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


    在醫護人員和陸淮年的精心照顧下,時柒痊愈的速度很快。這天她午睡醒來,睜開眼睛就看見坐在貴妃椅沙發旁看書的陸淮年。


    他每天都在醫院。


    在她身邊。


    寸步不離的。


    不管是早晨她醒過來,還是午睡醒來,隻要睜開眼,他一定就在旁邊。聽見細微的動靜,陸淮年下意識偏過頭,就看見她雙手交疊,枕著自己的胳膊,仰頭望著他。


    陸淮年低頭注視著她,嗓音溫軟:“睡醒了?”


    時柒點頭。


    “今天天氣好,去陽台曬曬太陽?”


    “好呀。”


    她剛睡醒,睡眼惺忪的,說話的語調也懶懶的。陸淮年放下手裏的書,動作嫻熟地將她從沙發上抱了起來。行走的過程中,時柒低頭看著他的臉,伸出手拂了拂他鬢角的毛絮。


    女人指腹柔軟。


    唿吸輕細。


    從陸淮年的角度抬眸望去,見到的就是她那雙漂亮溫柔的眼睛。她粉嫩的唇動了動,悅耳的嗓音飄進他耳內:“我這套珊瑚絨的睡衣掉毛,掉得到處都是,都沾到你身上了。”


    她吐槽衣服的質量。


    一邊說,一邊仔細撿沾在他衣服上的白毛。陸淮年順著她的話往下說:“等會兒買套新的。”


    昨天他們倆在陽台下飛行棋。


    今天下五子棋。


    這是時柒贏的第十局,她笑著直起身,隔著中間的棋盤,探過身子靠近陸淮年,抬起手在他額頭上輕彈了一下。


    沈曼的電話這時打了過來,時柒坐迴椅子上接了電話。趁著這個空閑的時間,陸淮年起身迴了房間,去衝了一杯蜂蜜水。


    房門被人推開。


    紀宴進到客廳,就看見陸大總裁站在櫥櫃前,用勺子舀了一勺蜂蜜進水杯,加入溫水,攪拌均勻。


    “醫生說時柒明天可以出院。”


    “嗯。”


    “今天得去拍個腦部的ct片子複查吧?”


    “傍晚帶她去拍。”


    “你最近臉色好了不少。”紀宴走近,多看了好友幾眼,“和時柒待在一起,病都好得快了。我聽你的主治醫生說,咱們陸總最近都積極吃藥了。”


    “她說讓我照顧好自己。”


    “我當初也這麽說,怎麽沒見你這麽聽我的話?”


    陸淮年沒理他,拿著蜂蜜水轉身往陽台去了。


    站在原地的紀宴笑了幾聲,隔著玻璃窗望向進入陽台的好友,他收起了玩鬧的笑容,表情認真起來。


    思緒飄遠。


    聯想到22年初那會兒。


    老太太選好了聯姻的對象,陸淮年先斬後奏和時柒領了證,用的是時柒與他亡故的親姐長得很像的借口。思念親人,找一個相似的人來做慰藉,老太太也就沒好意思再開口讓他另娶。


    另一方麵則是陸淮年本人。


    他很容易上感情的當。


    這些年除了紀宴,他沒有交過第二個朋友。迴了傅家認祖歸宗,也隻偶爾與老太太來往。談對象,更加是沒有。


    領了證結了婚,夫妻倆就要同住一個屋簷下,出於安全考慮,他沿用了‘替身’的借口,原本也隻是想要一樁幌子婚姻去避開聯姻,兩年後就離婚各奔東西,就沒去考慮其他。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領證的時候若是沒給出那份婚前協議,沒說出那個幌子替身借口,陸淮年近水樓台說不定就撈到了時柒這個月亮,不至於後來者居上,被江序撈走了。


    -


    翌日。


    時柒出院迴了蓉園。


    車子平穩停在院外的林蔭道,陸淮年先下車,站在車門邊扶著妻子下來,時柒主動迴牽上他的手,兩人並肩往屋子裏走。


    陸淮年留心著她的腳下,重複嘮叨:“腳上的傷還沒完全好,走慢點,步子邁小一點。”


    都已經結痂了。


    但他還總是這樣絮叨。


    “你少關心我的腳了,你今天藥吃了沒?”時柒仰頭看他,目光在他臉上來迴打量:“梁醫生跟我說,他之前給你開的藥,讓你半個月吃完,你兩個月都沒吃完,不聽醫生的話,病才遲遲沒好。”


    “我聽你的話。”


    “……”時柒一噎,本來想小小地教育他一下,卻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轉過頭看向院子,目光停留在那開滿桂花的樹枝上,轉移了話題:“這桂樹是我們買這棟別墅的時候種的嗎?”


    “是今年移植的。”


    “那之前種了什麽?”


    “開發商自帶的觀賞性法國梧桐樹。”


    “你不喜歡梧桐樹嗎?”


    “不喜歡也不討厭,因為我沒有很喜歡的花草樹木,別人給什麽,我就拿什麽。你養的多肉盆栽很好看,院子裏的金桂樹也好看。”


    時柒笑著,誇他很有眼光。


    -


    入夜。


    時柒和陸淮年在院子裏散了會兒步,折返迴別墅的路上,途經後院的小洋房。透過門縫,她瞥見了某道燭光。


    她停了步子。


    拉了拉身旁男人的衣袖,帶著他的目光往裏頭看,問道:“供奉著誰呀?”


    “我姐。”


    “親姐姐嗎?”


    “嗯。”


    “靈位上的姓氏好像跟你不一樣。”


    “收養人不同。”陸淮年帶著她離開了,並未踏足洋房:“我們是孤兒,沒有父母,先後被人收養,所以姓氏不同。”


    聞言。


    時柒抿了抿唇。


    是孤兒,沒有父母,唯一的親姐姐也死了。和他相比起來,時柒覺得自己也不算慘了,雖然她也是被親生父母拋棄的孤兒,但好歹她有個視她如命的爸爸。


    時柒繞到他身前,麵對麵看著他,眉眼彎彎笑容似糖:“我們結婚了,同在一個戶口本上,就是彼此後半生的依靠。互相陪伴,攜手度過未來的日子。”


    陸淮年凝著她的臉,在她動聽的話語聲中忘情地沉淪,彎腰抱住了她,將人緩緩摟進懷裏,一點點摟緊,試探地問:“我可以再聽一遍嗎?”


    時柒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吝嗇誇讚和安慰。


    她溫柔的聲音再度響起,迴蕩在他耳旁的風聲中,進入他心底,他聽見她說:“淮年,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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