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召忠見沈茜喚自己,輕輕點了點頭。


    而後直接坐在了沈茜的對麵。


    看著沈茜為自己斟上了茶,他也沒有什麽戒備心思,直接端起來喝了一口。


    水溫剛剛好。


    而後放下茶杯,這才開口說道:


    “是想要問我...要武器、甲胄吧?”


    說話間,梁召忠故意拉長音調,觀察沈茜的神色。


    沈茜對於梁召忠這位權柄通天的大太監能知道自己來此的目的絲毫沒有意外。


    而且自己也沒有任何隱瞞的想法。


    大大方方的承認點頭:


    “瞞不過梁大總管。”


    “我那從遲愈郡主手中要來的三千青壯,連個燒火的柴棍都沒有,南下之路恐遇到劫匪打劫,沒有還手之力。”


    梁大總管聽到沈茜說自己沒有還手之力,當場就笑出了聲音來:


    “哈哈!”


    “你沈茜如果都沒有還手之力,那就不是遇到山匪了,而是遇到叛軍了。”


    聽到叛軍兩字,沈茜突然感覺心髒‘咯噔’一下。


    自己大兒子離家當叛軍的事情都被查到了?


    這些太監的監察力未免也太強了?


    不過沈茜臉上卻還是不動聲色,保持著笑意,靜待觀察梁大總管的後文,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


    萬一對方並不知情,自己泄露出來,那可就太蠢了。


    哪怕已經將王清流踢出了家譜、族譜。


    也難保不受牽連。


    “您說笑了,這一批武器、甲胄,還勞煩梁大總管費心了。”沈茜硬著頭皮請求。


    至於說財貨,這個數量的武器甲胄,她肯定是買不起。


    所以也就沒有主動提及。


    看對方是如何迴應的。


    倒是梁大總管,在沈茜再次提及武器甲胄之時,並沒有立刻迴答,而是將話題引開:


    “不知沈氏你是如何看待當今朝堂的。”


    麵對梁大總管的詢問,沈茜心頭一震:這是自己應該聽到的問題嗎?


    妄議朝政,本身就是死罪吧?


    再者說,自己也對大梁王朝一竅不通啊。


    現在為止也就隻知道本質上的郡縣加分封的集權製度,以及有著類似古代明朝的錦衣衛機構,監察司。


    其餘的...就隻知道當今陛下是暮帝。


    “敢問,梁大總管問的是哪方麵?”沈茜小心翼翼地試探:


    “莫不是蠻族入侵一事?”


    梁召忠見沈茜竟然主動將話題往蠻子身上引,頓時暗笑:這個婦人,當真不簡單。


    他哪裏知道,沈茜就是一個單純的小白,根本不懂當下大梁王朝的政治狀況。


    “此地隻有我們二人在。”梁召忠再次開口,卻將沈茜的退路堵死了:


    “無需介懷。”


    “從你口中出,入我耳中聽,絕無外泄。”


    “之前予你監察使的銀牌,也是看你聰慧,沒想到你竟然給我帶來了這麽大的驚喜。”


    說起監察使銀牌的時候,沈茜能夠明顯聽出梁大總管的重音,顯然有威脅的意思在裏麵。


    沈茜自然也不敢藏拙:


    “凡大總管所問,無所不答。”


    梁召忠見沈茜老實,心中也露出了滿意之色,於是開門見山地問道:


    “當今我已明麵依附於暮帝,朝堂諸公對我之畏懼更甚前朝,然北境士族林立,當今朝堂諸公更是被兩大北境士族把控於手。”


    “我哪怕有皇權庇護,亦無法直接對兩大北境士族掌控開刀,敢問沈氏你有何方式,能削弱北境士卒對朝堂的影響?”


    沈茜聽著梁召忠的詢問,一臉懵逼。


    真的是問自己政治。


    但關於古代政治方麵,自己真的不懂啊?


    可麵對大太監總管梁召忠那一雙迫切的目光,沈茜又不能直接說不知。


    沉吟之際。


    梁大總管見沈茜久久不言,主動開口道:


    “三千甲胄、武器、冬服,五百車物資,大膽談論,隻要你將心中所想告知於我,我就會為你準備齊全,送去城外營地。”


    沈茜見梁大總管都已經利誘了,哪裏還有猶豫,將自己所想直接講了出來:


    “世家大族對於朝堂的壟斷,無外乎師出同門、家族舉薦,無論南境北境,皆是如此。”


    “今北境士族壟斷朝堂,想來大總管是想要斷其臂膀,但這件事已經被蠻子做好了。”


    聽到這裏,梁大總管麵露不解。


    已經做到了?


    那今日上朝之時,自己還被北境士族聯合上奏彈劾呢。


    沈茜也看出了梁大總管的不解,繼續解釋道:


    “北境土地盡失,與朝堂諸公息息相關的地方官吏死的死、逃的逃,他們隻是自己身居高位,根本沒有了可用的地方力量,皇帝隨時想貶他們官就能貶。”


    “就算是全部罷黜,讓他們賦閑在家,也掀不起來動亂了。”


    “畢竟大梁都城來的勤王兵,都是各地郡主、子爵帶來的吧?”


    經沈茜一點撥,梁召忠恍若撥雲見日一般。


    恍然大悟。


    是了,蠻子入侵雖然導致了生靈塗炭,但也削弱了北境士族的掌控、影響。


    自己和當今陛下以及那位大人...都在鑽牛角尖,感覺麵對北境士族豐裕的黨羽不好輕咦下手,完全忘記了將當下大梁的真實情況考慮在內。


    兵權在自己、皇帝以及各路郡主、縣爵手中。


    這是北境士族幹涉不到的。


    就算他們家中有豢養家丁,但那終究隻是家丁,哪怕聯合起來,也不堪大用,完全就是一群沒了牙的紙老虎。


    想通這個道理,梁召忠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對著沈茜雙手抱拳,施了一禮。


    沈茜見狀連忙站起身來,將梁大總管的身子扶直:


    “沈氏擔不得大人如此。”


    “但還是希望大總管在對付北境士族的時候,留個心眼。”


    “我已知曉。”梁大總管點頭,對著沈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且迴去慢慢等待。”


    “今日日落之前,你所需的東西,一應俱全都會送到你的手中。”


    “多謝大總管。”沈茜道別,帶著秋天直接離開了監察司。


    而梁大總管見沈茜離開後。


    繞到密室最後麵,輕輕按動一下牆壁的磚塊。


    牆壁緩緩被推開。


    進入裏麵,隻見一個身穿黑色繡花服飾的女子坐在桌案前。


    在她旁邊有多達四位女子侍奉。


    同時這四位女子的身上都佩戴著武器。


    湊近查看就能看到,在那黑色繡花服飾女子的身上,繡著的乃是一條活靈活現的火紅色鳳凰。


    在鳳凰的頭部還繡著一頂紅金色的頂冠。


    單是從服飾上,就彰顯著她身份的尊貴。


    梁召忠進來後更是恭敬的對著女子行禮,恭敬說道:


    “見過太上***。”


    “嗯。”被喚作太上***的女子坐在石凳上,輕聲應了一聲。


    仍在閉眼迴味。


    好半天後,一雙美麗的鳳眼睜開,轉身看向梁召忠的時候靈動閃爍:


    “北境士族的危機解除了,無論是對暮帝還是我而言。”


    “都是好消息。”


    “但暮帝目前不能看破這一點,你明白嗎?”


    “諾!”梁召忠見那雙美麗的丹鳳眼對著自己眯起,威脅、恐嚇的意味明顯,頓感背脊生寒,連聲應答。


    他現在明麵上親近暮帝,已經讓眼前這位太上***不滿了。


    若非他現在有力地牽製了北境士族,太上***恐怕早就將他這兩麵倒的牆頭草除之後快了。


    這位的心狠手辣,自己在先帝身前聽候差遣時可大有見聞。


    “記得自己的站隊。”


    “明日朝會我會帶領南境士族,直接對北境士族發難。”


    “倒是,你若站錯隊伍,嗬嗬~”


    言至於此,太上***從石凳上站起來,身形款款的朝著暗室外走去。


    隻留身體已經被她恐怖氣勢嚇的渾身濕透的梁大總管站在原地。


    好半天,梁大總管的腦海中這才崩出一個念頭:


    南北之爭,終究還是要開始了,大梁...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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