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形的玉骨舟當空懸停,兩位不願露麵的修士,望著白衣少年肩扛雪豹屍體下山。


    古玄見薛芒依然有些恍惚,不禁問:“無冥兄如此神態,莫非觸景生情?”


    薛芒晃晃酒壇,飲了口五毒佳釀,幽幽道:“我早年是獵人出身,由於父母雙亡,常常孤身狩獵。”


    古玄輕歎:“我也是父母雙亡,往事已逝,不提也罷,無冥兄是何方人士?”


    薛芒道:“天南島是蒼生境周邊最大島嶼,隸屬曦國管轄,那裏就是我的故鄉。”


    古玄望向健步而行的白衣少年:“白衣獵人已走遠,你可還有想法?”


    薛芒輕聲道:“自打前來南洋境遊曆,這是首次在世俗遇見獵人,反正有閑暇工夫,不妨跟上去瞧瞧。”


    古玄沒有迴應,直接催動念力,隱形的玉骨舟緩緩飛出,跟在白衣少年後麵,很快來到一處小村落。


    村落建在陡峭的山腰,僅有二三十戶,白雪皚皚,人煙稀少,薛芒四處掃視:“村中都是獵戶,與我記憶中的村落,頗有相似之處。”


    古玄神色微動:“記憶裏的村落,又父母雙亡,莫非曾遭遇變故?”


    薛芒點下頭:“十五歲那年,當我興高采烈地打獵迴來,卻發現村落變成灰燼,村民屍骨無存。衝擊罡力境時,此事成為最大心魔。此次迴宗閉關,蕩除魔魂魂光時,發現此心魔依然存在。”


    古玄沉吟:“今日讓你遇見獵人,也算一段緣分,想來你要借此了卻心魔。”


    薛芒並不否認:“此人下等資質,巨力境中期修為,我有顆上品蓄力丹,待會就找個由頭,將此丹給他。”


    白衣少年來到一扇緊閉的木門前,輕輕敲了敲,中氣十足道:“二爺,我明日就會離開村落,外出闖蕩江湖,這頭雪豹是此次的獵物。”


    一串老邁的聲音從屋內傳出:“獵物就放廚房,你進來坐坐,咱爺倆嘮嘮。”


    白衣少年將雪豹屍體放在廚房,就推門而入。


    屋內是簡陋書房,一位老者斜著身子側坐於書案前的靠背藤椅上,須發微白,頭戴氈帽,身著虎皮暖襖。


    書案上除了文房四寶,還有一封書信和一把漆黑小劍。


    古玄有三把同樣的漆黑小劍,王莽曾推測,此物關乎大浩劫,對大羅盟至關重要。


    白衣少年進屋後,就掩上木門,與老者告別。


    王莽嘖嘖讚歎:“蓄積七年,你可謂氣運鼎盛,如烈火烹油,接下來盡量不要外出,將氣運留到陰墟秘境。”


    薛芒詫異傳音:“此老者僅有巨力境中期修為,不想卻有一件修行界寶物。”


    古玄略一思量,就取出一把漆黑小劍:“此物得自世俗古董街,據長輩元神所言,由法器的材料煉製而成,但不知其用途。”


    “想來有其價值。”薛芒當即決定,“正好用上品蓄力丹交換此物。”


    古玄點下頭,兩人一展身形,躍出玉骨舟的隱形範圍,跳向地麵,緩緩走向屋子。


    興許聽到動靜,書房的交談聲驟然停止,白衣少年開門察看,見到兩位不速之客,警惕問:“兩位是……”


    薛芒含笑打斷:“我等皆為修士,有緣路過,見獵心喜,有事相詢。”


    屋內的老者聞言,目中閃過一絲訝色,隨即瞟向漆黑小劍,起身道:“二蛋,不得無禮,快請兩位上人進來。”


    白衣少年的戒備神色逐漸消退,連忙道:“在下見過兩位上人,還請入內敘話。”


    走進書房後,古玄沒有絲毫廢話,指向漆黑小劍,開門見山道:“敢問老丈,此物來自何處?”


    老者對此已有所預料,毫不遲疑道:“老朽早年行走江湖,在某處山穀,挖得一株百年老參,恰巧一位修士路過,用此物與老朽交換。”


    薛芒笑道:“本人願用一顆上品蓄力丹交換此物。”


    白衣少年聞言,不由麵露喜色,隨即意識到什麽,連忙低頭,掩飾激動的心情。


    老者暗鬆一口氣:“老朽對修行丹藥略知一二,上品靈丹珍貴無比,上人以此交換,老朽隻會感激不盡。”


    話一說完,老者就轉身取來漆黑小劍,恭敬遞給薛芒。


    薛芒接過漆黑小劍,直接拋給古玄,隨即取出一個小玉瓶,遞給老者:“玉瓶內就是上品蓄力丹。”


    “多謝上人。”老者接過玉瓶,神色感激,“二蛋的內力卡於膻中穴,此番有意離村闖蕩,老朽拿出此物,本就想讓他去坊市換些丹藥,上人的蓄力丹,猶如雪中送炭。”


    薛芒微微一笑:“老丈客氣,我等告辭。”


    古玄將漆黑小劍收入儲物袋,拱手道:“告辭。”


    ……


    孤擎峰雪花飄零,隱形的玉骨舟朝峰頂飛去。


    峰頂冰寒徹骨,透明禁製內,冰魄道人正在提壺澆花,但沒有見到蕭禁。


    古玄略一思量,就催動念力,懸停的玉骨舟表麵靈光閃爍,當空現形而出。


    與此同時,前方的透明禁製蕩開一圈圈無形波動。


    冰魄道人仍在澆花,其聲卻從無形波動傳出:“兩位道友大駕光臨,請進。”


    古玄連忙催動念力,玉骨舟從無形波動飛入。


    “祭寒尚未出關。”


    禁製內溫暖如春,冰魄道人說完此話,就繼續澆花,似乎不願搭理來客。


    古玄收起玉骨舟,隻得和薛芒站在九層冰塔外,神態恭敬,連念力都不敢探出。


    三人默然無聲,冰魄道人的澆花動作慢條斯理,玉壺噴出的靈水煙霧迷蒙。


    足足等待半個時辰,冰魄道人才放下玉壺,緩緩走到小徑上,麵無表情道:“兩位道友耐性有加,此行除了探訪祭寒,想必有其它事。”


    古玄壯起膽子,直言不諱:“在下數人組隊,已奪得相應幽冥鑒,欲向冰魄道人求教陰墟秘境的情況。”


    “本尊已和祭寒提過,陰墟秘境的情況不得外泄,但祭寒在島外奪得一枚幽冥鑒,孤熵道友曾出手相助。”


    說到此處,冰魄道人一動神識,一節玉簡從淺藍大袖中飛出,懸浮於身前。


    “作為報答,本尊可讓孤熵道友一覽陰墟秘境地圖,這位道友請勿探出念力。”


    古玄麵露苦笑:“在下能否與組隊同伴分享?


    冰魄道人道:“僅限組隊同伴,記下地圖後,還請孤熵道友立下引魔血誓。”


    古玄連忙探出念力,可才十幾息工夫,冰魄道人就收迴玉簡,好在地圖已全記住。


    不知故意為之,還是性情使然,冰魄道人如此行事,倒與璿璣道人形成鮮明對比。


    可古玄不敢腹謗什麽,連忙肅穆地立引魔血誓,隨後並未告辭,反而欲言又止。


    冰魄道人挑眉問:“孤熵道友還有何事?”


    古玄道:“冰魄道人法眼如炬,在下確實有事請教。”


    “我輩追逐天道,須知凡事適可而止,否則隻會適得其反,看在你與祭寒相交的份上,本尊可迴答一個問題。”


    冰魄道人雙手負後,眸光淡然,雖未施展威壓,卻給人造成一種莫大壓力。


    王莽連忙傳來神念:“良機難尋,就問大羅盟的事,養魂木難以相提並論。”


    古玄鄭重道:“據在下所知,大羅盟乃是南洋境的浩劫跡象,影響深遠,為何冰魄道人任由此盟存在?”


    冰魄道人反問:“你隻是到此遊曆的蒼生境修士,為何有此一問?”


    古玄朗朗道:“前來南洋境之前,大曦皇朝的莫首輔,曾讓在下查探隱秘勢力,故而才鬥膽一問。”


    “大曦皇朝的莫問?倒也是個人物。”冰魄道人略微停頓,“也罷,本尊今日就與你說道說道,此事幹係重大,還請無關人等先行離去。”


    薛芒一直垂首而立,默默旁聽,當下聞言,哪肯就此離去,連忙出聲:“冰魄道人,在下道號無冥,來自南玄宗,師祖曾令在下調查隱秘勢力,絕無虛言。”


    “噢?”冰魄道人瞟向薛芒,“原來無冥道友是南玄宗修士,好些年頭沒見,不知汪洋道兄近來可好?”


    薛芒微微一笑:“師祖的道號乃是瀚洋,並非汪洋。在冰魄道人麵前,在下縱然有天大膽子,也不敢謊言相欺。”


    冰魄道人依然麵無表情:“既然如此,還請兩位道友過來就坐。”


    古玄和薛芒連忙走到近前,端坐在蘑菇形玉椅上,擺出一副恭聽的姿態。


    冰魄道人坐在旁邊,緩緩道:“浮屠道人曾卜算天機,卻一無所獲,白白耗費五百年壽元,顯然大羅盟有法相境存在屏蔽天機。若過早覆滅大羅盟,其潛在道人就無法浮出水麵。我等三位道人聯合推測,大羅盟的潛在道人,很有可能來自西荒境,浮屠道人已親自前往西荒境調查。”


    不待古玄和薛芒迴話,冰魄道人續道:“大曦皇朝靈體輩出,隻怕會最先承受大浩劫的洗禮,孤熵道友可將這些話如實告知莫首輔。”


    古玄連忙道:“在下定如實稟報,莫敢怠慢。”


    “孤熵道友身懷大氣運,可到陰墟秘境中心區一探,必有收獲。”冰魄道人轉而揮揮手,“本尊言盡於此,爾等速速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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