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茜順著聲音朝老四王天賜身上看去。


    隻見王柳氏竟然真的在老四身上趴著?


    自己記憶中,那柳氏雖不說體壯如牛。


    但在那種惡劣條件下逃荒,都從未掉過隊,自己一行人這次準備如此充分,她怎會莫名昏倒?


    想著,沈茜的目光在柳氏身上來迴看。


    發現她的身子在用力?


    雖然扭動的幅度不大,但沈茜卻看在了眼裏。


    心中了然。


    “柳氏想到車上休憩自無不可。”


    “隻是,這車上位置就這般大。”


    “阿母這腿腳還有些不便,可如何是好?”沈茜說著,將孝道的難題壓在老四王天賜身上。


    “那...那叫小妹下來?”王天賜明顯是扛著柳氏走路有些吃力,說話的空檔都喘了起來。


    “我不要!”小七跟個人精似的,從阿母剛才審視柳氏的動靜就看了出來,這柳氏不是真的昏倒。


    再者說,她討厭四哥。


    怎麽會把位置讓給四哥的妻子柳氏?


    “小七!”王天賜大聲喊著,腳下一個不注意,差點兒將柳氏從身上滑下去。


    緊急時刻,他的手掌勾住了柳氏的腿窩。


    可柳氏在這慌亂之中,眼眸睜開,雙手下意識地朝著地麵支撐!


    這下子,不止沈茜看到了。


    連帶著周圍的村民也都看到了。


    一些之前生出給柳氏讓位置的老人紛紛露出錯愕的表情。


    裝...裝的?這個念頭在所有人腦海中閃過。


    柳氏見事情敗露,雙腿用力掙紮,從王天賜的手中掙脫出來。


    直接從地上站起來。


    但臉上卻裝出虛弱之態:


    “我..我沒關係的。”


    “就是剛才眼前發黑、有些昏聵。”


    王天賜看在眼裏,疼在心裏。


    他自然知道自家妻子是裝的,可這一路走來,他真的心疼自己妻子,而且小七都能上得牛車,為何他妻上不得?


    “阿母!”王天賜對著沈茜露出哀求之色。


    “誠實。”沈茜看著王天賜,隻說了兩個字。


    這兩個字,在王天賜聽來卻重如千斤。


    雖是為妻子,但欺騙生母就是錯。


    “天賜知錯。”王天賜低著頭,手裏牽著柳氏的手,跟在牛車後。


    “讓王沈氏擠著吧。”沈茜開口,示意王天賜將另外一個空桶也疊到之前已經疊了三層的空桶上,反正不占自己的位置,隨他了。


    就是苦了拉車的牛牛和大黃,沒人為它們發聲...


    “謝謝阿母!”


    “謝謝阿母!”王天賜興奮地道謝,連忙爬到牛車上,鉚足了勁將空桶再次抬高疊加,為柳氏空出一個位置來。


    自己跳下車後,扶著柳氏上車坐好。


    看著累的氣喘籲籲的王天賜,柳氏的眼底閃過一抹心疼。


    伸手在衣袖裏拿出帕子,為王天賜輕輕擦拭著。


    這一副淒慘鴛鴦的模樣,沈茜當真不願看。


    直接將眼眸閉上。


    如此舉動,讓本一直被原身偏愛的老大王清流暗暗記在心中:


    我欲尋一位置坐,阿母不允!


    老四想方設法欺騙阿母,阿母竟然隻是警告一番後,就讓重整一個位置,給老四夫妻去坐!


    真是不公、偏心!


    他根本沒有換位思考過,當初王沈氏傾盡全家之財供養他一人,於其他子女而言,何嚐不是不公、偏心?


    如今隻是一個坐車的位置,竟然就讓他覺得沈茜不公。


    真是一頭偏愛在己身永遠不覺,偏在他人一次則立刻生恨的白眼狼!


    ......


    “大總管,前麵就是鹽湖境地了,咱們是繞路還是橫穿鹽湖?”


    鹽湖前,一個身穿黑色衣服,腰間別著繡春刀的太監騎在馬上對著馬車內的人詢問。


    此行人自然就是從北涼關逃出的梁召忠等。


    “直穿吧!”


    “北境已無險可守。”


    “我們早一日抵達梁都,太上***便多一分生還的可能。”轎子內陰柔的聲音傳出,隻是這聲音對比之前在邊關的喊話,多了一絲疲倦與虛弱!


    “諾!”十幾名騎馬太監見狀,同時迴應!


    隨著深入鹽湖,一名太監看著被踩踏出來的腳印,眉頭緊蹙。


    可鹽湖越往深處走,可視範圍越小。


    分開探查鹽湖情況對他們這本就少得可憐的人數而言,絕對是不智之舉!


    “大總管。”


    “鹽湖內恐怕有一夥人先我們一步進去了。”太監將看到的信息如實稟報:


    “看腳印、車輪的印記,人數恐有千人之巨!”


    他的匯報結束,十數人的隊伍也再次停了下來。


    再往前行,可能有未知的危險在等著他們。


    蠻族追兵追到這裏或許不太可能。


    但哪怕是附近災民落草為寇,真要搶了他們,十幾人抵擋上千人,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直穿!”大總管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耐煩:


    “我梁召忠在民間的名聲,足以震懾宵小!”


    “諾!”


    眾太監見大總管氣勢十足地下令,心中也有了一些底氣。


    穩步前行!


    ......


    鹽湖、鹽湖!


    此地雖為湖之名,卻無湖之形,隻是土地偏軟,地上遍布白黃色晶體。


    湖之名,得益於綿延上百裏的霧氣,進入其中宛若進入湖泊一般,尋找不到方向。


    哪怕有積水之地,也不過大大小小的坑窪。


    隨著深入,王家村一行人來到了霧氣濃密的區域。


    可視範圍銳減到數米!


    三輛牛車前後而行,第三輛牛車的尾部甚至看不到第一輛牛車的牛!


    哪怕是站起來眺望。


    那牛的身影也是隱入霧中的。


    “王沈氏!”


    “王沈氏!”王大闊人未見聲先至!


    沈茜聽到唿聲朝著聲音來源看去,除了濃濃的迷霧什麽都沒見到。


    過了好半天,才見王大闊從霧中出現。


    “他大闊叔,前麵可是發生了何事?”沈茜疑惑問道。


    “這...前麵走路的都在抱怨腳上疼痛難忍,可有解決之法?”王大闊羞愧的開口,明明他才是村長,遇到點事,竟然全都要來找王沈氏尋求解決之法。


    沈茜聽後,腦海中浮現了前世過鹽湖的景象。


    似乎有不少人撕破衣服,裹在了腳上?


    但那些撕破衣服的人,在降溫之時可少有能堅持下來的。


    想到此處,沈茜提議道:


    “若自家攜帶夏季衣服多者,可嚐試撕破衣服,裹足前行。”


    “但這方法隻能管一二時辰,還得避著水坑,不然沾水後,鹽水不停刺激腳上傷口,更疼。”


    “記得叮囑村民,切勿撕破自身衣服,南遷之路遙遠,萬一耽擱,冬日至,無衣蔽體,恐會難熬!”


    “這...好吧。”


    “我琢磨琢磨如何通告。”王大闊聽到沈茜的提議,無奈點頭。


    他也想到了裹足,但家家戶戶都是農民,誰家有那麽多多餘的布料攜帶,隻能撕扯衣服。


    而且他也和沈茜有著同樣的憂慮。


    生怕有人撕扯衣服裹足,這才遲遲沒有將方法傳開。


    王家村的隊伍後方。


    梁召忠一行人跟了上來。


    走在最前麵的太監直接策馬奔騰!


    沿著王家村的隊伍一路前行。


    硬生生跑了一圈後,弄得王家村眾人一臉懵逼,無論誰來搭話,他都不予理會。


    折返迴來後,隻聽那太監對著坐在馬車中的大總管問道:


    “前麵是一夥遷徙的百姓。”


    “組織有序,並非草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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