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應淮的動作僵在那裏,似乎也是後知後覺有些不妥。


    聽見玉丫頭的偷笑,傅卿隻覺得莫名其妙。


    周應淮指了指自己的臉,輕咳了兩聲。


    “你,臉上……”


    周家連麵妝鏡都沒有,傅卿隻能跑到水缸邊,一看,自己整張臉都被熏黑了。


    她忙洗了把臉,順便把臉上的臊熱也一並洗掉。


    “火燒好了。”


    少禹從裏頭走出來,手裏撿了些還幹不透的柴火。


    “這些還得曬幹了才能用,你先燒著別的。”


    傅卿慚愧。原身不幹活,她是不會幹活,根本想不到沒曬幹的柴火會有這麽大的煙,還把周應淮嚇得都從床上摔下來了。


    迴了灶房,她一邊鍋裏煮著黍米粥,一邊把魚冷水下鍋,水開撇掉浮沫。周家沒什麽調料,就隻灑了點鹽,清清淡淡,原汁原味的。


    等魚湯做好,她又涼拌了一小盤野菜,這才喊兩個孩子進來。


    兩個孩子站在桌前,目光緊緊盯著那一盆魚湯,吞咽了好幾口。


    傅卿拿了碗筷,遞給玉丫頭。玉丫頭拿著四個人的碗筷,不明所以的站在那裏。


    隻見傅卿端起那碗魚湯徑直往外走,少禹咬咬牙,“看,根本沒我倆的份。”


    玉丫頭委屈的抿著嘴,不敢哭。


    “愣著幹什麽?少禹,你把粥和小菜都端過來,小心些。”


    少禹一愣,追到門邊,小心翼翼的問:“端去哪裏?”


    “主屋,跟你爹一塊吃。”


    兩個孩子一副見鬼的樣子。


    跟爹一起吃?


    “哥,娘剛才說什麽?”


    娘不是一直嫌棄爹臭,怎麽現在又願意跟他一起吃飯了?


    少禹咬咬牙,端起桌上的粥,跟了上去。


    主屋裏,傅卿已經先把桌子搬到床邊,把魚湯端過來後,又接過兩個孩子手裏的東西,盡量把飯菜擺到周應淮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周應淮看著這一切,皺眉,“做什麽?”


    “吃飯。”


    傅卿把兩個呆愣的孩子喊了坐下,盛了粥,又夾了魚肉,先放在少禹碗裏,叮囑他仔細點,才又夾起另外一塊,細心的剔了刺以後才放進眼巴巴等著的玉丫頭碗裏。


    玉丫頭嘴邊都舔了好幾遍了,這會兒愣是沒敢動筷子,隻這麽傻愣愣的看著。


    不光是她,就連少禹也是一樣的幹看著。


    “都愣著幹什麽?吃飯。”


    她冷下聲音來,兩個孩子渾身一顫,忙拿起筷子扒起了粥。


    “為什麽不吃魚?看不上我做的魚?”


    她聲音提高,玉丫頭嚇得一跳,趕緊夾了魚肉送進嘴裏,頓時一張小臉都高興起來。


    魚肉好好吃!


    少禹一樣嚇得一跳,夾起魚肉送進嘴裏,,嚐到魚肉的鮮美後,竟有些舍不得咽下去。


    從始至終,周應淮隻是坐在那看,在見她冷臉兇孩子時當即皺起了眉。隻是下一刻,他就在傅卿唇角看見一抹笑意。


    她是故意的。


    故意嚇兩個孩子,讓他們放心吃肉而已。


    愣怔間,傅卿已經把一塊剔了刺的魚肉放在他的碗裏。


    考慮到他不方便,傅卿已經給他換成了勺子。見他不動,傅卿說:“我今天幹了一天活,實在沒力氣喂你了,你自己拿著勺子慢慢吃。你常躺在床上,總是要運動運動的,免得肌肉萎縮,以後想再動的時候就動不了了。”


    她沒有再絮絮叨叨,而是低頭大口大口的吃起了飯。


    看得出來,她真的很餓了。


    周應淮看著眼前的飯菜,吞咽一口。他拿起勺子的手有些發抖,倒不是沒有力氣,而是剛才差點兒摔了,正好用手擋了一下,現在兩隻手根本沒多少力氣。


    傅卿實在看不下去,隻能又拿起勺子,喂了他兩勺。見兩個孩子碗裏已經沒了魚肉,想吃又不敢夾,傅卿又放下周應淮的,去給兩個孩子夾魚肉。


    周應淮那碗粥裏是加了些魚湯的,雖然沒什麽調料,但是味道鮮美,算得上是這一年來他吃過的最好吃的東西了。


    他再次拿起勺子,嚐試舀了一勺黍米粥,剛要送到嘴邊,想了想,又把黍米抖掉,隻喝了一些湯就說飽了。


    傅卿沒理他,一邊吃著自己的飯,一邊教玉丫頭怎麽剝魚刺。


    “吃魚一定要小心,要是被卡住可就麻煩了。”


    玉丫頭連連點頭,目光緊緊盯著她手裏的魚肉。


    少禹突然歇了筷子,說自己吃飽了。聽見他這麽說,剛才還眼巴巴盯著魚肉的玉丫頭也歇了筷子,跟著說吃飽了。


    傅卿看著那碗根本根本沒動過幾筷子的魚湯,冷下臉,“今天必須吃完,吃不完不準走。”


    正是長身體的年紀,不多吃點怎麽行。


    聽見她這句話,玉丫頭一樂,安心的吃起了傅卿放在碗裏魚肉。就連少禹也重新拿起了筷子,繼續吃起來。


    “還有你,我特地把飯端進來,是因為不想餓著我自己,也不想餓著你。魚湯冷了就腥了,趁熱吃完吧。”


    說著,她又往周應淮的碗裏添了勺魚湯,又夾了塊魚肉,接著才得閑吃自己的飯。


    突然,周應淮的勺子遞過來,把剛才那一塊魚肉放進她的碗裏。


    “我不太想吃魚,我喝點湯就行。”


    傅卿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一條魚就這麽大,好肉就這麽兩塊,她不是原身,做不出不讓孩子吃飯的事情,也不能把刺多的魚尾扔給他們,隻能自己吃掉。沒想到,周應淮還念著她。


    錯了,應該說是念著她肚子裏的孩子。


    倒也不是什麽薄情寡義的男人。


    見他光喝粥,傅卿又給他夾了一些涼拌的野菜。


    “光喝粥太淡了。”


    周應淮沒抬頭,也沒接話,隻是唇角不自覺的彎了一下。


    吃完了飯,還是少禹洗的碗,傅卿累得隻想上床躺著。


    對了!


    她這會兒才想起來還沒給兩個孩子分房,跑到側房一看,見玉丫頭已經睡著,就拉了被子給她蓋上。


    看著這張短被,傅卿皺起眉來。


    先不說分房的事情,就說著這些被褥總是要換的。家裏的油跟鹽都快沒了,還有一些需要置辦的東西,也得添置。


    周家一個子都沒有,上哪兒去弄錢?


    這時,少禹在屋外喊她,“娘,爹叫你過去,他有事兒要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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