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茜話音一落,王清流的心頭不由一顫!


    看著他慌亂的樣子,沈茜繼續開口:


    “難道不是嗎?”


    “你並沒有意識到剛才那般說話的不妥,更沒有意識到成年兒子有對老母親盡孝的義務。”


    “你隻是在我當著村中眾人的麵,指責你不孝,害怕被革去功名,害怕心中願望落空。”


    “是也不是?”


    最後一問,宛若當頭棒喝,敲的王清流背脊都彎了下去。


    腦袋無精打采的耷拉著。


    阿母知道!阿母全都知道!自己竟天真的以為,阿母隻是那沒見識、沒心機的鄉野村婦。


    可笑...


    但當著這麽多鄉親的麵,他可不敢承認阿母所說啊!


    承認了,阿母最後沒有真的追究,到時候中了功名縣太爺譴人來打聽出身,被多嘴的長舌婦說了去,他被追究不孝的可能性仍舊很大!


    “阿母,兒隻是醉心於科考。”


    “並無不孝之心啊!兒想高中之後,讓阿母頤養天年!”王清流聲音顫抖的說著,根本不用演,因為真的被沈茜給嚇到了!


    村中村民聽到王清流的自辯,有一些不了解他的鄉親替他說上了話:


    “這王清流言辭誠懇,當得至情至孝啊!”


    “是王沈氏誤會他了吧?畢竟讀了那麽多年書,總不會在孝道上拎不清。”


    “許是剛才趕路心中鬱氣,語氣不老好,跟我家那二狗似的。”


    “...”


    聽到村民們終於不是一邊倒的惡語,王清流心中微微舒緩了一口氣。


    沈茜的一雙眼睛微眯,從始至終沒有從王清流的身上移開。


    這給王清流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壓力。


    尤其是沈茜還不接他的話茬,他此刻的腦袋都在飛速運轉,希望能讓阿母暫時消氣。


    良久。


    沈茜看著自家外麵已經圍滿的村民,冷聲喝問:


    “娘且問你一言,子跪母,是否天經地義?”


    “是...是!”王清流聽到阿母開口,隻感覺眼前縈繞一片黑影,差點兒栽倒下去,幸虧雙臂反應快,迅速撐住了地麵,這才避免了直接栽倒的悲劇。


    其實今日這突發情況,沈茜也並沒想直接革了他的功名,畢竟自己這個長子除了讀書以外,其他的事情更做不來。


    從始至終沈茜的目的都很明確。


    在這些逆子麵前樹立威信,同時讓這個有功名的長子學會自立,不僅要自己賺取銀錢讀書,還要時常拿錢迴來孝敬自己!


    畢竟這十幾年的私塾前身可不能白供!


    “既如此,兒對母不敬,母罰兒跪母,可有問題?”沈茜一雙深邃的眼眸透出吃人的寒光。


    讓本就惶恐的老大王清流身體再次抖動數次。


    顫巍巍迴應:


    “沒...問題”


    “既如此,為何還不跪?”沈茜問出了第三問,徹底擊潰了王清流的心理防線。


    王清流雙手撐著地,讓自己的身體從癱坐轉為跪拜。


    看的一旁的老四夫妻心中焦急:大哥啊!你可不能就這麽對阿母屈服啊,我們的五十文,還指望你呢!


    王武、王優、王良三子更是被嚇得大氣不敢喘。


    自家阿母的威懾力太強了!


    尤其是老三王武,他此刻恨不得縮迴屋子裏躲著。


    “既然認錯,那今日就讓鄉親們做個見證。”沈茜說著,抬頭將目光看向了看熱鬧的村民:


    “我供養你讀書十八年,放眼全鎮的農戶,絕對沒有一家比我供養孩子讀書更久的。”


    話音落下,村中村民紛紛點頭。


    說起供孩子讀書,沈茜放眼全鎮八村農戶,那絕對是時間最久的。


    畢竟每年五兩的束修就不是普通農戶可以承受的,還別說那些昂貴筆墨紙硯的損耗!


    光是束修就九十兩,加上書本等等消耗,這些年的花費二百兩絕對是有的,按如今市價,牛都可以買上四頭!


    沈茜見眾人全都抱著為自己主持公道的態度,繼續說道:


    “而你年滿24,有能力靠抄書、啟蒙孩童賺錢,還從公中出錢,吸弟、母之血養自己第三次考秀才實屬不該。”


    “從今以後,家中不會再為你讀書出一分錢,而你每月還要上交公中250文。”


    “可有異議?”


    麵對沈茜的詢問。


    老大王清流麵若死灰。


    不給了!從今以後,家裏再也不會給他錢讀書了!而且他還要去做些抄書的活計去賺錢補貼家中!


    這種落差他一時間有些接受不了,直接昏死過去。


    “哎!大哥!”老四王天賜看著昏倒的大哥,驚唿一聲。


    沈茜瞥了一眼老四,原本想要上前的老四頓時縮在了原地。


    隻聽沈茜的命令在幾人耳畔響起:


    “老三,去弄一盆水來,給他潑醒!”


    王武連忙應著,去廚房弄水,但心中卻暗暗叫苦不迭:怎麽每次他們挨訓都會牽連到我?!


    ‘潑!’


    隨著一盆水潑在腦袋上,昏死過去的王清流瞬間驚醒,從地上猛地拍起來。


    下意識的對上了沈茜那一雙布滿寒霜的眼睛。


    冰寒刺骨的感覺讓他再次低下了頭。


    隻聽阿母的聲音再次在耳畔響起:


    “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


    “都不挑地方。”


    “怎麽?你是對我提出的條件不滿?”


    麵對阿母的咄咄逼人,王清流可不敢反駁。


    而且...這一次阿母真的站在了公理那一側。


    “沒有。”王清流深吸一口氣,應道:


    “全按阿母所言。”


    “老三!”沈茜見狀,再次暴喝。


    剛將盛水盆放下的王武一個激靈,連忙迴頭。


    而後就聽阿母再次命令道:


    “去你那常年不見人的大哥屋中拿紙張,為你大哥研墨。”


    “在這裏立字據。”


    “這..阿母。”王武還想說什麽,但對上阿母那布滿寒霜的眼睛後,縮了縮脖子,將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我這就去。”


    將字據寫好,王清流仿佛被抽去了靈魂一般,癱坐在吃飯的小凳子上,雙目無神。


    從今以後,他也要從事那低賤的抄書工作了!


    人群中,打算偷偷溜走的老四夫妻被沈茜喝住:


    “你們倆,中午飯都不吃,千裏迢迢的走去縣裏把你大哥請迴來。”


    “現在你大哥立了字據,你倆屁都不放一個,這是要溜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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