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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柒今天醒得比較早。


    她開了窗簾。


    抱著被子坐起身,看了眼牆上的掛鍾,還沒到十點。房門口這時傳來窸窣的扒拉聲,門門把手‘哢噠’響,一團毛絨絨的影子從門縫裏溜了進來。


    貓咪叼著它最愛吃的小魚幹跑到大床旁邊,放在地毯上,抬起小腳夠到床邊,對上時柒蘇醒睜眼的樣子,它大腦宕機,像是被定住了,好幾秒鍾都沒動。


    時柒被它的憨樣逗笑了。


    她彎腰將小貓抱起,摸了摸它圓潤的小腦袋:“看見我醒得早不習慣了?”


    橘貓沒吭聲。


    隻呆愣地看著她。


    在小貓眼裏,媽媽好像要死了,每天都病著,睡特別長時間,不知道哪一天睡著睡著就醒不過來。所以它每天早上拿著自己最喜歡吃的食物,送到媽媽床邊,再守著媽媽。


    今日也如此。


    誰知剛進來就看見媽媽活了,哪隻小貓咪見了這不驚訝?


    時柒順了順它的毛,掀開被子下床,換了套衣服,簡單洗漱後下樓。轉了一圈,並未發現陸淮年的身影。她喊住從後院進來的管家,問:“陸叔,他人呢?”


    “公司有事要處理,先生早晨就出門了。”


    “哦。”


    “太太,您父親今天迴燕城,先生派司機在機場接,應該很快就到蓉園了。”


    也是很湊巧。


    時父到蓉園的時候,沈曼也剛好到。


    三人一塊吃了個午飯,飯桌上,沈曼和時父敘舊,講起了許多往事,感歎時間過得好快,一眨眼都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沈曼點著頭:“下個月十七生日就要辦婚禮了。”


    “曼曼,你今年多大啦?”


    “時伯您忘了,我就比十七小兩個月呀,也馬上就二十五了。我聽我媽說,您當年收養十七的時候,她兩歲對吧?”


    時父搖頭。


    他年過七十人老了,記性不太好,但對於女兒的事卻記得非常清楚。撿到七七的時候下著大雪,正月剛過,還沒出元宵,她很小一隻,看著像是才滿月,左鄰右舍的人都說養不活,太小了。


    他還是把她養活了。


    養得很標致。


    慢慢地她長大了,村裏開始人口普查,每個人都要登記到位。看著她愈發漂亮白淨的臉,大家都說他撿了個鳳凰蛋,七七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女兒,遲早有一天她的親生父母會把她找迴去。


    他舍不得。


    就在登記資料的時候,把她寫大了兩歲,她應該是2001年生的,但他填的是1999年。至於月份,他也不清楚她具體是幾月幾號生,就填了她第一次開口喊爸爸的日期。


    聽著這些話,沈曼笑道:“時伯,您這麽疼愛十七,就算以後她的親生父母找到了她,她也不可能舍棄您的。”


    他們都是一個小村子裏出來的。


    九幾年才通電。


    零七年整個村子才鋪設水泥路。


    沒鋪路之前,大家都走的泥巴路,每次下雨,非常不好走,去一趟學校,鞋子濕透不說,褲子也得髒一大半。


    十七不一樣。


    她很漂亮全身也幹幹淨淨。


    因為時伯總是把她背得高高的,半滴雨都不讓她沾。作為一個修葺房屋的瓦工,時伯工資並不高,但他總會攢著錢,給十七買各種好看的裙子和發卡。在他們那個人人都灰頭土臉的小學校裏,十七精致得像個洋娃娃。


    沈曼記得剛上一年級的時候,隔壁班一個男生瞧十七好看,上手去摸,被拒絕了就把小十七推倒在地。這一幕剛好被時伯看見了,平日裏那麽老實本分、對著誰都點頭哈腰的人,那一刻兇得要命,衝上前舉起那男孩摔在地上。


    男孩的父母報了警。


    時伯在鄉鎮看管所裏關了半個月。


    他出去之後,拿著把菜刀站在男孩家外,那一家子被他嚇得要死,沒幾天就搬走了。有了那件事,所有人都知道十七是時伯的命,拐賣風氣盛行的那幾年,拐子都沒敢打十七的主意。


    時伯也堅持接送十七上學,不論刮風下雨,日日如此,直到十七考上市區最好的高中離開了村子。


    門外。


    端著果盤的時柒停下了步伐,聽了兩分鍾牆角。她側了半邊身子,目光定格在遠處老爸花白的鬢角上。


    在她心裏,這個小老頭就是她的父親。


    比血緣關係更親的父親。


    2001年出生也好,1999年也好,對她來說都不是很重要。老爸身體健康,朋友事業順利,她和她的丈夫順利辦完婚禮,前往新西蘭定居平淡生活,就是最好的結局。


    ……


    蓉園後院洋房的靈堂全部被撤掉。


    東西都丟棄。


    前幾日物業請人過來施工,將這塊不大不小的地方移平。這周末老中醫再次來了蓉園,給時柒號脈,開了新一個療程的藥。


    夏夜的風溫熱。


    時柒帶著貓咪在陽台上看了會兒星星,臨近十點鍾上床休息。最近陸淮年挺忙,前幾日他還出了趟國,今天下午才迴來。


    說是公司的事。


    她卻隱約覺得不對勁。


    房門這會兒被人從外邊打開,時柒側躺著,聽著那道熟悉的步伐聲音離近,她閉上了眼睛,假裝沉睡。


    被褥被人掀動。


    男人濕熱的指腹按壓在她胳膊的肌膚上,時柒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紋路。他蜷起了她的衣袖,冰涼的棉球擦拭她的皮膚。


    下一秒。


    尖銳短促的疼痛傳來,一根針紮進了她的血肉,有液體正在往她皮下注射。


    他在給她打什麽藥?


    思索之際,男人拔了針頭,按著針口許久,才鬆了手,將她衣袖放下來。動作輕細地給她蓋好被子,撫了撫垂落在她臉龐的頭發。


    他的手機鈴聲響了。


    離開了臥室。


    聽著男人腳步聲音走遠,房門打開又被合上,時柒睜了眼。她驀地坐起身,摟起袖子低頭看半分鍾前被紮過的小臂。


    她顧不上思考,掀開被子光著腳跑去門口,小心翼翼握住門把手,很緩慢地將門打開,露出一條門縫,她弓著身子,透過縫隙望見了站在客廳落地窗前接電話的陸淮年。


    屋子裏很安靜。


    他沉冷磁性的嗓音飄進了她耳內:“第二支解藥我今天收到了,剛給小柒注射。我迴了倫敦,在戰公館待了兩天,他給了換取最後一支解藥的條件,年底之前進入m國民進黨派,成為總統的候選人之一。”


    “我知道他會不斷找麻煩,製造禍端。但是強龍難壓地頭蛇,公館勢力再強,全球範圍的根基再廣泛,在燕城他也不一定能掰過我的手腕。下個月去新西蘭辦婚禮的計劃要改,出於對小柒的安全考慮,婚禮不辦了。”


    “我沒把這件事告訴她,我知道公館會一直纏著我,所以出國的這幾天我在想,要不要和她分開,不在我身邊,她就不會遇到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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