事兒?”


    少禹本來就煩躁,聽見這話就更煩躁了。


    “沒準兒是個妹妹。”


    玉丫頭坐直了身子,“可是娘喜歡弟弟。”


    少禹在她腦門戳了一下,“我們家隻能有一個丫頭。她生了妹妹,以後就不要你了。”


    哇的一聲,玉丫頭哭了。


    同時,屋裏一聲啼哭,周應淮突然像是被針紮到了一般猛地躥起來,衝進了屋裏。


    陳婆子懷裏抱著個孩子,皺的像隻紅猴子。她那張老臉笑成了一朵花,抱著孩子要給周應淮看。陳婆子嘴巴一張一合,周應淮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麽。


    “她呢?”


    不等陳婆子迴答,周應淮已經衝到床邊,見傅卿昏睡,他心裏咯噔一下,本能的把手指探在她的鼻息。


    承良娘把他的手拍開,“你媳婦兒沒事兒,隻是太累了。你快出去,我們要給她清理。”


    周應淮被陳婆子推了出來,承良娘跟春生娘留在屋裏收拾。


    陳婆子把孩子交到他手裏,“是個丫頭。”


    少禹拉著玉丫頭的手驟然一緊,“是個丫頭。”


    玉丫頭哇的一聲,哭的比剛才還大聲。


    周應淮看著懷裏的孩子,因為沒足月,她比當初的玉丫頭小了不止一半,手指頭都沒筷子粗。他不敢使勁兒,怕稍稍用力就會折了孩子。


    他初為人父,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抱孩子,隻僵著四肢,保持著剛才的姿勢。


    孩子覺得有些不舒服,揮舞著小胳膊,張著嘴巴哭起來。


    少禹皺起眉,“怎麽像貓叫似的。”


    他踮起腳來看了看,臉上更是嫌棄,“長得也跟小貓似的。”


    自己的孩子怎麽看都覺得好看,周應淮稍稍別開身子,遮住少禹的目光。


    “你小時候也不比她好看多少。”


    少禹不說話了。


    玉丫頭想看,又不敢看。見爹爹這麽維護妹妹,哭的更是傷心。


    陳婆子端著一盆血水出來,聽見孩子哇哇大哭,便把孩子抱過來。


    “又不是第一次當爹了,怎麽孩子哭成這樣也不知道喂喂?”


    周應淮手足無措。他倒是想喂,可他拿什麽來喂?


    “她娘醒了嗎?”


    陳婆子抱著孩子進了屋,“醒了醒了。剛才都死過去的人了不知道為什麽有勁兒了,大出血也止住了,人看著也有精神了。周應淮,你家這是祖宗保佑,以後有的是福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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