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如你所說,那你為何要假死,讓整個時府上下都無人知曉你的行蹤?這段時日,你又在何處?”


    皇帝的眼神冷若冰霜,桃杳是第一次麵見天顏,難免心中膽寒,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何開始解釋。


    是應該如實說明,因為她害怕時府,害怕楚歡雋,為了活著所以借著被綁架的機由離開京城,躲在一個小鎮子上呆了幾個月?


    還是應該略做一些謊話,想一個更合理的借口,將自己從這個陷阱裏劃出去?


    桃杳不由深吸了一口氣——畢竟如今麵前站在她麵前,問她話的不是別人,而是皇帝。


    且不說欺君可是大罪,若撒一個謊,往後就要再說一萬個謊言來圓,當下的桃杳並不能確定自己是否有這樣的能力,就算有,她也不敢擔這個要被砍頭的風險。


    “啟稟皇上……小女子這段時日確實是有意隱瞞家父,為了逃避家父,遠離京城,在清水鎮上生活。小女子並不知道為何時府上下都聲稱小女子已經死了,小女子離開那日是被綁匪劫走,被劫走之後,時府並未派人來營救小女子。小女子僥幸從綁匪手中逃出生天,流離在外,很幸運的被一個屠戶收留了幾日,而後便在清水鎮安頓了下來。不迴京城,是因為小女子在時府過得並不好,連飯都吃不飽,小女子不願再過仰人鼻息的日子,獨自在清水鎮,尚且還能以一己之力謀一碗飯吃,對於那樣的日子,小女子很是心滿意足,所以便刻意躲著,沒有迴京。”


    桃杳頓了一頓,終於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直視皇帝的臉龐。


    “小女子以上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點欺瞞,小女子願意立即撞柱,以死來證清白。”


    桃杳目光炯炯,神情堅定,就連皇帝看了都有一絲動容。


    “朕聽聞,皇子前段時日也同宋大人一同去過清水鎮,你們——可有見過麵?”


    皇帝再一步逼問下來,桃杳心中一驚,再一次無言以對。


    左棠仍在暗中笑著觀察桃杳,臉上笑意陰森,饒有興味地等著桃杳將會怎樣迴答。


    顯然,左棠對楚歡雋在清水鎮的行蹤了如指掌,也清楚楚歡雋與桃杳之間的關係非比尋常。他便是吃準了桃杳是楚歡雋的軟肋,便誘桃杳來到宮中,走到這一步,以此來逼楚歡雋妥協。


    如今,除去楚歡雋告訴過她的殺母之仇,以及在清水鎮楚歡雋刻意劫走賞香大會上的那一批貨,桃杳也並不知道他二人之間還有別的什麽糾葛。


    可楚歡雋當時分明已經放手了那一批貨,無煙閣也順利地將那一批貨運走,左棠已經如願以償。這件事情,若不鬧到皇帝的麵前,或許就能這樣掩蓋下去,可如今他故意在皇帝的麵前挑起爭端,難道不害怕自己露出馬腳?


    桃杳捉摸不透左棠這隻狡詐老狐狸的心思,他若想使絆子讓她死,她如何也躲不過。如今這個局麵之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如實迴答,皇帝會如何定奪,隻能看天意了。


    “見過。”桃杳答道,“但小女子能與逸王殿下見麵,是機緣巧合。小女子受人劫持,險些喪命,是逸王殿下大發慈悲救了小女子一命。小女子處處受逸王殿下照拂,心存感激,沒有人會刻意迴避自己的救命恩人吧?”


    皇帝冷冽的目光盡數落定在桃杳的身上,瞠目而視,似乎要將桃杳扒一層皮下來,看一看她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電光火石間,桃杳心念一動,轉頭看向隱在一旁暗處的左棠,笑道:“倒是左大人,口口聲聲將欺君犯上的罪名往我這個連宮門都從未走進過的人身上引,到底是何居心?若真要論起來,欺君,謀權,篡位,這樣的事情,倒是左大人做起來要更不費力一些。”


    左棠神色大變,指著桃杳憤怒地叫起來:“時桃杳,你這是汙蔑!汙蔑!”


    “行了——”


    皇帝威嚴的聲音打斷了一切爭吵。他瞥了左棠一眼,左棠便不敢再有怨言。


    “皇子人還沒有找到,如今你們在這裏互相猜忌,也無人能來證實你們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一切事情,且等皇子人歸來之後,再來商討吧。”


    皇帝麵有不悅,但顯然已經無心再看眼前這一場鬧劇。


    桃杳遂低下頭,卻猛然發覺一旁宋知守的身體動了一動,她餘光中瞥見他緩緩抬起頭,嘴唇微啟,似要說些什麽。


    桃杳心中一驚,連忙拽住他的手腕,用指甲狠狠掐了他一道。


    宋知守將目光轉過來,立即便看見桃杳小幅度地搖了搖頭,還向他使眼色,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桃杳心裏明白,宋知守是想為她證明清白。可是若宋知守要是現在站出來為她說話,無疑不是在皇帝麵前表明了他身為楚歡雋手下黨羽的事實,正中了左棠的下懷。


    如今最好的做法隻能是裝傻充愣,為楚歡雋爭取時間。


    宋知守一瞬間反應過來,遂也低下頭來,也迴給桃杳一個眼色。


    “不過——”


    皇帝又開口說話,眾人皆是一驚。桃杳驀地抬頭,目光猝不及防地與皇帝的目光撞在一處,驚得她連忙又將頭垂了下去,身子更往地麵伏低。


    “時桃杳,既然你迴了京城,還是迴去與鎮北侯見上一麵。畢竟還是一家人,你還活著,就不要讓長輩們擔心。”


    皇帝臉上換了一副關切的笑容,可桃杳卻怎麽看怎麽覺得揪心。


    桃杳將身子再伏低一些,胸脯幾乎要貼近地麵,畢恭畢敬地應道:“小女子明白。”


    皇帝若有似無地長歎了一口氣,擺手走出門外,留下一道蕭條的背影,隱約聽見他還在感歎道:“你們這些孩兒,都不叫長輩省心,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


    左棠左丘那一眾人馬,看著皇帝走了,便也跟屁蟲也似地一窩蜂離去了,原本房內擠得滿當當的人一瞬間清空了,隻剩下桃杳和宋知守還跪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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