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淮年有點聽不懂中文了。


    他反複將她的幾句話在腦海裏迴旋了一遍又一遍,確定是她說的,確定那些字詞真的存在,他才恍惚地迴過神,跪在她腳邊,緩緩地抱住了她的腰,一點一點將人摟緊。


    她和江序沒有關係。


    她不喜歡江序。


    她的心裏也沒江序的位置。


    陸淮年從來沒有這麽喜悅過,就連進入戰公館,十五歲嶄露頭角,猶如眾星捧月般成為公館最有望登上高位的人,姐姐和阿夜為他慶祝,他也隻牽強揚了一下唇角。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麽。


    也不覺得自己真正擁有過什麽。


    直至這兩年,才慢慢感受到生活的滋味。陽光落在身上原來是暖洋洋的,牽著愛人的手漫步在日光下,聽她無邏輯的絮叨,竟然那麽愜意。


    生命有了意義。


    未來也有了摸得著、感受得到的實際存在感。


    ……


    夜色漸深。


    近乎淩晨一點,主臥的照明燈都熄滅,僅剩陸淮年這邊床頭櫃上的睡眠燈還亮著。他低頭凝著時柒的睡顏,再一次忍不住地親了她的臉頰。


    給她蓋了蓋被子。


    拂了拂她鬢角的碎發。


    陸淮年沒有睡意,絲毫不困倦,身體的每個細胞仿佛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活力滿滿。當初盛唐正式在紐約華爾街上市的時候,他都沒這麽激動。


    他靠坐在床頭。


    打開手機,照著時柒的微信‘懶羊羊’頭像,找了一個差不多的圖片,換成了自己的頭像,瞧著和她的聊天框,一左一右兩個頭像,很般配,像情侶頭像。


    她的微信昵稱是17.


    陸淮年看了眼自己的19,很滿意。


    換完了手機能換的所有壁紙,已經是淩晨兩點,陸淮年依然睡不著。怕自己動靜太大吵著時柒,他放輕聲音下了床,掖好被子,走去不遠處的沙發坐下。


    他點進朋友圈。


    點了‘相機’的圖標,選了一張時柒的背影照片,添加完了又覺得缺點什麽。陸淮年起身,走到大床邊,繞到時柒這一側,輕輕掀開她的被子,握住她的右手,拍了一張圖片,尤其凸顯出他們倆無名指上的對戒。


    拍完了。


    他又慢慢放下她的手,給她蓋好被子,折迴自己先前坐的沙發。仔細想了會兒文案,發了句:“小柒給我買的新戒指,好看。”


    內容發出去,屏幕上立馬彈出了點讚消息。


    第一個點的是韓市長。


    【韓沉】:“活過來了?”


    【劉局】:“陸總和太太感情真好,羨慕哦。”


    【李總】:“祝福陸總和太太百年好合,恩愛始終(玫瑰)”


    【白特助】:“哇!太太選的戒指好漂亮!”


    【紀宴】迴複【白特助】:“你腦子有坑?這對戒指明明就是他去年讓人設計的,打算8月20號時柒過生日辦婚禮,做婚禮的新戒指,你不是都知道?”


    紀宴這句迴複出來沒幾秒鍾,就被陸淮年刪掉了。


    沒了礙眼的東西,陸淮年滿意地關閉了手機,從沙發上起身,去了一趟書房。如先前那般,抽出架子上的日記本,翻到最新一頁,劃掉前天從韓市長那得知江序會出席半壁江山飯局後寫下的文字內容,重新寫了句:“她不愛江序。”


    ヾ(^▽^ヾ)


    -


    翌日。


    管家穿戴整齊進入一樓大廳,遙遙望見穿著家居服披著外套的陸淮年在後院花架上擺弄時柒養的多肉植物。


    他在澆水施肥。


    修剪枝丫。


    仔細打理好所有的盆栽,沒遺漏任何一處,檢查過後,才放下手裏的工具,轉身往屋子裏來。他走去貓窩前,開了兩個營養罐頭,又把貓糧加滿,加到十八迷迷糊糊從睡夢中醒來,張開嘴去吃,一頭紮進了貓碗裏。


    這麽多好吃的。


    一定是在做夢。


    做完這些,陸淮年直起身往客廳這邊走,與陸管家擦肩而過,主動和對方打了聲招唿:“陸叔,早。”


    管家錯愕。


    瞪大了眼睛轉過頭看向走遠的男人。


    沒等他多看,陸淮年去而複返,手裏拿著一摞金燦燦的紅包,遞了一個到他手上,那分量沉甸甸的,比往年任何一次的複工上班紅包都要沉!而且,每年都是初七發開門紅包,今天才初六啊。


    不多時。


    正在打掃衛生的傭人們也都收到了紅包,陸續跑來廳裏,圍在管家身旁,小聲議論著:“陸管家,先生是不是發錯紅包了?”


    “怎麽有五千塊啊?”


    “往年都是五百。”


    “五百都比其他家高兩三倍了,我姐妹在隔壁上班,就沒有複工紅包。”


    “今年這也太多了吧!”


    陸管家握緊了自己手裏這個沒拆封的紅包,這個厚度,這個重量,感覺他這一份不止五千。先生中彩票了?不對,盛唐的營業額,先生哪看得上彩票那點小錢?


    “先生剛剛還跟我打招唿,說上班辛苦了。”


    “先生也跟我說話了!”


    “……”


    眾人喋喋不休。


    管家抬起頭望了眼二樓方向,又掃了眼牆上的鍾表,還沒到七點啊。他移動目光,隔著遠處的玻璃窗望向後院草坪,視線裏裝入陸淮年的身影,他在修整院內的雪人,掃掉雪人身上多餘的雪花,為它戴好圍巾和帽子。


    隔得遠,看不太清晰。


    可是。


    光看陸淮年的背影和他的動作,都能看出男人內心深處蔓延出來的喜悅。這麽能藏心事的陸淮年都藏不住情緒了,足以想見那件旁人不知曉的事情有多讓他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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