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清風徐徐,寂靜的臥葫穀燈火閃爍,充滿暮春的氣息。


    忠信院中,古玄沒有真取笑什麽,轉移話題:“此院有幾位下人?”


    南宮殤道:“隻有八位婢女,膚白貌美,各司其職。其中一位真力境後期婢女,負責教我修行。”


    古玄輕笑:“這才是首席弟子該有的待遇。”


    南宮殤瞟了古玄一眼,忽然神色一正:“我明白你的顧慮,可此地並非龍潭虎穴,你且在客房歇著,我連夜拜訪老祖。若老祖尚未迴歸,咱們再做計較。”


    古玄點下頭,隨南宮殤走向客房,暗自感慨。


    想當初,南宮殤這廝前往西門山莊挑戰,可謂大搖大擺,沸沸揚揚。


    相比之下,自己前來南宮世家,卻鬼鬼祟祟,見不得人,如偷雞摸狗一般。


    南宮殤將古玄帶到西廂房,親手打開房門:“你且稍待,我去去就來。”


    “請便。”


    客隨主便,古玄也沒有點燈,直接走向床榻,盤坐在上麵,閉目養神。


    關上房門,南宮殤轉身朝某個黑暗角落傳音:“櫻落,時刻注意客房,裏頭那人是本公子貴客,不許任何人前來打擾。”


    話音方落,南宮殤耳中就響起一道女子聲音:“公子放心,櫻落明白。”


    南宮殤滿意點頭,手指伸進口中,吹出一聲響哨,風羽鷹很快從遠處飛來。


    ……


    兩個時辰不到,房門就被敲響,一直打坐調息的古玄睜眼道:“請進。”


    咯吱一聲,門扉半開,南宮殤舉步而入,反手關上雕花木門:“久等了。”


    古玄望向南宮殤,沒有廢話,直接問:“如何?”


    南宮殤一一點燃蠟燭和檀香,隨口打諢:“這語氣聽著就急不可耐,身處黑暗之中,不會嚇尿了吧?”


    古玄下床扭動肢體,十指交叉一壓,指節咯咯作響:“看來明日得下挑戰書,打得你滿地找牙。”


    “那可別。”南宮殤落座,“待本公子下次出關,定與你再爭雌雄。”


    “雌雄有何可爭?”古玄同樣坐下,“本少爺自然為雄,不爭之事實。”


    南宮殤適可而止,沒再打諢:“本家老祖於前日返迴,通過曦皇的關係,已在西玄宗求得一顆沸血丹,我二伯尚未服用。老祖聽聞四品血鬿梟元核,詢問過曦皇後,同意與你交換。”


    此行本是南宮殤自作主張,信誓旦旦地邀請古玄前來,可經這廝如此一說,似乎變成古玄自個找上門。


    古玄也沒有計較,含笑問:“沸血丹何在?”


    南宮殤當即取出一個木盒,放在桌麵上,隨即扣開盒蓋,裏麵躺著一顆殷紅如血的丹藥。


    尋常丹藥僅有成人眼球大小,此丹足足有眼球的兩三倍大,表麵的紋路形似遠山,美輪美奐。


    古玄隻稍微瞄一眼,就感覺渾身血液沸騰,仿佛要膨脹開來,連忙移開目光。


    王莽出聲:“老夫沒見過沸血丹,想來不會有假,此丹值得交換。”


    南宮殤沒有望向丹藥,見到古玄的異樣神色,立即推緊盒蓋。


    古玄取出事先備好的玉盒,同樣放於桌麵:“盒內就是血鬿梟元核。”


    南宮殤鄭重道:“事關重大,我得親眼瞧瞧。”


    古玄自然不會有異議,兩人隨手一推,木盒和玉盒在桌麵滑行,交換方位。


    南宮殤按住玉盒,輕輕摩挲幾下,才打開盒蓋。


    就見血鬿梟元核圓球形狀,通體血紅,大如拳頭,散發出濃鬱的血煞之氣。


    古玄沒忍住,好奇地瞅一眼,不禁神情恍惚,腦海驟然閃現出血海滔天屍骨沉浮的恐怖場景。


    隨著命魂中黃光一閃,古玄的眸光才迴複清明。


    王莽解釋:“你修為尚淺,才會受到血煞之氣的影響,若非老夫存在,你有可能心智被奪,沉淪魔障,從此變得殘忍嗜殺。”


    古玄心有餘悸,不敢再看血鬿梟元核,目光一掠,連忙望向南宮殤。


    南宮殤壓根好不到哪去,雙目呆滯,渾身顫抖,冷汗淋漓,如遭奪舍。


    “迴魂!”


    隨著耳中響起一聲雷霆般的斷喝,南宮殤身體一顫,才迴複常態。


    南宮殤急忙蓋緊盒蓋,斷喝的聲音相當蒼老,繼續傳音:“此物正是血鬿梟元核,以血煞之氣判斷,果然有四品修為,秋音真人拿來送人,也不貼張鎮煞符,豈有此理?!”


    見南宮殤盯著自己,古玄問:“你沒事吧?”


    南宮殤搖搖頭,耳中繼續響起蒼老的傳音:“如此濃烈的血煞之氣,尋常罡力境中期都難以承受,西門書居然無恙?”


    南宮殤苦笑:“實不相瞞,若非本家老祖出手,後果不堪設想,倒是你若無其事,著實令人費解。”


    古玄想象過類似場景,早已擬好一套說辭,當下麵不改色,脫口而出:“我曾奪舍過一迴,本家老祖對我的元神,自然會有一些防護手段。”


    “原來如此。”


    南宮殤恍然,取出生息珠,從桌麵推給古玄,神色忽而變得鄭重。


    “原本想留你住些時日,一同參詳馭力法,可自明日起,此地就會開啟護穀大陣,本家老祖將親手煉製療傷丹藥,實在抱歉。”


    王莽道:“此乃南宮老祖之意,速速答應。”


    “理解。”古玄微微一笑,收起桌麵寶物,“此番多有打擾,這就連夜離開,改日再來拜會。”


    “也行,送你一程。”


    南宮殤長身而起,伸手一引,和古玄走出客房。


    客房門未關,裝有血鬿梟元核的玉盒,被南宮老祖的神識卷走。


    一聲哨響,南宮殤喚來風羽鷹,一直將古玄送出苡山,才原路返迴。


    ……


    烏黑靈鶴當空飛行,古玄盤坐在鶴背上,上丹田迴蕩著王莽的聲音。


    “此事頗有蹊蹺之處,南宮潢受傷數年,老夫卻聞所未聞,南宮世家需要補血聖物,至少在曦國修行界沒有相關消息流傳。”


    古玄思量:“以南宮潢的戰力,算得上頂梁柱,是否南宮世家有意遮掩?”


    王莽十分肯定:“極有可能,想來個中另有緣由,單單煉製補血丹藥,壓根無需開啟大陣。”


    古玄輕笑:“不管有何隱情,都與咱們無關,沸血丹能否助小晴進階?”


    靈鶴聞言,不禁清鳴一聲,神色充滿疑問。


    王莽緩緩分析:“尋常靈鶴經過漫長修煉,大多能進階三品境界,若有靈丹妙藥輔助,能提前進階。小晴當初服用一顆暴血丹,激發出傳承血脈,以沸血丹蘊含的血力,足以令其進階。”


    古玄終於放下心來,摸摸靈鶴的腦袋:“小晴,我得到一顆珍稀靈丹,能助你一舉進階。”


    靈鶴歡快地長鳴一聲,雙翅猛地一扇,飛行速度驟增,如風馳電掣。


    王莽建議:“小晴服用沸血丹後,恐怕會陷入沉睡,直到自然蘇醒,才算成功進階,待迴到西門山莊,即可讓小晴服丹。”


    古玄感慨:“問道盛典之前,但願小晴能進階三品,生息珠該如何療傷?”


    王莽道:“需要獨特的祭煉手段,海外修行界某道宗有此手段,老夫當年隻是耳聞。即便老夫知道,你也要進階罡力境,方能著手祭煉,此時言之尚早。”


    古玄疑問:“所謂海外修行界,是否南洋境?”


    “正是。”王莽聲音縹緲,“南洋境波瀾壯闊,多姿多彩,待進階罡力境,老夫建議你去遊曆一番。”


    古玄雙目微眯,不由心生向往:“罡力境!”


    ……


    靈鶴飛出庋州地境後,徑直飛往廡州興安城。


    抵達興安城不遠處的偏僻山坡,古玄落到地麵,將靈鶴收入伏生袋。


    緩緩走在官道上,望著身邊來來往往的行人,古玄的心境豁然開朗。


    自打曆練以來,古玄很少在世俗城池留連,切身感受市井氣息。


    興安城城牆要比庀州城池高大許多,寬闊的城門能容納四輛馬車並行。


    古玄徒步走過城門,沒有引起守門衛兵的盤問。


    距離城門不遠處,散停著幾輛敞篷馬車,車夫的攬客聲此起彼伏,


    “這位客官,是否需要馬車代步?”


    “在下是新買的馬車,坐著比較舒服。”


    “……”


    幾名車夫見古玄衣著華貴,氣質過人,紛紛熱情拉客,一聲比一聲賣力。


    古玄的眸光略微一掃,挑了個年紀相仿的少年車夫,施施然坐上馬車。


    麵相憨厚的少年露出得意目光,左右一瞟,才揚起馬鞭,抽向馬屁股。


    健馬長嘶一聲,撒開四蹄,朝主幹道疾奔而出。


    其他車夫紛紛朝遠去的馬車指指點點,罵罵咧咧,隻是那股子酸勁,任誰都聽得出來。


    直到健馬奔出數丈距離,一身粗布灰衣的淳樸少年,才迴頭問:“客官要去哪?小的自打十歲起,就出來四處討生活,熟悉城裏的每個角落。”


    古玄麵無表情,緩緩吐出三個字:“定侯府。”


    定侯府就是古玄生父周定的府邸,王莽分享的曦國地圖沒有標明此府位置。


    與古玄料想的不同,少年車夫聽到定侯府,居然麵露古怪神色,並拉動韁繩,放緩馬車速度。


    古玄一挑眉梢,陡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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