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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睹黛青走了,躲在暗處的龍樂也就化作劍靈進入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留離之劍。接著,傾水然與墨顏便相繼睜開雙眸,掙紮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這迷霧的威力是在是不容小覷,他們不禁心生責怪,這頭小狐狸究竟點燃了多少斤的幻霧草啊!


    朱邪收迴那塊青魚紋盤龍玉佩,頓時傾水然與墨顏明白了,葉風停救迴來了,並且人在他那兒。


    迷惘之中,傾水然青灰色的麵孔之上,好看的薄唇輕輕抿成一條直線,問道:“你是誰?”


    “難道你不認識我嗎?”朱邪困惑道,“我們前幾日才見過麵的。”


    實際上,傾水然卻並沒有見過這個人,他一直都在夙城,從未去過任何地方,隨即對抗著朱邪來迴打量的目光,他即刻陷入苦惱之中,這個人究竟是何意圖?


    “你好好想一想吧!”朱邪背身道,負雙生之劍,走去,心想,難道這個人失憶了?還是有人與他長得一模一樣?


    墨顏也沒有見過這個人,當他仔細迴憶起的時候,對這個人卻隱約有了一些印象,大概是在仙境的時候,他見過這個人……


    金黃的圓月掛在天空,他們一行人從榴花殤溪水場返迴賓館,各迴各家。


    走進城西城門口的時候,傾水然在墨顏的攙扶之下,終於看清了這個人的麵目,他……不就是……不就是昔日在仙境出現過的——葉風停的師傅嗎?那時,他隻記得她纏著這個人,一口一個親熱地稱唿他為“師傅”,如果這個人果真是葉風停的師傅,那麽他應該不會害她的。


    “咦,怎麽……葉風停的那把雙生之劍也在他的手上?看來,葉風停真的與他有關。”傾水然默默低語道,在一旁又要托著劍又要一手攙扶他的墨顏聽得一清二楚,頓時間,他也想起了這個人的真實身份——潞王。


    朱邪停下道,城門口有一輛純白色的馬車,遁現於美妙而靜謐的月色之中,起初一看並不起眼,然而質地上卻屬上乘絲綢,一看這馬車的主人就絕非平凡之輩。


    “你們都受傷了,乘坐這輛馬車迴去吧!”


    “憑什麽幫助我們?”傾水然看向他道,除了葉風停是他的徒弟之外,他們之間並無關聯。


    朱邪笑而不語道:“忘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了,你……說好的,要答應我保護她的,如果身體都出現了問題的話,又怎麽有保護別人的能力呢?”


    傾水然兩步並作一步掠到他的跟前,明明是清風橫穿細雨,卻惹急了眼,仿佛是讓沙石跳進了突然變紅的眼眶,心中明明有萬千話語,皆因相思成疾而起,然而卻並不能對葉風停訴說,更何況眼前,她並不在他的身前。


    朱邪見之不語,轉頭立馬對駕車的車夫道:“送這兩個公子迴家!”


    “主人,您呢?”車夫窺探四方,夜色如幕,原本明亮的月色被籠罩的烏雲所遮蔽,這座城市頓時之間宛若被隱沒在了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海之中,壓抑得使人透不過任何一絲淺氣來。


    墨顏捂手連打了幾個噴嚏,眸色被染成霜色,清灰的屋甍近在眼前,卻觸手不及,隔著一座又一座遠近高低不同的樓閣,似乎都隱在雲霧裏,偶爾有跳躍的燈火,像調皮的精靈,似詭異的冥火。就連拉動韁繩的車夫,也欠了欠身,哈欠連天,就等著他的主人一聲令下,趕快將頂著下頜的這匹馬兒送迴“煙火之地”,這裏實在是有些過於冷清了,用“隔絕於世”形容再貼切不過了。


    朱邪最終目送他們行駛著馬車而去,連同那柄沉重離膝的雙生之劍一齊被逐漸隱沒在白霧裏,心生感慨,真是奇怪,秋老虎的天氣怎麽晚上也會起大霧?


    翌日白天,萬裏無雲,風清日朗,並沒有什麽異象出現。


    墨顏迴了墨府,傾水然則歸了傾家,由小廝裝扮的馬車夫則將馬送至城西城門口,按原路返迴去接主人潞王朱邪。


    朱邪在城門口買了一個背劍用的劍袋,用來裝那柄漂亮的雙生之劍,這柄劍太招人目光了,移都移不開。


    “主人,我們現在去哪兒呢?”小廝跳下馬車道,鬆手丟開的韁繩被扔在一邊兒,“唰唰”的風冷清拂過地上一絲塵土。


    “先喂飽那匹趕路的馬再說吧!”朱邪平靜道,眼底卻掠過一絲波瀾,“好歹它也是從皇宮裏麵牽出來的,不像一般的馬能夠容忍眼前的苟且。”第一中文網


    小廝立馬去牽那匹馬,詢問一路看起來像是買賣糧草的流動商販。


    朱邪擱下那柄負在背上的沉重寶劍,張嘴向石頭上吹了一口氣,即刻便傾坐了下來。於是開始迴想,他是不是誤以為將那個白衣者當做了傾水然了……觀察昨晚上傾水然的表情,他應該不像是說謊,那麽,當時他所見的那位解救葉風停逃出羽界的又是誰呢?難道說……這世上,除了傾岱然,還有人與傾水然這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


    所以說,他見到的那個白衣者,他——到底是誰?


    這都快要將他給搞糊塗了,接二連三的風波未定,又出現了這麽多形形色色的人物,簡直是千奇百怪,光怪陸離。


    可是眼前一切塵埃未定,他不得不接手此事,為的就是保護她心愛之人。


    不由得,朱邪麵露陽光,當微微上調的眼角卻掠過一絲苦澀的笑意的時候,他憶起了她的好,這個徒弟總是讓人操不少心,他總是能夠期盼她做得更好,然而隨著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或許她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他這個默默保護她的“朱邪師傅”了。


    當朱邪正打算起身之際,眼前卻降臨了傾水然舉劍相向的身影,猶如神人出世,降臨於世的時候,必定要掀起一陣狂瀾。他還未拔劍出鞘,深邃的彎月眸中,深不見底的海上,已經開始了一場刻骨銘心的腥風血雨,風雨交加,搖搖欲墜,起伏不定。


    “什麽意思?”寒光之下,朱邪微微眯起了眼睛,一如既往地上下來迴打量著他,對於傾水然來說,這個人很不禮貌。


    朱邪毫不猶豫地拔出背後劍袋之中的雙生之劍,擋去了眼前這鋒利的刀刃,幸好他的脖子上隻是略微擦破了點兒淺傷,朱砂般的血點猶如蝴蝶兒一般飛濺了出去,出手與之針鋒相視的傾水然眼疾手快地晃過腦袋,肩膀一閃,便輕易飛開。


    傾水然足足離開了朱邪有一丈之距,否則,他一身潔白如雪的衣服已經沾上了這個男人的血跡了。


    傾水然扇落蝶兒一般的羽睫,眸中潛藏憂傷,握住留離之劍的手掌暗自鬆了力度。


    “我不管你是不是葉風停的師傅……請告訴我她的下落。”


    “我愛她!”


    “如果你真的愛的話,救她的人,答應我誓約的人——應該不是另外的人,而是你!”朱邪反駁他道,鋒利刺骨的話語一時之間將傾水然一直糾結不定的內心給擊潰於無形,他不得不承認,麵臨無數次抉擇的時候,尤其是麵臨愛情的時候,極其柔弱而不堪一擊的那一麵立馬就暴露出了,愛葉風停的人應該是值得她去愛的那個人,而不是不值得她去愛的人。而他,本不應該選擇真正意義上的“愛”。


    對,他就是一個膽小者,貪生怕死,怕死於愛情的墓地,不然,他怎會錯失一次又一次……交出保護所愛之人的權利。


    朱邪繼續道,不斷翕動訴說的唇槍舌劍,將他擊退一步又一步,直到想要逃離這個錯綜複雜的大千世界。


    “我……知道葉風停喜歡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可是將她從羽界救出來的男人,卻不是你,而是另外一個人。”


    “你一定知道……那個幾乎與你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誰吧?”


    “不是黛青……他對葉風停因愛生恨,不可能!”傾水然心灰意冷,漸漸地將耷拉的腦袋埋在了風中,撕裂般地宣泄那個隱藏於黑暗角落的自己,“不是……不是……”


    朱邪看見傾水然這般模樣,不禁有些心生憐憫,也許葉風停從始至終就愛錯了人,這個懦弱無比、自私而自利、又無比冷漠自負、狂妄不羈的劍客,從來就不值得她去愛!他不值得她出這一步,從皇宮這座牢籠逃到夙城,一路上,暗流湧動,從未間歇過,為了這份至死不渝的愛情,為了堅守這一顆真心,她才不惜一切代價,有時候竟然選擇寧願犧牲自己的容貌,也不哀求這殘酷世界。


    “我知道不是黛青那個人,那麽……究竟是誰?”朱邪遠遠凝望與渾濁劍氣相隔的那團由留離之劍幻生出來的幽幽冥火,盤旋上升之根係緊緊附著於劍身紋路之內,乃屬劍靈。


    “黛青這個人,為了種種不甘心……一心想要致我們於死地,你不能逃避,如若再度選擇逃避的話,你永遠也無法成為一個強大的劍客!”朱邪不失耐心,勸諫與說服道,“關鍵時刻,又怎能救出自己心愛的女人?”


    彼時,傾水然努力壓製住自己的癲狂狀態,用劍劃出一絲薄弱的劍氣,用以削弱與抵禦胸腔間那團受黛青控製的黑氣,這是他的心魔,如果今後他不能戰勝它的話,黛青的陰謀就會得逞,到時候,一切都會變得棘手迴天無力,所以他不能任由狀況這般繼續發展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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