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之間,某個念頭從桃杳心裏升起,隻是那句話像是卡在嗓子眼裏,就像一塊黏黏糊糊的牛皮糖,說不出口,咽不下去。


    桃杳搖了搖頭,道:“我沒有什麽想問的了。”


    其實她想問問他,他為什麽喜歡她?又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她的?


    敘完了話,用完了茶,兩人告別了茶館老板,茶館老板熱情地詢問他們,明日還來不來喝茶?若是還來,老板就給他們免單。


    楚歡雋笑著說好啊好啊,可是桃杳卻怎麽也笑不出來——或許沒有下次了。夜裏的冷風吹在他們身上,將衣擺牽起,在風中飄蕩。


    兩個人的衣袂就這樣糾纏在一處,好像互相攀緣的藤蔓,難舍難分。


    兩人並肩,沉默著走了許久,直到街道兩邊的燈火都漸漸熄滅。長夜靜寂,整個世界好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安靜得隻能聽見彼此的腳步落在青石板路上的噠噠聲。


    再往前麵走幾步,很快就要到桃杳的鋪子了。楚歡雋不自覺放慢了腳步,看著桃杳逐漸走到自己的前麵。


    她今日為著自己的鋪子開張喜慶,專門穿了一身火紅的衣裙。可就是在這樣喜慶的日子裏,她便是穿著這一身火紅衣裙,險些遭刺殺遇害,又送別自己的兄長,現如今,又是要與他作別了。


    從前,她總是穿一件不合身的粗布衣裳,看起來一點官家大小姐的風範也沒有——可是她渾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種不可言說的氣質,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得驚人。


    即使頭發天天亂得像鳥窩,也依然蓋不住她臉上神氣張揚的笑。她一笑,紅唇白齒就這樣毫不加掩飾地展現在他眼前,那樣不加矯飾、純真的美好,是楚歡雋的世界裏鮮少見過的。


    怎樣才能抓住她呢?


    楚歡雋忍不住想。


    可是,他喜歡她,就是喜歡她這樣自由如風、天真無拘的模樣。若是將她綁在他的身旁,日日住在皇宮王府裏,她還能像如今這樣嗎?


    也好,曾經連衣裳都找不著合身的穿的小姑娘,如今自己有本事讓自己穿上漂亮的衣裙了。她本就應該這樣恣意快活地生活,不必看誰眼色,不必求誰憐憫,擁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經營自己的小日子,自由自在。


    察覺到楚歡雋腳步變慢,桃杳也緩緩停下來,轉過身看他,神情微微發愣:“小楚,你怎麽了?”


    楚歡雋訕笑著打諢:“今天走了太多路,腿酸。”


    說罷,他就真的裝出一副瘸腿樣子,一腳高一腳矮地緩慢移動到桃杳的身邊,委委屈屈地嘟囔道:“無礙,我還能走。”


    天真的桃杳果然上當,連忙伸手攙扶他,埋怨也似地說道:“都是你,非要棄什麽馬?這會兒夜深了,清水鎮那麽小,也不知道上哪裏去給你找馬。”


    楚歡雋頓時化身牛皮糖,賴在桃杳身上,語氣也黏黏糊糊的:“為什麽要找馬呀?我又不急著走。怎麽?小桃要趕我迴京城?”


    雖然早就習慣了楚歡雋咋咋唿唿地發神經,可是被他這麽猝不及防地一抱,桃杳還是嚇了一跳。


    “你騙我!”


    桃杳擰起漂亮的眉毛,一抬眼就看見楚歡雋那張奸計得逞的壞笑臉。


    楚歡雋正在心裏暗爽,他最喜歡看桃杳這張生氣的小臉,實在是惹人憐愛,讓他直想伸手去她那氣得鼓鼓的臉頰肉上狠狠地捏一把,再用嘴巴咬一口,嚐一嚐她到底是什麽味道。


    “不是說腿酸嗎?你腿酸力氣還這麽大?”桃杳低聲叫嚷道。


    楚歡雋不依不饒地將整個身體賴在桃杳懷裏,分明他比她高了兩個頭,竟然能十分自如地欠著腰身倒入桃杳懷裏——一個大男人撒起嬌來居然毫不羞怯,敢想敢做,桃杳實在是佩服。


    桃杳拿他沒辦法,隻好拖著他往前走,一邊走,一邊低聲警告道:“有什麽事迴去再說,你可別在大街上發作。”


    楚歡雋搖了搖頭,依舊是用了黏黏糊糊的語氣,嬌嗔道:“小桃不要嫌棄我。你若是嫌棄我,我就把聲響鬧得更大一些,讓街坊鄰居們都知道我們之間的事,免得以後再有漢子來偷家……”


    桃杳心中一驚,原來楚歡雋連鐵牛的醋也要吃。雖然覺得好笑,但還是連忙捂住他的嘴巴,急道:“你可別亂來。”


    說時遲那時快,桃杳哪能料到楚歡雋這人能狡猾到什麽地步。她手掌剛觸及他唇瓣上的那一刻,指節骨上忽然傳來一陣酸痛,原是他使壞,露出尖牙咬了她一口。


    桃杳心中頓感不妙,急忙要將手縮迴去,卻被楚歡雋反手一捉,將她的手腕牢牢禁錮在自己的掌心裏。


    顯然,什麽腿酸腳痛,全是騙人的把戲。


    楚歡雋一路製壓著桃杳,將她推到了某個黑漆漆的角落。身後是一堵高牆,桃杳的身體不受自己控製,猝不及防地就撞在那堵牆上,不覺發出一聲驚唿。


    可下一瞬脊背卻觸及一片柔軟,是楚歡雋正用手臂護著她的腰背。


    四周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桃杳無法預知自己將要麵臨什麽,隻感覺自己的雙手被對方牢牢地牽製住了,舉高到自己的頭頂,動彈不得。


    熟悉的鬆木清香再次席卷而來,像一片濕漉漉的霧氣,從四周裹挾而來,漸漸地要將她的整具軀體侵蝕。


    “你要幹什麽!”


    桃杳叫起來。


    這句話剛一出口,空蕩蕩的四周立即便迴轉著她這句話的迴音。頂上忽然傳來一個婦人的聲音:“什麽人啊?大晚上的在這裏吵吵嚷嚷,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


    桃杳心中一驚,立即感覺唇上被另一個柔軟的什麽覆蓋上了。下一瞬,舌關被撬開,熟悉的龍井茶清香再次席卷口齒舌尖。


    這是濕潤的,旖旎的一個吻。


    就像是鏽蝕已久的陶皿經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綿軟濕潤、新鮮芬芳的青苔便從老朽的身體肌骨裏生發出來,慢慢地,將醜陋的表象覆蓋上一層春意盎然的新綠。


    她沒有拒絕他。坦白講,這些日子裏,她也有一點想他。


    良久,他鬆開了唇,將鼻尖輕輕抵在她的眉骨處,又將一個吻溫柔地落在她的睫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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