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半:沒有早一分,更沒有晚一分——陳光與王源推開門,進入辦公室時,剛剛好;映入眼簾的,先是大家平時辦公的大廳,當然開會的時候會被作為會議室,與會議室就是大廳一牆之隔,便是劉昆平的總經理辦公室,與劉昆平的總經理辦公相對的,是龔瑞紅與王源的副總辦,而與副總辦平行的,是加裝了一個室內防盜門的財務室……此時,大廳裏有三五人坐在各自的工位上,而嚴明海正在李娜的工位旁慷慨陳詞:“我嚴明海,雖然個子不高,但我是個男人……我做就做男人的該做的事……他媽的連英……他還就是個李蓮英……蹲著撒尿算了……說了不算的死太監……”等嚴明海看見王源與陳光二人相伴進入辦公室後,並未收斂,更未壓低音量,“唉~你說你……幹這麽長時間了……真的要走?”李娜的臉上難得的有一層淡淡的憂傷籠罩,因為李娜這個人平時並不討喜,見誰都板著臉,誰在她眼裏都有缺點,有毛病,而“大齡女”,“單身”,“性格古怪”等標簽,一直就是李娜鮮明的人設,所以,這次對嚴明海所流露出的不舍與憂傷,實乃罕見……“我還是那句話,雖然我個子低,但我是一個男人……一口吐沫一個釘,說了就算,走!哪怕隻有我一個人辭職,我也是要走!”聽到嚴明海的話,王源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看了一眼己坐在工位上抽煙的陳光,背向所有人,麵向陳光一人,伸出大拇指,暗暗的比了一個稱讚的動作,“娜娜,別說了……把離職表拿來,我簽字……然後,我到財務,拿我未發放的工資和離職補償金……”嚴明海,視剛進來的王源於陳光如無物,依舊進行著情緒的輸出……並連著簽了好幾張各式各樣的表格後,拿著一張不知寫有什麽內容的a4紙,徑直進了財務室,並把門關上了……而李娜,坐在工位上,眼睛朝著財務室的方向,有些發呆……


    “哎,老陳,我發現你可是近智如妖啊~好像什麽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王源並沒有迴到他的辦公室,而是走到大廳中陳光的工位前,彎著腰,雙肘支撐在陳光的辦公桌麵上,湊過去,壓低了聲音,對陳光說,“你這什麽亂七八糟的……這麽大的人了,還學別人亂用成語……你這是?要考研?”,陳光看到王源湊了過來,忙不迭的將手中被抽完的半支煙,摁在了自己麵前的煙灰缸裏前麵……“一天天的嘴裏也不知道說點兒啥?你辦公室門兒開著,現在我看這意思,劉總和龔總都不在他們的辦公室,起來了,別在我這兒,去你辦公室聊聊……”聽到陳光這麽說,王源立即從陳光的工位旁邊“往出走了幾步後,看了一下總經理室和副總經理室,確實,兩個辦公室門兒都打開著,但卻空無一人……王源收迴了自己探索的目光,出了自己辦公室的門,便斜著身子,將手伸出,對著陳光招了招手,招唿陳光往他這邊走,一個轉身,想迴去先等著陳光過來,但他沒料到的就是,這一轉身,與從財務推門而出的嚴明海,撞在了一起……“哎呀,小嚴,你這個走路怎麽沒聲音……”王源捂著被嚴明海肩膀撞到的胸口說道,而嚴明海捂著肩膀,斜著眼看了王源一眼,並沒有吭氣,徑直走向了李娜的工位……“娜娜,所有的手續都辦完了,喏~這個表,放你這兒……”李娜默默的收起來表,然後抬著頭問嚴明海:“接下來,你有啥打算?你這一辭職,後麵有營生幹沒有……”本來,被嚴明海無視了的王源,正準備迴自己的辦公室,聽到李娜這麽一說,也停止了揉胸口的動作,並停止了先迴他辦公室的想法,就在財務門口繼續站立,仿佛和李娜一起,等嚴明海給出答案……“哎,娜娜,你不知道……早在半個月前,我已經在我們村村口,盤下了一個小超市……我已經把小超市布置好了,幾天前就開張了……本來你嫂子一個人就忙不過來,這下剛好,迴去後,我們兩口子一起經營這個小超市……”畢竟,也是同事了一場,而且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麽深仇大恨,所以,聽到嚴明海這麽說,大廳中這幾個人紛紛給嚴明海送上了祝福,而陳光也主動和閆海明說起話來:“哎呀嚴經理……這以後就得稱為嚴總……啊,不,嚴老板!恭喜恭喜啊……這是辭職了?迴家創業?”看到滿臉關注的陳光的樣子,嚴明海並沒有像對王源那樣對待陳光,而是有來有迴的迴複陳光道:“是的,是的陳總助,我辭職了……唉,也是沒辦法,家裏超市剛開業……又一時沒有雇到什麽可靠的人……老婆一個人實在是忙不過來……再說雇人也不劃算——我這邊的工資,不一定夠我雇人的錢呐……哈哈……”麵向陳光,嚴明海的表情沒有那麽喜悅,也不見有哀傷,仿佛在敘述一件很平常的事……可是陳光依舊能夠感到,他的語氣和他的眼底,隱藏並流露出的那一絲不甘……


    “嗯,嚴老板……我印象中,你比我小個三四歲……正是幹事業的時候,這一下啊,身份從打工仔變成了老板……努力奮鬥吧!加油兄弟……”陳光依舊是一臉真誠的看著嚴明海說道,甚至他從他的工位上站著起來,走到嚴明海麵前握住了嚴明海的手,並用空著的那隻手拍了拍嚴明海的肩膀……“誒,陳哥……謝謝了,謝謝陳哥……諸位,就不打擾諸位工作了……我,嚴明海,走了……再見……”嚴明海表現的有些激動,先是揮手和大家道別,但卻並沒有一一的和大家打招唿,而是在統一的揮手告別後,拉開了樂萬家辦公室的門,走了……


    事後,陳光從別人零雯落落的描述中,大概的還原了當時的情景——就在大家開完會後,嚴明海便與劉昆平進了總經理辦公室,談了不到半個小時……雖然談話內容除他們二人外,別人不得而知,但是,從二人出來後,表現出來的結果來看,一個提了辭職,一個並未挽留;雙方也沒有過多的討價還價……嚴明海來公司幹了不到五年,然後還有不到一個月的工資沒有發放,劉昆平安排依然等候在公司的李娜和財務等人,下午一上班後,便給嚴明海辦理離職手續,並將未發放工資和離職補償按照嚴明海半年的工資為標準,給嚴明海一次性結算,但嚴明海之前以個人名義向公司借了8萬塊錢,此筆款項,從欠款中扣除,所剩餘欠款,變更為嚴明海個人欠劉昆平……


    嚴明海從樂萬家辭職離開後,直至最後樂萬家丟掉了在本地所有的項目,並注銷,陳光再也沒有見到過嚴明海,更沒有聽到過嚴明海的任何消息,仿佛這個人從未出現在陳光的圈子裏……而對嚴明海有記憶的,怕是隻有在嚴明海離開兩三年後,陸續從樂萬家辭職的嚴明海的二哥和二嫂……還有,以前經常和嚴明海一起,在公交車站等車談心的李娜……就像李娜後來在她的通訊工具中,所留的簽名上所說的一樣:“有的人來到你的世界,隻是為了給你上一課,然後轉身離開;有的人來到你的世界,是為了陪伴你走過一段路,給你留下美好的迴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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