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下起了小雨。


    店門外不太方便停車,時柒讓司機就近在街道旁停下。她下了車,撐著傘走過人行橫道,朝對麵的‘港式茶點’大樓方向走。


    報了包廂號。


    服務生領著她上了樓。


    時柒推門進去,屋子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眾人聞聲望過來,十幾雙眼睛定在時柒身上,她走了過去,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


    “時柒,你變漂亮了。”


    “你說的什麽屁話,時柒上大學那會兒就挺好看好吧。”


    畢業兩年沒見。


    愈發精致了。


    褪去了學生時代臉上少許的嬰兒肥,五官更加立體。眼神也變了,眸光依然清澈,但多了幾分平和的從容,像是鍛煉出來的耐心與溫柔。


    “那邊玩紙牌的人小點聲咯,咱們這個包廂不是獨立的,左右兩麵不是水泥牆,是屏風擋板,太吵了影響到隔壁的顧客,等會兒人家投訴咱們。”


    學委喊了這麽一嗓子。


    那邊聲音小了點。


    圍著圓桌坐著的人繼續交談,有人問:“時柒,畢業之後很少看你發朋友圈,也幾乎沒聽說過你的蹤跡,你還在燕城發展嗎?”


    “在的。”


    “你在哪家公司呀?”


    “我是自由職業。”


    “搞自媒體嗎?收入咋樣呀?我實在受不了我那傻逼上司了,天天加班還沒幾個錢。看網上那些做自媒體的博主都挺賺錢的,我也想學了。”


    時柒抿了抿唇。


    見她沒有要迴答的意思,說話的人也很有分寸,沒再追問了。有人岔開了話題,道:“時柒,你這個包好漂亮,這個logo是愛馬仕嗎?”


    時柒搖頭:“是a貨。”


    畢業兩年的大學生買最基礎的coach都費勁,哪來的錢買頂奢愛馬仕?但是呢,年輕人又有點小小的虛榮心,買假貨很正常,在座的人都買過。


    誰都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時柒,反而特熱情地問:“哪家店買的?好真啊。我之前看我們公司女高管背過一個四十萬的愛馬仕,沒你這個這麽亮。”


    時柒:“批發市場。”


    “是城南那個衣服包包批發市場嗎?”


    “嗯。”


    “那我下次也去看看。”


    服務生上了幾份茶點,身旁的人轉動桌子,笑著:“時柒,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我給你拿兩塊。”


    兩塊桂花糕放進她盤中。


    時柒眉眼揚起,笑道:“謝謝學委。”


    彼時。


    一牆之隔的包廂。


    僅僅隻有一塊中式屏風的遮擋,陸淮年站在屏風背後,透過縫隙望著不遠處的時柒。從他的角度,可以看見她彎彎的眉眼,正在跟她身旁的男子說話,笑容很甜。


    別人都帶著家屬過來。


    她不帶。


    他推了今天的行程,她卻在出門的時候連招唿都不打,把他晾在家裏。


    他給她買的愛馬仕的包,別人問她哪買的,她說批發市場,問她是不是真的,她說a貨。什麽意思,他送她的禮物拿不出手還是怎麽的?


    包廂那頭又有人開口:“我上次不知道在哪聽到消息,說時柒結婚了,是不是真的啊?”


    “你哪聽來的八卦?”


    “我也忘了,好像是一個去朝陽區民政局做兼職的學弟跟我說的。”


    “他看錯了吧。”


    “應該不會看錯,那小子考入燕大就暗戀時柒。”


    “時柒要是結婚了能不辦婚禮?不給咱們發請柬請吃席?是吧時柒?”


    被點到名的時柒頓了半拍。


    嘴裏的桂花糕還沒咽,她喝了兩口水,將糕點連同這些八卦消息一起吞進肚子裏。望向大家好奇求知的眼神,時柒笑著:“沒結婚呢。”


    話音剛落。


    一道突兀的聲音從隔壁包間傳來,像是杯具打碎了。


    眾人下意識抬頭,時柒也尋著聲音望過去,注視著遠處那扇寬闊的屏風,她拿著水杯的手本能地緊了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好像感覺到那屏風後有人。


    “時柒,你爸爸的腿治的怎麽樣了?”


    有人問話。


    時柒收迴了視線。


    估計是在陸淮年身邊待久了,她都變得疑神疑鬼了,總是會下意識地去想自己哪裏是不是做得不夠妥當,下意識地去留心身邊的細枝末節,怕他不高興。


    今天是同學聚會。


    周圍全都是同窗四年的校友。


    陸淮年在家裏處理工作,別這麽提心吊膽了。時柒暗自與自己說了這麽幾句,隨後看向問話的同學,迴:“正在治呢。”


    “我有個學弟是學醫的,挺牛的,破例被燕城醫院招錄了。你爸爸要是有需要,你到時候就聯係我那學弟,他肯定會幫忙的。”


    時柒感恩點頭。


    -


    吃飯時間不久。


    四點散場。


    大家包了個ktv去唱歌,時柒沒再參加。她與導師一起出門,目送老師上車離開,才撐著傘去到街對麵,司機正在那邊等。


    迴蓉園的路上雨下大了。


    嘩啦啦的。


    雷聲伴隨著閃電,遠處的烏雲壓了下來,仿佛要把地砸個窟窿。車子駛入蓉園地下車庫,時柒下了車,搭乘室內電梯上了一樓。


    來接她的人不是管家,時柒便問了句:“陸叔不在蓉園嗎?”


    “管家他女兒生病了,他請了兩天假,下午就買了高鐵票去京城看望女兒了。”


    這個季節確實容易發燒感冒。


    天氣陰晴不定。


    太多變了。


    就像今天,早上還豔陽高照,出門時下起小雨,迴來就變成大暴雨了。


    傭人跟著時柒出了電梯,往前走了幾步,後方的人小聲提醒道:“太太,先生今天外出了一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煩心事,他的臉色很難看。”


    聞言。


    時柒邁出去的步子本能放輕了。


    他不好相處是真的,那是因為他孤僻冷漠的性格。但是,他從來不會把工作上的事代入生活,也很少會讓糟糕的情緒上臉,除非真的有什麽事惹到他了。


    什麽事能讓一貫喜怒不言於色的陸總黑臉?


    千事萬事,一定不是她的事。


    跟她無關。


    她今天一個下午都在參加同學聚會,兩人都沒打照麵。


    時柒一邊想一邊往客廳方向走,離近了,裏頭的低氣壓蔓延過來,空氣仿佛都帶上了重量,落在身上壓得人喘不過氣。她抬眸望去,不知陸淮年是一直盯著她,還是剛好在她看他的時候掀開了眼簾,兩人就那麽毫無征兆地隔空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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